"我懷孕了!"


    周黎再次出現在沈馭風麵前的時候,輕柔地開口,眉目含情,丟下的卻是一個重磅炸彈,讓沈馭風措手不及,耳邊仿佛轟然一聲,靈魂都像被炸出竅,然後支離破碎。


    那天酒醉荒唐之後,她暫離沈園,說他們都是成年人,發生肌膚之親是你情我願的,她不需要他的負責。遍尋不著的情況下,沈馭風以為她走了,了結了官司,放下了對他的念想遠走高飛去開始新的人生了。


    他愧疚,不僅是對周黎,更是對辛月,因為他對妻子不忠。


    辛月比他想象的執著和烈性,如果她知道了這件事,她不會原諒他的。


    這一個月來,他對她愈發好了,她眼角眉梢的笑都多了起來,可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是難受。


    他給了她一把梯子,引導著她往高處走,給了她幸福的錯覺,然而一旦梯子被抽走,她便連退路都沒有,爬的高也摔的重。


    抽走梯子的人就是周黎。原來她並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而且身體裏還孕育了一個新的生命,跟他息息相關。


    沈馭風覺得身體裏血液流速加快,心跳大力地跳著,不安到極點,仿佛隻要張口就會將一顆心給嘔出來。


    他看著周黎略顯蒼白卻被粉黛修飾過的臉,想要說什麽,卻終究說不出口。


    他怕一旦說了就是承諾,而他就要失去一樣珍貴的東西。


    很珍貴的,他不願失去的的東西


    "對不起,馭風,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周黎泫然欲泣,心中卻笑得開懷。其實這時她什麽都不用解釋的,隻要等著眼前這個男人開口就好。


    她了解他的個性,甚至了解整個沈家的做派,他們不會讓自家的子孫流落在外。


    沈馭風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他心裏很亂,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然而世上哪有魚和熊掌能夠兼得的好事呢?


    "我不求名分,但是這個孩子我希望能得到沈家的認可,缺少父母的關愛對孩子的成長不利,除了弟弟,我在世上沒什麽親人了,想給我的孩子最好的一切!"


    周黎以退為進,話裏話外都是壓力,像千斤巨石壓在沈馭風身上,讓他感到窒息般的沉悶。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會去和辛月說嗎?沒有哪個女人會忍受這種事,她一定會提出離婚的,到時候你的父母也不會諒解,那該怎麽辦?"周黎佯裝體諒。


    沈馭風搖頭,"我自己做的事,自己可以承擔,我爸媽...會尊重我的意思!"


    父母當然不會拿他怎麽樣,他再混蛋也還是他們的兒子,如果有了骨血就是他們的孫子,開始也許會有反應很激烈,但最終還是會接受的。


    可現在的問題不是在他父母這裏,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辛月遲早會知道這件事,而對於辛月,他本來就沒想過要拋棄她,此前做了那麽多的妥協和決定,包括讓周黎短期內搬走,都是他明確了一點——


    他不能夠失去辛月。


    周黎竊喜,感慨萬千似的上前抱住沈馭風,把頭枕在他的胸口貪婪汲取他的熱度,低喃著"馭風,你真好!"


    沈馭風蹙起眉頭拉開她,"我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你放心,孩子的事...我會負責,你不要想太多了,保重身體要緊!"


    沈馭風隻覺得這些勸慰的話都很無力,可是在他厘清思緒想出解決辦法之前也隻能說到這個份上。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傳來響動,他心下微微一驚,跑過去拉開了門,辛月目中含淚,一臉震驚地站在門口,手中提著的中藥包全都掉在地上,剛才的響動就是這個發出來的。


    "辛月,你..."父母還都住在幹部療養院,辛月周末在那邊陪他們,今天說過會搭車回家,晚些才能到,沒想到夜色剛落就到了。


    剛才他和周黎的那番對話她應該全都聽到了吧!


    "辛月,你回來了?"周黎的反應最快,裝出內疚和惴惴不安的模樣跑到兩人身邊站定,這種情形本就在她的預料之內,所以她才會專門跑到沈園來跟沈馭風說這件事,而不是打電話或者去公司,她巴不得辛月撞見這一幕,聽清所有來龍去脈呢!


    真是連老天都在幫她!


    辛月沒有看故作姿態的周黎,隻是定定地看著同樣僵硬的沈馭風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跟周黎上了床?


    他和周黎真的孕育了一個孩子?


    沈馭風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他想解釋,卻百口莫辯,可是沉默有時候已經能夠說明一切了,所以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辛月已經不在跟前了,她從樓梯跑了下去,空氣裏似乎都還留有她眼淚蒸騰後的淡淡苦澀。


    他本能地跟上去,回頭看了周黎一眼,道:"我們的事,改天再議,你先回去吧!"


    周黎不動,在他看不見的陰影中勾唇冷笑。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她不急在這一時。


    他作情聖的樣子也很迷人,哪怕那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也值得她好好欣賞一番。


    就讓他再多些日子去處理他這樁平淡無趣的婚姻吧!


    沈馭風追到樓下,才發覺榮靖霄和金小瑜也在,手上拎著同樣的中藥包,顯然是跟辛月遇上了,才會順便送她回來,卻沒想到遇上了這樣的變故!


    "辛月呢?"他倉促地問了一句,換來兩人探究的目光!


    "跑出去了,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事?"


    "你不去追月兒嗎?"


    一人一句讓沈馭風原本就紛亂的一顆心更是焦躁,他沒有精力在這一刻跟好友解釋他犯下的錯,沒有人會體諒,更沒有人會教他怎麽做,因為連他自己都想不出解決的方法。


    他連外套都顧不上拿就追了出去,辛月絕望的神情在他腦海中閃回,他很怕這個小女人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麽傻事來,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夜幕是逃離者最好的庇佑,沈馭風獨自開著車憑直覺追出去,終於發現了跑到江邊的辛月,她在夜晚瑟索的江風中抱緊自己,哭得隱忍卻又傷心。


    沈馭風將車子隨意扔在路邊,跑到她的身邊,卻開不了口跟她解釋。


    他沒有穿外套,看著她瑟瑟發抖都不能給她披上一層溫暖,隻得伸手去抱她。


    辛月有刹那的失神,這個溫度、這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通常都很有效地止住她的眼淚和多愁善感,可是這一回是例外。


    她哭得更厲害了,掙開他的懷抱,甚至捶打著他的胸口來抗拒他的靠近。沈馭風沒有見過這樣的辛月,他不生氣,隻是恐慌,抿緊了唇穩住她的身子把她掰正麵向他,幾乎用低吼的聲量道:"辛月,你聽我說!"


    "我已經聽到了!剛才在門外聽的一清二楚了,你和她發生了親密關係,她現在懷了你的孩子,而你要對她負責,所以我們要分開了!我...我們要離婚了,是嗎?"


    辛月很想冷靜,可是冷靜不下來,但她的神智還是清楚的,甚至比平時有點小迷糊的自己還要更清楚一些。


    她懂得負責是什麽意思,她也比周黎更了解沈家人的脾性,他們是不會讓自家骨肉流落在外的,從民/國時候就傳下的家訓是這麽說的。


    現代社會,一家一室,他除了迎娶還有什麽方法能讓這個孩子和孩子的母親名正言順呢?畢竟沈家女主人的位置隻有一個啊!


    "不是那樣的,辛月!我那天喝醉了,醉到沒有意識,我以為是你!我以為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可是醒過來的時候她卻躺在我的身邊...你相信我,我沒想過跟她發生這樣的關係,更沒想過讓她懷我的孩子!"


    "那麽...你想過讓我懷你的孩子嗎?"辛月臉上的淚和掙紮出的一身汗被江風一吹全都冷了,冷到骨子裏,她一下子好像也想明白過來。


    是啊,事情就是這麽簡單的,結婚這麽久,他也不肯要她生的寶寶,甚至連她有了懷孕的可能性都被他斥責,但對於另一個女人,他卻欣然說願意負責。


    孰輕孰重,還分不清楚嗎?


    沈馭風像挨了一記悶棍,僵立在風中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沒想過,他隻是...


    隻是什麽呢?他傷她太重,到這一刻才看清楚那些刻骨的傷痕,無從辯解。


    本來就是他做錯了,他的冷漠和無心,把妻子推到了一個無法企及的死角,身後是萬丈深淵。


    是的,他們婚姻的,萬丈深淵。


    "離婚吧,馭風,孩子是無辜的...也許這是天意!"


    他依稀聽到辛月清脆的聲音被哽咽包裹,說出這樣一句話,然後在陰冷潮濕的江風中漸行漸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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