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是正午,有陽光透過教堂尖頂下方的彩色玻璃照射進來,沈馭風的臉龐一半沐浴著陽光,麵如冠玉,一半隱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他一向是個清冷的性子,在這個本該羅曼蒂克的時刻抿緊了唇不說話,那種清冷變本加厲,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寒氣逼人,站得離他最近的周黎顯然是感覺到了,笑容和動作都像被封凍住一樣,格外僵硬。


    "馭風?"她小小聲地在他耳邊提醒,女人的直覺讓她很不安。


    沈馭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薄冰集結成的網,"阿黎!"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這樣稱呼她了,年少時單純的愛戀早已煙消雲散,十年來的愧疚憐惜也隨著他們各自的改變而不再合宜。


    周黎的指尖微微顫抖起來,她知道沈馭風有話要跟她說,可是為什麽選在眼下這個場合?這是她的婚禮啊,拋去她為了私欲和報複而嫁的老頭子不算,這才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多年的婚禮啊,他有什麽話,非要在這個時刻說不可?


    不安在擴大,他要說的話一定不是好事!


    "你如果覺得今天舉行婚禮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可以改期!"


    她刻意放柔了聲音,要讓沈馭風包括在場的每一個人了解她是賢良淑德、為丈夫顏麵著想的女人,但實際上她的心裏已經快被揣測和疑惑翻攪起驚濤駭浪,手心裏全是汗,隻得蜷起手指死死摳住掌心的肉,靠疼痛來強迫自己冷靜。


    她在等他說"我願意",除此之外,她不想聽到其他的答案。


    她可以等,但是不可以輸。


    教堂的門被重新推開,沈馭風看向周黎的身後,籲出一口氣,道:"我們今天的賓客還沒有到齊!"


    賓客們此時也紛紛將注意力調轉到門口,眼見著缺席了半晌的榮靖霄扶著一個手臂打著石膏繃帶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開始有些背光,女人的麵容有點模糊,待走近的時候,周黎已經大驚失色。


    "李...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是啊,我怎麽會在這裏?我應該已經因為重病死在醫院裏了,在我回到國內的第一個周末,你親手到醫院來拔掉了我的氧氣管和針水!但是很可惜,那隻是榮檢他們布的局,我隻不過是在下飛機的時候被掉落的行李砸傷了肩膀而已,你所做的一切要不了我的命,卻幫我下了決心出來指證你!"


    來人正是周黎多年前嫁給蒼龍時聘請的貼身助理李意。


    "你,你胡說些什麽?"周黎臉色刷白,手指不自覺地絞緊紗裙上的蕾絲邊。


    李意看了榮靖霄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又掃視了一番在場的賓客,目光停留在同樣錯愕的金小瑜身上時,有點抱歉地笑了笑,繼續道:"我沒有胡說,榮檢和你身邊的新郎官都見識了你那晚的狠辣決絕!最毒不過婦人心,周黎,你還懷著孩子呢,做出這麽傷天害理的決定,就不怕損了孩子的陰德嗎?看來這個孩子對你也不是很重要啊!"


    周黎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有些發青了,她幾乎要忍不住對著這個女人咆哮怒吼,可是張了張口,發覺力氣像被堵在胸口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


    "也對,你還是沒變,跟當初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誰會跟你這樣的女人共度一生呢?要不是你自己的行徑出賣了你的本質,你身旁的沈少又怎麽能有機會看清你呢?"


    周黎驚慌失措,不可能的,她那晚去醫院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守在李意身旁,沈馭風怎麽可能知道呢?


    這是他剛才遲遲不肯說出那三個字,不肯把戒指戴在他手上的原因嗎?


    "馭風,馭風你聽我說,你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事情不是那樣的,我沒有..."


    沈馭風眼中的風起雲湧一閃而過,依舊隻是淡淡地看著她道:"我不是聽說,而是親眼所見!那晚如果躺在病房裏的真的是一個重症患者,你拔掉的醫療儀器已經足以殺死她了!還是聽聽李小姐講講你當初的作為吧!"


    周黎徹底僵住,她從未在沈馭風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竟讓她感到害怕!


    這麽多年,她第一次發覺,完全沒有男人的依持,她什麽都做不了!


    李意點頭,從她抄襲事件之後嫁入蒼家開始講起,她赤果果的報複欲/望讓她一進入蒼家就開始尋覓可以幫手的人選,然後收買人心,最終跟一個叫老井的男人策劃了金小瑜的冤獄,不僅如此,還買通了監獄裏的人,虐打金小瑜,害她流產。而李意的作用是在其中代周黎操作金錢的往來,避免懷疑到她的頭上。但是在周黎嫁進蒼家之時,狡猾多疑的蒼龍就對這個年輕的妻子留了個心眼,李意其實收了他雙倍的酬勞,將周黎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地留個證據,以備不時之需,因此當初的銀行記錄、通話記錄,周黎以為都已經銷毀了,但實際上在蒼龍手中都還留有備份,蒼龍死後就傳到了蒼溟手中。


    也就是後來榮靖霄拿到手的那個牛皮信封。


    李意的故事已經盡量講的簡短,但是現場的賓客仍舊唏噓不絕,都不由將譴責和鄙夷的目光投向此刻穿著白紗卻像個青麵小醜一樣的周黎,仿佛都在傳遞著一個信息:這樣狠毒的女人怎麽配穿上這象征聖潔的禮服成為最幸福的人呢?


    榮靖霄早已在找到李意的時候,就從她口中完整地聽過一遍事情經過,如今當著眾人的麵、當著當初所有傷害和被傷害的當事者的麵再聽一次,他仍舊心如刀割。


    他看向不遠處的金小瑜,發現她抿緊了唇,早已是淚流滿麵。


    拳頭握緊又鬆開,他努力地克製著自己跑過去抱住她、安慰她的衝動。


    這一刻,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不!我沒有...我沒做過,你們別聽這個賤女人胡說!誰知道你們從哪裏找來的證人,誰知道你們花了多少錢收買她!"周黎顧不上自己眼前的白紗都還沒被揭起,麵容已經因為這突來的插曲而氣怒得扭曲,她沒有理據辯解,也辯解不了。


    "你還是執迷不悟嗎?證據我已經給你看過了,證人也已經帶到你的麵前,你還有什麽不服氣的地方?你還有最後的機會去自首,否則上了法庭,我保證,會不遺餘力地讓你重判!"


    榮靖霄雙瞳中跳動著怒焰,給她一個自首的機會,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要她親口說出來,說出當年是怎樣戕害小瑜,怎樣利用他的感情來報複,怎樣害得幾個家庭分崩離析!


    "我不要...我不要坐牢,那種肮髒的地方,我才不會進去!"周黎對判罪坐牢這樣的情形很是敏感,她也心虛,總害怕加諸在金小瑜身上的痛苦有一天也會在自己身上重現,她轉向身旁的沈馭風,雙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馭風,馭風,你救救我,幫我說說話!你最了解我的...我是你的阿黎啊,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看看,看看這孩子啊,他剛才還動了...你不能不管我們,馭風..."


    沈馭風沒有立即掙開她的糾纏,一直沉默冷峻的臉上像是怒極反笑的勾畫出一絲笑意,看似平靜地說:"這個孩子,真的是我的嗎?那你跟許唐又是怎麽回事?"


    沈馭風的話語雖輕,卻像一記重錘,將周黎給敲蒙了。


    他知道了?不會的,他怎麽可能知道?!他已經認定了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肉,認定了要對她負責,連沈家二老都承認了,所以他才會跟那個辛月離婚,跟她在這裏舉辦婚禮的不是嗎?


    他怎麽可能會知道?


    沈馭風無視她快要崩潰的情緒,從西服的口袋裏掏出一張檢測報告在她麵前打開道:"你算是高齡產婦,產檢的時候醫生說你懷孕的唐氏風險高所以作了羊水穿刺檢查,記得嗎?我利用這個做了DNA比對,孩子不是我的!藍素出事,許唐死了,靖霄查到他跟你有不少通話記錄,盡管你用的是另外一個手機號碼!你從沒提過你們過從甚密,這樣的隱瞞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他的心腹屬下如今無所顧忌,把你們曾一起在私人會所幽會的消費記錄都拿出來了,還會有假嗎?"


    周黎瞠目。


    "還有,我們醉臥在一處的那一晚,我不是喝醉,是被下藥!很慶幸,我人生的前0年都沒有類似的經曆,還多虧了靖霄提點我,同樣的手段,多年前,你也在他身上用過了,然後把酒醉的金小瑜送入他的房間,卻做成他們背叛了你的假象!你很謹慎,那晚...其實沒有讓我碰你,因為那時你已經懷了身孕,胎兒不穩,你不敢冒險!"


    沈馭風的聲音輕到隻有他們和坐在第一排的辛月、金小瑜和沈家二老能聽清,他的媽媽聽到這個說法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站起來就給了周黎一耳光,清聲脆響伴隨著她的怒斥:"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害苦了多少人!你會有報應的!"


    周黎捂著紅腫的臉頰半垂著頭,呆愣了半晌沒有出聲,突然咯咯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肩膀都劇烈抖動著,尖刻的笑聲已不受控製。


    "哈哈哈...你們...你們這些人,都是串通好的吧,就等著今天,等我一心一意要嫁給馭風的這一天來看我的笑話!你!"她指著金小瑜,"是不是你,讓榮家人聯合起來跟我過不去?你還想怎麽樣?你還想怎麽樣才甘心?我本來可以得到設計師大賽的新人獎,成為最好的設計師,你卻說我剽竊你!既生瑜何生亮,上天對我不公罷了!榮靖霄那時是我的男朋友,你也厚顏無恥地暗戀著,我不過是成全了你們,有什麽錯?"


    金小瑜臉上雖有淚痕,但是聽著她說起這些傷痛的過往,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激動心傷。


    她隻是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憐又可悲。


    周黎平素心機深,行事果敢狠毒,轉身就不擇手段,在這婚禮的特殊場合質問她,就是為了逼出她現在這副失控的模樣。


    周黎撫著肚子,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得意滿足,又像是隱含憤恨和厭惡,繼續道:"看到我現在這樣你很得意?你們都很得意了是不是?可我起碼還有個孩子,我還能作媽媽,就算...就算我坐牢,也有他可以為我養老送終!你呢?金小瑜,你還能作母親嗎?隻怕是這輩子都沒指望了吧,哈哈哈..."


    榮靖霄放在身側的手不由再次緊緊握起,眼中的怒火幾乎噴薄而出,恨不能上前將她撕碎,可是金小瑜此時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拉住了他。


    目光相觸,榮靖霄眼中有赤紅的血絲,可是碰上金小瑜眼框裏的水光,滿腔燒灼得疼痛不堪的怒焰就冷卻了下去,隻是眼角和鼻腔也有了微微的酸意。


    他們的傷害和分離,原來隻是一場注定...


    周黎又看向沈馭風,唇角全是諷刺,"沈馭風,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我是真心想愛你想嫁給你為妻的,為什麽,連你都這樣對我?"


    "你這樣的愛,我消受不起!"


    沈馭風甚至不願意直視這張哭花了妝容的臉,其實不管她此前的妝容如何驚豔絕代,他看到的都是扭曲了的麵孔和心靈,他記憶中那個堅強好勝,清純善良的阿黎早已不存在於這世上了!


    愛嗎?是愛過的吧,十幾歲豆蔻年華,青梅竹馬的感情,已經有了愛情的雛形,可是他們為什麽在重逢的時候還抱著早夭的愛情殘軀不肯放手,最終錯過了真正的幸福!


    周黎又哭又笑,"那麽你愛誰?愛辛月那個其貌不揚,沒氣質沒品位的臭丫頭嗎?她能帶給你什麽?她幫不上你的事業,撐不起你的臉麵,沈太太這個名銜她擔不起,擔不起!"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沈馭風扼住她的手腕,不敢去看一旁的辛月,她剛剛還帶著強裝的笑容祝福他們,可他知道,此刻她一定在哭。


    是他傷她太深。


    他算是引狼入室,因著周黎的誤導,讓月兒受了太多的委屈。


    如今他甚至沒有立場來維護她,但是絕對不允許周黎再這樣詆毀她。


    她很好,是他不懂得珍惜!


    周黎掙開他的鉗製,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仍舊不肯死心地望著他道:"你今天不打算跟我完成這個結婚儀式了是不是?不要告訴我,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在這兒給我難堪!沈馭風,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要娶我為妻的,怎麽能出爾反爾!"


    沈馭風並不惱,隻是眉心糾結,"我隻是不想讓你太無所事事從而有空再去傷害其他人,而靖霄也想讓你知道夢想成空時的感受,我們不缺證據,如今隻是要你親口承認你做錯了,也給你個機會去自首!"


    "哼,自首...好啊,你娶我,我們舉行完今天的婚禮,我就去自首!否則,我就算窮盡所有財產也跟你們打官司耗到底!我倒要看看榮家和沈家有多少臉麵可以刮!我不好過,你們和這兩個女人也永遠別想在一起!"


    周黎的聲音格外冷沉,她已經什麽都無所謂了。


    "你以為你的財產..."


    "周黎,你這個賤/人!"


    沈馭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年輕女子的嬌喝給打斷。


    眾人望向座席的另一側,才發覺一個相貌清秀的年輕女孩不知何時闖入進來,大家早先的注意力都放在新人的恩怨上,竟沒有察覺有不速之客。


    "你...你是誰?"周黎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子,可是卻被她有些狂亂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憤恨之意嚇了一跳。


    "你不認識我,但你認識我哥!是你害死他的!我哥說就是你讓他做空擎龍股份的股票,結果反而被蒼溟報複,血本無歸!你又假意應承他對付榮靖毅,結果反過來向榮靖毅出賣他,兩邊挑唆才會逼得那個姓藍的女人跟他同歸於盡!你還敢懷著他的孩子嫁給別人,你好不要臉!"


    她這一番話讓眾人明白了,這個女孩是許唐養父母的女兒,許夏,與許唐一直兄妹相稱,許唐幼年失去父母,缺乏關愛和管教,這家人家收養了他,發跡後他還算感恩,對養父母一家保護得很好。


    金小瑜聽明白了這番話中的含義,隻覺得眼前有霎那被黑霧覆蓋,頭暈目眩,虧得身旁的榮靖霄攙住她才重新站穩。


    她說什麽?素素的死也跟周黎有關?是她攛掇許唐欺侮了素素,才逼得他們同歸於盡?!素素成了她擺脫許唐威脅的棋子?


    苦澀、怒火、仇恨,瞬間湧上心頭,和著金小瑜拚命咬住下唇而滲出的血腥滋味彌漫開來。


    她推開扶著她的榮靖霄走上前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打了周黎一巴掌。


    這一掌,是為素素打的,力氣之大,連她的手心都微微發麻,可即便是這樣,也換不回那個笑容明媚的好姑娘了!


    "你...你敢打我!"周黎在短短的驚詫之後,馬上變得怒不可遏,隻是她沒有發覺身邊還有怒火更為狂熾的人,許夏已經抽出隨身帶著的尖刀向她刺來。


    "你去死吧!"她在這世上再沒有親人了,許唐是對她最好的人,現在她要周黎用命來償還欠下的債,要讓她去陰曹地府跟哥哥作伴!


    "小心!"沈馭風本能地推開大腹便便的周黎,眼看著那尖刀刺向自己。


    "不要!"


    一抹白色的身影晃過眼前,那柔軟細密的發絲伴著熟悉的發香拂過臉頰...


    隨之而來的不是預期的疼痛,而是癱軟在他臂彎中的嬌弱身軀!


    "月兒!"沈馭風目眥欲裂,抱著為他擋下這一刀倒在自己懷中的辛月半跪在地上。


    她的一隻手捂住腹部中刀的地方,漂亮纖細的柔荑甚至蓋不住那刀口,鮮血像沒有窮盡的泉水一般湧了出來,染紅了象牙白的衣裙,又順著指尖低落到地上。


    她的手,她的臉色和平日櫻粉色的唇很快就蒼白如紙,呼吸短促急切,靠在沈馭風的懷裏,微微輕顫。


    許夏顯然也沒想到會刺到了別人身上,但是她此刻的狂亂讓她就像殺紅了眼,看到周黎仍舊平安無事,又轉身將刀子揮了過去!


    刀子鋒利的刀刃在周黎向後躲避的霎那從她臉上劃過,一道血痕從左臉跨過鼻尖,一直延伸到右腮,尖叫聲無比刺耳!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場一陣紛亂,一旁的周暮上前劈手打掉了許夏手中的刀,將她的手扭到身後,她束手就擒。


    "月兒!辛月!你怎麽樣?你撐著點...沒事的,沒事的,我送你去醫院,你一定會沒事的!"


    後來發生了些什麽,沈馭風統統都不記得了,或許是根本就沒有意識了,從辛月倒下去的瞬間他的一整顆心都仿佛被那汩汩而出的鮮血浸染,疼到極致,疼到麻木,唯一能做的隻是摟緊她,語無倫次地安撫,等待救援!


    "馭風...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月兒,你不要說話,你在流血,急救車很快就來了,你再堅持一會兒!"


    辛月在他懷中輕笑,沾染了鮮血的手握住他的,十指緊扣,"沒事就好..."


    "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要衝出來擋下這一刀啊,傻丫頭!"沈馭風眼見著她傷口的血越流越多,心如刀割。


    他辜負了她,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好,卻沒未她做過什麽,還傷她至深!她應該怨他恨他的,為什麽還要為他擋下致命的一刀?!


    辛月仍舊笑著,目光看著禮桌上已經翻滾得七零八落的水晶酒杯,有淚滴在眼中匯聚,眼前的影響漸漸模糊起來。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歲歲常相見...


    直到這一刻,生命的熱源和靈魂似乎都在一點一滴從身體中剝離,她才發覺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沒什麽出息的小女人,她的願望,不過是想和自己的愛人廝守一生。


    "對不起...我以為...你們在一起你會比較快樂,可是她...不值得...不要哭,馭風..."


    辛月沒有太多力氣說話了,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困難,她感覺到貼在額頭的那片溫熱肌膚一片**,知道這個從認識到現在表情都淡淡的男人在哭。


    她情根深種,以為若是有一天他為她而哭,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可是到了當下,她想活著,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快樂太少,太少了。


    她活著,至少還可以陪陪他。


    "馭風,你今天...好帥呀,不要哭...哭了,不好的..."


    他還會找到真正契合相愛的靈魂伴侶,有一場真正喜慶和樂的婚禮的...


    她累了,乏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直想就這樣睡去,可她還是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們之間那些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回憶。


    生動的回憶,深深刻在腦海裏,一輩子也忘不了...


    "不,辛月,你別睡!你睜開眼睛看著我,我還有話跟你說!"


    沈馭風輕拍著她的臉頰,掌中全是她溫熱的淚水和嘴角溢出的鮮血。


    "馭風,我想成為你的...白月光...你能不能..."她想請他不要忘記自己,如果有來生,他能不能從一開始愛的就是白玫瑰,她和他隻做一對世間再尋常不過的夫妻?


    "月兒,你是白月光!我隻愛白月光!我愛你,你聽見了沒有?我愛你...月兒,不要睡,救護車來了,我要救你,你會沒事的!"


    沈馭風悲痛欲絕,早就明朗於心的三個字,直到這個時候才說給她聽,是不是...太晚了?


    因著她,他也去看了張愛玲、徐誌摩,仍記得徐誌摩曾說,一個人的一生或許可以愛很多個人,但隻有一個人會讓你笑的最燦爛,哭的最傷心。於他——應該都笑的燦爛,但一直不明白給予最燦爛的是誰,也不明白讓他最傷心的是誰。


    如今他明白了,隻是心太痛,太痛...之後便不覺著痛了,很多年後也記不清楚那些班駁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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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裏,親們。。。冷靜!還木有到終章,故事還在繼續哈,而且池塘不喜歡悲劇(唔,先頂個鍋蓋飛一下)~今天還有更,請親們耐心等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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