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亞伯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扔在了雪地裏。


    大雪一片又一片地落了下來,慢慢地把他的身體覆蓋住。


    他的身體好像已經被被凍僵了,完全沒有知覺。


    他嚐試一下挪動右手的手指,可他發現他的手指就像是千斤重一般,不管他怎麽努力,他都沒有辦法挪動半分。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內髒一抽一抽的疼。


    這種痛苦實在是太漫長了,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有沒有人,有沒有能夠救救他。


    在他瀕臨死亡的時候,他感覺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


    他感覺有人把他從雪地裏挖出來,把他抱到懷裏。


    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救他的人是誰。


    但是他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的一般,不管他怎麽想要把眼睛睜開,他都沒有辦法睜開。


    他的意識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最終,他的最後一點意識都已經消散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的意識逐漸回籠,他很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正躺在一張病床上,他抬起手,發現手背上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針眼。


    他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沒想到這次竟然還能活下來。


    他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亞伯側了側身,看到病床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一頭短發又白又卷,胡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整理了,變得亂糟糟的。


    他好像已經很累了,正靠著椅背沉睡。


    亞伯迅速地坐了起來,發現身體並沒有什麽不適感,那種毫無知覺的麻木,已經從他的身體裏完全消失了。


    他覺得有些疑惑,因為按照常理,他不可能恢複得這麽快?


    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悠悠轉醒,他看到亞伯清醒過來,目光中多了一種難以掩藏的驚喜。


    他感歎道:“難以相信,你比我想象中醒來的時間還要早!”


    在亞伯錯愕的眼神中,男人輕咳了一聲,自我介紹道:“我是唐納德,是一名醫學教授。”


    唐納德對亞伯非常感興趣,他激動地詢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亞伯怔怔地看著唐納德灰色的眼珠子,盡管身體已經回複了,但是記憶好像斷了層。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說道:“我隻知道我叫亞伯,其他的事情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他好像是記憶完全被消除掉了,憑空出現在那片雪地裏的。


    唐納德的語氣很平淡:“沒關係的,我會好好照顧好你的。這是我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亞伯有些疑惑,他循著本能問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他不相信陌生人散發出來的好意。


    唐納德的眼睛裏散發著亞伯不能理解的光芒:“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兒子,讓你永遠在這裏陪著我。”


    亞伯冷靜地看著他:“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嗎?”


    唐納德的目光變得銳利:“你也可以這樣想。”


    亞伯安靜了幾秒:“可以。”


    就這樣,亞伯就被唐納德囚禁在了這裏,唐納德告訴他,外邊的世界非常危險,從來都都不允許他出去。


    他每天都隻能喝唐納德做出的機器人一起玩,但他並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因為他知道,他們不是同類。


    盡管那些機器人和人類長得一模一樣,但他還是能從他們的對話和行動中,感覺到很多不同。


    他們並不能感覺到他情緒。


    他把唐納德當成同類,但唐納德一直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做著一些匪夷所思的試驗。


    剛開始他,唐納德不允許他進他的實驗室,在他若磨硬泡之下,他終於點頭應允。


    亞伯第一次進唐納德的實驗室,是他們認識的第二年。他看到,一個機器人正躺在手術台上,唐納德用手術刀切割他手臂上的皮膚。


    唐納德的技術很好,他能把機器人坐得非常逼真。如果不是唐納德告訴他,他會以為那些機器人當成是真的人類。


    猩紅色的血液不停地從機器人的手上流了出來,流到了手術台上。


    而躺在手術台上的機器人沒有感覺到疼痛,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術台上的無影燈。


    亞伯不知道唐納德為什麽要這樣做,但當他看到血液從機器人手臂上流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裏突然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但他還是把這種興奮感掩蓋住了,他做出了害怕的表情,疑惑地問道:“唐納德教授,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唐納德緩慢地把手術刀從他的手臂上抽了出來,他看向亞伯,問道:“你感覺到害怕了嗎?”


    亞伯搖了搖頭,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機器人的手臂,幾秒鍾之後,他手臂上的傷口正在飛速愈合,幾秒鍾後,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亞伯當場愣住,驚訝地問道:“他的傷口為什麽會愈合得這麽快?”


    唐納德沒有回答他的話,他放下手術刀,脫掉了手套,走到了他的麵前,伸出手,指了指他心髒的位置。


    亞伯垂下頭,訥訥地問道:“我的心髒,怎麽了嗎?”


    唐納德的聲音很沉,沉得讓亞伯感覺到窒息:“你不是很想知道,兩年前,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亞伯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能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唐納德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把你的心髒挖了出來,換上了我做的人工心髒。”


    亞伯意識到,他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那顆心髒起了作用。但事情,應該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他沉默了數秒,才開口問道:“那顆心髒,有什麽作用?”


    唐納德不慌不忙地解釋:“那顆心髒,能讓你和那些機器人一樣。隻要心髒沒有被損毀,任何傷口都可以長得回來。”


    亞伯的腦袋瞬間變得空白,他啞著聲音問道:“如果我的頭掉了,還可以長得回來嗎?”


    唐納德語氣凝重地說道:“可以,不僅如此,那顆心髒植入你的身體後,時間對你已經無效化了。”


    亞伯完全懵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什麽是無效化?”


    唐納德微笑著說道:“你沒有發現,這兩年,你的容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嗎?”


    亞伯有點理解了唐納德的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突然意識到,這兩年的時間,他不僅容貌沒有變,連個子都沒有長。


    時間在他的身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垂下眼睫,語氣平平:“我會一直是這個樣子嗎?”


    唐納德微笑著:“隻要你的心髒沒事,你會一直是這個樣子。”


    亞伯一時間沒有辦法消化唐納德和他說的這些內容,一方麵,他很感激唐納德救了他的命,另一方麵,他又特別痛恨唐納德把他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直以為他是人,和唐納德做的那些機器人不一樣,但他現在才發現,其實沒什麽不一樣的。


    亞伯靜了很久,他緩緩抬眸,看向唐納德,語氣無波無瀾:“那我和你做的那些機器人有什麽區別?”


    唐納德的笑意漸漸從他的臉上散去,他嚴肅地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和他們肯定是有區別的。”


    亞伯的聲音細弱蚊蠅:“什麽?”


    唐納德勾了勾唇角,語氣輕輕淺:“因為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能感覺到疼痛,這些機器人是感覺不到痛苦的。”


    “我可以把人類的痛苦從他們的身體裏抽出來,但永遠沒有辦法植入進去。”


    亞伯渾渾噩噩地說道:“是啊,我們能感覺到痛苦,和這些機器人是不一樣的。”


    他走到了手術台旁,低頭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機器人,那種沒來由的厭惡感瞬間充滿他的心髒。


    他拿過一把嶄新的手術刀,不停地往他的臉上紮。


    然而,躺在手術台上的機器人沒有給他絲毫的反應。他隻有一種感覺,他現在正把手術刀紮在了一塊死肉上。


    那種沒來由的快意感漸漸從他的心裏消失了,他突然感覺到非常的無趣。


    他把手術刀從幾人的臉上抽了出來,轉過頭,麵不改色地問道:“教授,我想有一個能感覺到痛的朋友。”


    “你能給我嗎?”


    一年後,唐納德把一個安德魯帶了回來。在他的注視下,唐納德挖走了他的心髒,把那顆人工心髒放了進去。


    在唐納德縫合傷口的時候,亞伯平靜地問道:“一定要放入那顆心髒嗎?沒有那顆心髒,就救不了他了嗎?”


    唐納德無所謂地說道:“嗯,他的傷太嚴重了,如果不給他植入那顆心髒,他可能活不到明天。亞伯,你難道不想讓他的身體跳動的,是和你一模一樣的心髒嗎?”


    很快,那個安德魯清醒了過來。他清醒之後,想要直接離開這裏,想要馬上回家看看。


    他翻開被子,下了床,往房門的方向跑去。


    亞伯從來沒有想過安德魯會想離開,他把安德魯攔下,著急地問道:“你要去哪裏?”


    安德魯的身體不住地顫抖:“我要回去找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可能已經死了……”


    亞伯感覺他的心髒瘋狂地跳動,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辦法緩解那種不適感。


    亞伯跑到了安德魯的麵前,從腰間拔出了槍,用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安德魯說道:“你不準離開!”


    安德魯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害怕,他用身體撞向了亞伯的身體。


    亞伯承受不了這麽大的衝力,直接倒下了。


    安德魯沒有看他,頭也不回地往門的方向衝去。


    亞伯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他絕對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放他離開。


    他迅速站了起來,給手槍上膛,對準安德魯的頭部,進行射擊。


    他非常清楚,就算子彈穿過他的頭顱,他也不會真正死亡。


    一顆子彈從槍**了出來,穿破空氣,進入安德魯的腦袋。


    亞伯走到了他的屍體旁邊,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辛辛苦苦救了他,他還是想要離開。


    這根本就不公平!


    就這樣,亞伯把安德魯關進了監獄裏,坐在他的旁邊,靜靜地等他醒來。


    幾分鍾後,安德魯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亞伯:“我怎麽還活著。”


    亞伯的語氣冷冰冰的:“你告訴我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就告訴你你為什麽還能活著。”


    安德魯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他啞著聲音問道:“現在,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還沒有死了嗎?”


    亞伯把唐納德給他換心髒的事情告訴了他。


    安德魯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感覺到非常的難過:“你們把我變成一個怪物。”


    亞伯飛速地搖了搖頭,和安德魯解釋道:“我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我們能感覺到痛,他們不能。”


    “我們才是同類,他們不是。”


    安德魯怔怔地看著亞伯,逐漸冷靜下來。不管他現在變成了什麽,他都必須要離開這裏。


    他坐了起來,看著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亞伯,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我真的要離開了。”


    亞伯決然地說道:“我不可能讓你從這裏離開。”


    安德魯的瞳孔緊縮,他沉著聲音說道:“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去,我想看看我爸媽怎麽樣了。”


    亞伯的聲音非常冷:“在你從二樓跳下來的那一刻,以前的生活就和你沒有關係了。”


    安德魯的聲音發顫,他問道:“為什麽和我沒有關係?”


    “他們……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嗎?”


    亞伯盯著他的眼睛,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可是你拋棄了他們,一個人逃跑了。在這場戰役中,隻有你一個人當了逃兵。”


    “你回想一下,如果是你出了事情,他們會這樣離開你嗎?”


    “他們不會。”


    安德魯感覺到非常緊張,他的呼吸都要停了。


    亞伯心平氣和地說出事實:“他們就算還活著,也絕對不會原諒你這個逃兵的。”


    安德魯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幹了,他頹喪地問道:“你要把我留在這裏做什麽?”


    亞伯的目光仍然沒有從他的眼睛上移開,他真心誠意地說道:“我想讓你成為我的朋友。”


    安德魯整個人沉寂下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亞伯非常不能理解,他開口問道:“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安德魯的聲調陡然上升:“你剛剛是想殺了我吧,我怎麽可能會和一個想殺我的人成為朋友?”


    亞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是在在意我用槍打你的事情嗎?”


    .


    安德魯垂下雙眸,沉默下去。


    亞伯沒有聽到安德魯的回答,心情變得焦躁起來:“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出事,所以才用槍打你的,我那個時候,已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製止你了。”


    安德魯的情緒非常的複雜,他也許知道他不會死。


    但他一定不知道,他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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