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長生再次爬起來,指著韓玉兒大笑道,“原來韓大小姐也有狼狽之時!哈哈哈哈!”心中卻感到一陣一陣的酸楚,一股無名之火在心頭燃燒。


    “作死!你這窩囊廢!”韓玉兒咬牙切齒罵道,鞭影再起,“啪”的落在長生的後背上,長生一個趔趄,撲倒在雪地上。


    “再來再來,比起寒毒,差遠了!”長生爬了起來,吼道,麵色赤紅,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兩眼圓睜,嗓子眼裏發出像野獸般的“嗬嗬”地聲音,朝韓玉兒撲了過去。


    韓玉兒手一翻,一道鞭影又將長生甩得遠遠的。


    長生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周身的骨頭仿佛都碎了一般,但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這些年的委屈,生命即將結束的悲傷象爆竹一般爆裂開來,拳頭握得咯吱咯吱發想,長生此時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隻想發泄一番,像一隻發瘋的野狗一般朝韓玉兒又撲了過去。


    “瘋子!”韓玉兒有些發怵,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嗬護著,奉承著,沒經曆過真的戰陣,幾時見過這般情景?


    畢竟她也是女孩,見到別人拚命,腿肚子有些發軟,而且她也不敢真的將長生怎麽樣,即便惱怒他的不敬,但終歸還是畏懼爹和七師祖的責罰,出手都把握著分寸,沒敢真的下重手,隻怕事後被人看出端倪,用的也都是暗勁,雖然讓長生的皮肉受了些苦,其實傷得都並不重。


    見長生又撲了過來,韓玉兒一縱身,遠遠地躍開,恨恨地罵道:“你這條瘋狗,懶得理你!”說罷,飛身逃下崖去,生怕被長生追上。


    “哈哈哈哈!”看著惶惶逃走的韓玉兒,長生胸中一陣前未有過的暢快,一屁股坐在雪地裏,仰天大笑,隻覺得人生本當如此,快意恩仇,這般才有幾分意思。


    “到底是七師祖看中的人,果然有幾分血氣之勇!”不知何時,一個白衣人出現在長生身後,拍手微笑讚道。


    長生回頭望去,這人他認識,是韓玥的四師弟的弟子許元宗,見過些麵,卻並不熟。


    “原來許師兄也有這般閑情雅致,天寒地凍也來這偏僻的地方,不會是來賞雪的吧?”長生眉頭微皺,此人明明早早就躲在這山崖之上,卻遲遲不肯露麵,任那韓玉兒欺辱他,不是什麽坦蕩之輩,長生心中對此人有些不喜。


    許元宗嗬嗬一笑,也坐在長生麵前的塊青石之上,道:“小兄弟是在怪我袖手旁觀,坐視不理了!你誤會了,玉兒小師妹雖然素來驕傲,但生性淳良,又怎會真對小兄弟施以狠手?


    剛才若是我出手阻攔,惡了小師妹事小,依著小師妹的性子,對小兄弟隻怕會更加記恨,反倒不好。


    你我都是男人,何必要與女子一般見識?不過是彎個腰,道個歉的事,小師妹有了臉麵,此事也就了了。


    誰料到小兄弟性子竟這般烈,寧折不彎,我有幾句良言相勸,不知小兄弟聽得聽不得?”


    長生輕哼了一聲,臉色鐵青,不置一言,摸不清許元宗的心意。


    許元宗笑了笑,道:“也不知小兄弟你愛聽不愛聽,須知剛不可久,一味地逞強並不是一件好事,太剛易折,終究不是守身之道,圓潤通達,和塵同光,該放棄的時候便放棄,該退卻的時候便退卻,進退有度,這才是正道。小兄弟,你明白麽?”


    長生雙手圈住膝蓋,緊盯著許元宗,問道:“你此時現身,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當然,”許元宗向前湊了湊,答道,“你雖並未拜入玄武宗,不是我門弟子,但也在玄武宗生活了這麽多年,我也是七師祖的徒孫,算起來,也算同枝,平日裏雖見麵比較少,同枝的情誼總在,這幾句不中聽的話,說到底也是為了小兄弟好!


    另外,我也想借著這麽一個機會,向小兄弟借一樣東西,想必小兄弟也不會吝惜吧!”


    “這便是了,”長生點點頭,道,“不曉得我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麽東西值得讓許師兄惦記著。”言語之中已經有幾分不客氣。


    許元宗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小兄弟不必誤會,也不是別的,前些日子,師祖下山前,送了一隻玉佩給你,我想借過來用些時日。”


    說著,許元宗不知從何處摸出一隻白玉,晶瑩圓潤,水靈逼人,一看便知是價值不菲的難得之物,“我這塊玉也非凡品,是我心愛之物,賞玩了十數年,小兄弟若是不放心,我便先將此玉押與小兄弟,若是小兄弟喜歡,送給你也無妨,算是謝禮!”


    長生從脖子上解下青龍鎮煞玉佩,在手中掂了掂,道:“原來七爺爺送我的這塊玉佩這麽珍貴,讓許師兄舍得割讓相伴了十幾年的寶玉。”


    許元宗看了一眼長生手中的玉佩,又道:“實話說,你手中的這塊青龍鎮煞玉佩對我的修行略有些好處,不過也就這段時日的事,過了這段時日,也無太大用處,自然會歸還給小兄弟。”


    長生點點頭,問道:“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許師兄為何不多等些日子,直接向七爺爺討要?”


    許元宗心中暗道,“這青龍鎮煞玉佩,七師祖連韓玉兒都不肯給,又怎會給我?你若將此玉給了我,待你死後,七師祖自然也不會要回去,即便小師妹有些不開心,哄哄便是。若不為了此玉,我又豈會低聲下氣與你談這麽久?”


    想雖如此想,許元宗卻沒露出半點聲色,歎了口氣,解釋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這玉佩的來曆。”


    “哦?”長生抬起頭來,眼中有了幾分興趣。


    “其實算起來這塊玉是塊凶玉,當年七師祖是將此玉賜給天資最高的三師伯,三師伯當年也算是一代天驕,玄武宗最有望突破大乘的人,也是七師祖最疼愛的弟子,師徒兩人情同父子。


    隻可惜,天資越高,妄境便越難破,加之被人暗算,三師伯墮入魔道,性情大變,肆意殺戮,七師祖不得不親自出手,清理了門戶。


    這玉佩便是三師伯留下的唯一遺物,從此以後,七師祖就沒有將此玉佩再賜給別人。”


    許元宗將這段故事娓娓道出,又歎了口氣道,“小兄弟,你說我又怎好向七師祖討要此玉,勾起他那段傷心事?”


    “原來如此,”長生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搖頭道,“這玉佩竟有這般過往,隻是七爺爺把它給我,是想幫我續些時日的命,也就是說,這玉佩就是我的命,玉佩在,我還能多活些時日,玉佩不在了,隻怕我也支持不了幾天了。


    我想知道,我若不肯,許師兄準備怎樣?”


    許元宗嗬嗬笑道:“小兄弟也是聰明人,怎會不肯?”


    “我明白了,”長生點點頭,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沫,道,“此地荒僻,不會有人來,若是我不肯,許師兄想必是要強奪吧,殺了我,屍首扔到崖下,隻要藏好玉佩,又有誰會知道我已喪命在你手?


    那韓玉兒也是你慫恿來的吧?好手段啊!”


    許元宗沒有否認,抬頭笑道:“小兄弟,想好了麽?”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容我再想想!”長生緩緩向崖邊走去。站在崖邊,長生轉過身子,問道:“聽說這墜星崖下有遠古遺留下的大陣,不知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許元宗點點頭,道,“小兄弟,莫要枉費心思了,以死相挾,或是將玉佩扔到崖下,這崖下雖有大陣,但在這崖頂四五十丈範圍內還是安全的,這四五十丈的距離,我足以將你救起,玉佩更不在話下。”


    “我若是這樣呢?”長生一邊向後倒去,一邊將玉佩塞入嘴中,想要硬生生地吞下去,眼中滿是戲謔。


    “你敢!”許元宗臉色大變,飛身上前,一把托住長生,另一隻手在下長生頜下一捏,將長生的下頜骨下了下來,伸入長生嘴中緊掏,終於抓住了吊繩的末端,猛地一扯,生生地將青龍鎮煞玉佩扯了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飛劍掠起,正落在許元宗腳下,將他穩穩地送上崖頂。


    許元宗甩手將長生扔在雪地裏,一把扯斷玉佩上沾滿唾液的紅繩,掏出手帕將玉佩仔細擦淨,回頭不屑地望了長生一眼,冷冷地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哈哈哈哈,”長生咳出一口血,又吐出幾顆碎牙,一隻手將頜骨一托,大笑道,“臨死還能噴許師兄一口唾沫,也算是值得了,送我去崖底吧!”


    許元宗冷哼了一聲,也不答話,飛起一腳,正踢在長生的肚子上,將長生踢飛起來,直向崖底墜去。


    看著消失在崖下雲霧之中的長生,許元宗冷笑一聲,罵道:“賤人!”


    “真高啊!”望著漸漸模糊的崖頂,長生張開四肢,閉上了眼睛。


    這正是:


    是非對錯本無根,


    人心險詐最難防;


    善惡到頭誰判斷,


    隻付一紙任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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