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站立,望著那兩人的背影。


    等那勾肩搭背的兩人走遠了,季阿福才道:“我們下樓。”


    樓玉山又看了一眼,認出其中一人是李清閑,卻不知道另一人是誰,李清閑絕不會是楚王府管事口中的貴人。


    走出花海樓,樓玉山低聲問:“季管事,那貴人是誰?”


    其餘幾人也好奇看過來。


    季阿福笑道:“是定南王府世孫、南鄉候孟懷川,當年見過幾麵,今兒估計是跟好友喝多了,我便沒有問候,免得衝撞了貴人。”


    “可我聽說,定南王府跟晉王走得很近。”樓玉山道。


    季阿福看了樓玉山一眼,想起他送的錦袋,邊走邊道:“就是因為他與晉王走得近,我們楚王府更要拉攏。俞大管事說過,天上電閃雷鳴的,我們這些小草小苗管得著誰?都當仙神供著,楚王不發話,誰也不能亂咬。”


    樓玉山背後直冒冷汗,忙道:“季管事說的是,在下受教了。”


    “看你也是個伶俐的,不然我不說這些。多少亂出頭的奴才替主家惹了禍還不自知?走吧。”


    樓玉山跟在後麵,後背的薄衣漸漸陰濕。


    他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隱隱明白,自己和舅舅鍾百山,終究是見識太少,做錯了。


    正如這季管事所說,神仙打架,一幫凡人亂站什麽隊,都供著不好嗎?


    自己明明說好請李清閑,後來反悔,一旦被……不,是注定會被李清閑知道,真要給自己穿小鞋,楚王真會保自己嗎?


    他再次想起南鄉候與李清閑親密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緊。


    齊國有句俗語,叫金鑾殿上輪流坐,定南王府如山嶽,齊國皇上換了那麽多,可定南王府至今屹立不倒。


    南鄉候孟懷川身為定南王嫡長孫,嗅覺之敏銳,遠超自己,他竟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卻嚇得遠離避嫌。


    樓玉山心中一歎,隱隱有點明白之前和李清閑的對話,自己太過於儀仗別人,如果別人屹立不倒,自己當然受益,可別人萬一倒了呢?


    可事到如今,已經太遲了。


    隻能一門心思投向楚王府了。


    樓玉山一路上不言不語。


    馬車停下,聽到車夫說楚王府到了,他與眾人一起下了馬車。


    他抬頭望向大門敞開的楚王府,看著那金碧輝煌的王侯府邸,心中一陣羨慕。


    樓玉山長長呼出一口氣,挺直身子。


    李清閑的關係,錯過就錯過了,反正雙方本就沒什麽深交,現在,攀附楚王這棵大樹才是王道。


    “李清閑,對不住了,雖說我們是同窗,但我也沒辦法,父親出事,現在不投向楚王,我以後的日子就更難了……”


    樓玉山咬了咬牙,跟著季管事向前走。


    他看季管事腳步遲緩,麵露疑色,於是也跟著季管事的目光望去。


    就見楚王府不遠處,停著一輛輛馬車,同時還有一些夜衛以及神都府的差役。


    “有點不對。”季管事眉頭緊皺,停下腳步。


    樓玉山這才猛地驚醒,怎麽回事,難道夜衛與神都府聯手找楚王府的麻煩?


    不能吧,楚王現在可是如日中天……


    密集的腳步聲和嘩啦啦的鎖鏈聲從大門後傳來,就見夜衛與神都府衙門組成的隊伍,押著三個人走了出來,為首一人身穿華貴的淺黑色錦袍,身上披枷帶鏈,被兩個夜衛架著,夜衛的手按在他的後腦上。


    “俞大管事……”季管事如在夢中,喃喃自語。


    其餘四個準備攀附楚王的人目瞪口呆。


    樓玉山呆在原地,難以置信,怎麽會有人敢直接進楚王府抓人,而且是大管事。


    神都要變天了嗎?


    這是楚王府!


    皇上親子,未來皇上的熱門人選。


    樓玉山呆呆地看著夜衛與神都府差役押著人送上馬車,揚長而去。


    從皇上親子的府上直接拿人,聽說過,可那是諸王奪嫡時候的事。


    “諸位,今天楚王府閉門謝客,請回吧。”季阿福一拱手,撩起前袍,一路小跑從側門衝進楚王府。


    樓玉山與其他三人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難以言喻的恐慌,以及閃避。


    “楚王既然閉門謝客,我們不好打擾。”


    “對對對,不能麻煩楚王殿下。”


    “我們走吧,喝多了,有點迷湖。”


    “走走走……”


    樓玉山沒了主意,看到三個人忙不迭向外走,自己也無助地跟上。


    等那三人走遠了,他停下,回頭望向遠遠的楚王府大門。


    門口燈火通明,守衛林立,但大門,關上了。


    樓玉山的左手從頸部伸進後衣領子,在肩胛骨上摸了一把,抽回手,放到眼前。


    手指晶瑩濕潤。


    風一吹,他身體輕輕一顫,緩緩向前走。


    “夜衛與神都府聯手進楚王府拿人,這事一旦傳出去,整個京城都要亂一陣,難道涉及奪嫡?”


    樓玉山隻覺頭腦亂如漿湖,隨後,他突然輕輕鬆了口氣。


    “幸虧來的晚,若早進去,萬一楚王府出了事,我樓家說不定也要賠進去。到底是誰動的手?夜衛,神都府……等等,李清閑就在夜衛,他與京兆尹宋雲經的關係更是人盡皆知……嘶……好厲害的李清閑,怪不得一直悶著不做聲,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硬扛楚王,這不是背後有通天的勢力,誰信?傳言說他與趙首輔關係匪淺,莫非……”


    樓玉山想到這裏,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楚王前途未卜,但趙首輔的地位是確定的,未來注定的超品文修、文聖山的大夫子。


    樓玉山長長一歎,沉思良久,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堅定的光芒。


    去夜衛,向李清閑當場道歉!不管以後李清閑幫不幫自己,讓李清閑不記恨自己,是頭等大事!


    夜衛衙門。


    掌衛使慫王吃完夜宵,又吃了一些午夜正餐,現如今正在吃每天最後一頓的睡前餐。


    他最近注重健康飲食,睡前不吃大魚大肉,隻吃水果、麵食、糕點,外加瘦肉。


    他抓起一盤糖醋裏脊條,像吃粉絲一樣,幾下便放進嘴裏,大口咀嚼,眯著眼,滿麵笑容。


    突然,一個夜衛匆匆跑進來,衝到慫王身邊,低聲道:“啟稟大人,不好了。宋厭雪的巡捕司與神都府的人聯手,衝進楚王府,抓走楚王府的一個大管事,據說楚王大發雷霆,明日要上朝當麵質問您與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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