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和睦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江冽塵的視線一分分的森然下去,目中猶如罩了層寒霜,翻滾的恨意似聚頂烏雲,沉沉壓下。


    “神內時雨,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麽蠢成這樣。既然你都決定裝了,那就裝到底。你是生怕我看不出你是被迫的,非得把‘不情願’三個字寫在臉上?對我說幾句好聽的你是會死嗎?”


    “我剛才,認認真真的考慮過,如果你今後表現好,我可以跟你講和。你就非要把我對你僅有的一點憐惜,全部都破壞掉嗎?”


    “就因為你這個冥頑不靈的態度,你已經牽連了太多人。佐佐木池也,愛莉絲,上杉菲麗卡,還有風月兩界,下一個又想牽連誰?安德莉亞要是教不好你,她沒有留在你身邊的意義。還是要拿其他人開刀,風芷靜?或者琴佳?”


    當他提起琴佳時,神內時雨失神的雙眼猛然瞪大了一瞬,震驚的望向他。江冽塵很滿意她這難得的真實反應,更增添了快意,


    “你不要篤定我不會動琴佳!對,她從沒招惹過我,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會傷害她。但你別忘了,風月兩界的人也沒招惹過我,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會被你連累。”


    彈幕:“感覺江冽塵內心中一萬個mmp。要不是還有最後的偶像包袱,估計都要直接爆粗了[捂臉]”


    “還要動琴佳,琴佳要是聽到這句話該多難過啊[流淚]”


    “本來就蠢,又蠢又自私。非要在z彈邊上玩火,提醒幾遍了還不長記性,到時候z彈爆了炸死一群人,怪你還是怪z彈?”


    “好了都別罵了,沒準江冽塵就喜歡小雨這樣呢[doge]你們要對他好的,琴佳愛莉絲薰依舞桐易昕滿足你們,然而人家就想要小雨送溫暖[笑哭]”


    神內時雨不知該說些什麽。自己在他眼裏動輒得咎,他的指控,無論她是心平氣和的反駁,還是激烈的跟他爭執,又或是不理不睬,都能成為他強加給自己的新一條罪狀。所以她不能貿然回答他,否則隻會把狀況弄得更糟。


    他再次搬出自己的朋友來威脅自己,有風月兩界的先例,她已經毫不懷疑他就是這麽喪心病狂。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琴佳……一想到臨出門前,琴佳眼裏充滿了對自己的擔憂,那樣一個活潑明豔的小女孩,卻夾在了他們的衝突裏,被逼得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神內時雨就感到心髒一陣抽痛。


    現在琴佳還什麽都不知道,她正和莉亞姐,芷靜姐待在一起,小小的她,脆弱的她,如何能應付從天而降的噩運……盡管神內時雨總覺得,隻要琴佳不提禁忌話題,她待在江冽塵身邊就是安全的,可這一刻她卻不敢去賭,不敢用她們三個的生命,去賭他渺不可察的一星善念。


    她的心裏是一團亂麻,憤恨,焦躁,不知所措。彷徨無計之下,她下意識的拿起吊墜,凝視著照片裏的弗洛拉,那隻金h色的小綿羊,一向都是她的力量源泉。


    弗洛拉的眼神是那樣天真純粹,好似與世間的一切黑暗完全隔絕,可自己,切身體驗過最真實的叢林法則的自己,卻已經很難再擁有那樣毫無雜質的眼神了。和照片中的它對視著,神內時雨不免傷感,鼻尖泛酸,微微低了眉,懷念起現實裏和弗洛拉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腦海中浮現出它的笑顏和露比的身影。


    “弗洛拉,露比……”她不由呢喃。念著它們的名字,眸中驟然亮起了信念的光芒,駐足原地,眼望天空,唱起了《speechless》。


    “海濤洶湧,


    要將我衝入洪流,


    潮水也欲把我卷入其中,


    黃沙吞噬,


    來不及發出聲響,


    我的聲音淹沒在雷霆當中。


    但我不會哭泣,


    也不會認輸逃避,


    任憑他們想盡辦法,


    萬般打擊,


    我不會沉默。”


    在一場涉及生死的爭執中忽然唱起了歌,恐怕是普天之下獨一份。就連江冽塵也是微怔,被她清悠嘹亮的歌聲吸引,他難得的沒有打斷她。


    歌聲時而婉轉,時而高亢,豪情萬丈,蕩氣回腸,這是一首能讓人感到內心充滿力量的歌。她是用一種全新的語言唱的,或許是她原位麵的語言,他聽不懂,隻是喜歡這首歌的節奏感,喜歡她用清甜的嗓音高聲歌唱,也喜歡看她在自己麵前唱歌的樣子。


    “沒人能阻擋我發聲,


    盡管嚐試,我不會退卻半步,


    這一次所有沉默都將作古。


    縱然你扼住我的咽喉,


    也不能阻止我自由地呼吸,


    不要低估我的決意,


    這一次我不會坐以待斃。”


    聽到熟悉的曲調,觀眾們忽然意識到,這首歌她似乎在幻境空間也唱過!不過那時隻是唱了短短幾句,用來鼓勵同伴們都要堅強起來,這一次聽到了完整版,他們才深深體會到那種深入靈魂,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震撼。


    異位麵節目的服務一直很周到,兩種語言的歌詞都被配在了字幕裏。觀眾們都說,這歌詞簡直就是她在日界的真實寫照啊!堪比為她量身定做!還有人說,幸好江冽塵聽不懂,要是知道這歌詞句句都在頂他……肯定又得生氣了。


    “自古以來,


    所有規則,所有訓誡,


    腐朽陳舊又一成不變,


    要安分守己,


    循規蹈矩,不要多言。


    這樣的日子是時候終結,


    因為我,


    不能在這個時候輕言放棄,


    讓風暴來得更加猛烈,


    我早已堅不可摧。”


    神內時雨越唱越響,歌詞給了她無窮的力量,目光也重新變得明亮堅毅起來。她的信念從未如這一刻般堅定,她相信,她也確信,她會和歌詞裏講述的那個女孩一樣,乘風破浪,排除萬難,爭取到屬於自己的自由和權益。


    這首歌,她為自己,也為所有敢於反抗壓迫的覺醒女性而唱。


    “默不作聲的日子就要過去,


    從今天起我要掌控我的命運,


    想要把我囚禁在牢籠裏,


    我要帶著這些破碎的羽翼,


    浴火重生,穿越天際,


    整片天空都將充滿我的回音。


    我不會沉默,


    就算有萬千阻撓我也不會退縮,


    這一次聽聽我心底的聲音,


    我會高聲呐喊,用盡全力,


    用盡全力——”


    江冽塵將她的變化完整的看在眼裏,她隻是唱了一首歌,就像從瀕s的絕境中活了過來,重新變得閃閃發光。這令他既詫異,又不解。他甚至有個奇怪的念頭,難道她已經知道錯了,這首歌是她故意唱來哄自己的麽?


    這麽想著,他覺得心頭的怒意都消了大半。另一方麵他又暗自苦笑,能像這樣時而讓他狂怒,時而讓他心靜如水,大概也隻有麵前的她才能做到了吧。


    “怎麽忽然唱起歌了?”他饒有興致的詢問她,繞開了先前的話題,“歌詞在說什麽?”


    神內時雨自然不會把歌詞真正的意思告訴他。她稍微沉思了一下,就解釋說,歌詞講了個故事,一個小女孩去冒險,在路上遇到海浪、暴風雨……很多災難,但是她都沒有退縮,勇敢克服了一切困難。她說她在現實世界裏看過一部電影,這就是電影裏的插曲和故事。


    彈幕:“開局一首歌,過程全靠編?”


    江冽塵本來隻是沒話找話,他真正想要的是她再多唱幾首,而不是深究歌詞的翻譯。隻是看到她用那種他所熟悉的,柔中帶剛的眼神敘述著,他忽然就越想越不對勁。


    “什麽意思?你在暗指什麽?”


    “你想說我是你的災難嗎?那我擔保,我絕對不會讓你走到終點。”


    他剛剛平息的怒火又躥了起來,也不在乎會打破氣氛了。她還想克服困難,那就讓她看看,到底是誰“克服”了誰!


    “二選一的遊戲玩得夠多了,今天換個玩法吧。我們就繼續往前走,看看會遇上什麽人。你的朋友,誰第一個出現,就算誰運氣不好,怎麽樣?”


    他完全是惡意的向她宣稱著,眼中也當著湧起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狠厲,拖著她就要往前走。


    “你希望我在你麵前能夠放鬆,能把你當成朋友,是嗎?”神內時雨忽然開口了,他再一轉頭,對上的就是她一雙清澈的眼睛。在她這樣幹淨的眼神下,他竟是驀然有幾分自慚形穢,盡管他很快就甩掉了這種荒唐的雜念。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這的確是他心頭長期的希冀,他不求她愛自己,也不強求她像其他後宮一樣對他諂媚逢迎,他隻希望她能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自己,不要總是冷言冷語,能多向琴佳和愛莉絲或者易昕學學,這就足夠了。


    神內時雨默默調整了一下呼吸,平靜的望著他:“我的其他朋友,不會像你這樣濫殺無辜,讓我在他們身邊時刻都充滿恐懼;他們不會逼著我取悅他們,不會因為我的沉默就胡思亂想,遷怒我的親人朋友;不會因為跟我吵了一架,就去ts兩大陣營,再把這筆血債扣到我身上;不會因為我說了一句話,甚至是唱了一首歌,就斷章取義,對我做出s亡威脅。”


    “他們樂觀,善良,積極向上,熱愛生活,懂得尊重人,會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或許他們的實力是不夠強,但他們會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別人,會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是這群你眼裏的螻蟻,是我的朋友,是能夠給我安全感的人,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你從來就沒有表現得像一個正常的朋友,你要我怎麽用對待正常朋友的態度來對待你?”


    江冽塵罕見的無言以對。她對朋友的標準,他的確是一個都達不到,他也不想變成那麽迂腐沒種的廢物,這一刻他感到她很遙遠。不過她能說出個理由,總比一味抗拒好多了。他眼裏的冰霜無聲融解,若有若無的輕歎一聲。


    “行吧,我知道我有很多讓你接受不了的東西,這一點你也一樣,你不能讓我全盤來遷就你!”他頓了一頓,頗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盡量平和的跟她溝通,“我可以在一定程度內讓步,你也要做好你能做的。不要在當下把話說死,我最恨的是你這一點,如果你以前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


    “總之,我們就,慢慢學著跟對方相處吧。你要時間我給你,我們分別忌諱什麽,這都可以說。你覺得我不懂你,那你至少要給我們一個互相了解的機會。”


    “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夠有誠意了,接下來輪到你了,你認為行還是不行?”


    神內時雨在他說話時,目光一直都沒有與他接觸,而是淡漠的流連在幾株被雨水洗得清亮的草葉上。她知道那個“一定程度”的標準還是由他來劃分的,其中也絕對不包括放自己走。


    不過能這樣結束,總比拚得魚死網破,再讓自己至親至愛的人受到傷害要好多了。她心裏也清楚,不能一點台階都不給他下,他接受不了她把話說死,可是她說的是事實,她就是不想依附他。就算被迫服從他,也絕不等於依附他。


    這些話,再說出來就是火上澆油,她隻能將她的獨立意誌藏在心底,與她所有最寶貴的東西——對家人朋友的記憶和珍愛放在一起。而後,她的視線投注在與他相背的一角,牙關緊咬,用盡全部的克製力,輕輕的點下了一個頭。


    江冽塵刹那間鬆了口氣。今天這事,他已經想收場了,怕的是她不肯收場。他也不要求她一下子變成另一個人,肯慢慢來就好。


    想到她先前的疏遠,他幾乎是賭氣的再次牽過她的手,這一次沒有了刻意營造的試探,又恢複了他一貫的強勢作風。


    牽手牽了一路,直等逛到他盡興,才將神內時雨送回住處,一直送到門口。


    神內琴佳和安德莉亞剛好一起回來了,遠遠看到母親忍耐演戲的表現,又想到現實裏父母都深深愛著彼此,攜手共度,覺得這一幕特別刺眼。


    明明父母過得那麽幸福,母親在日界卻要隱忍,這深深刺痛了琴佳,心酸又痛苦,可她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能說,她也不能去阻止他們,她能做的就隻有不再看下去。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她一聲不吭的掉頭跑開了。


    江冽塵也同樣看到了琴佳,神內時雨更是連忙掙開他的手,一心一意顧著琴佳,追了上去抱住她,柔聲安慰。


    雖然不久前還在撂狠話,說著會對琴佳動手,但那隻是氣話。現在氣消了,他還是關心琴佳的情況的,不知她是受了什麽委屈,連時雨突然掙脫都沒再追究,也快步跟了上去,一起關心琴佳。


    神內琴佳躲在時雨懷裏,聲音還帶著軟軟糯糯的鼻音,她小聲說,自己沒什麽事,就是想念爸爸媽媽了,請江冽塵離開,有的話她想跟雨姐姐說,獅子哥哥不懂的。


    江冽塵想了想,哄人的確不是自己的專長,他也懶得一哄再哄,他更想看到的是一個在他麵前直接就陽光快樂的小琴佳,而不是動不動就消沉要他去哄的。簡單安慰了兩句,又讓時雨有什麽事就派人跟自己說,能幫的他會盡量幫。


    神內時雨禮貌地謝絕,說自己會安撫好琴佳。江冽塵對此內心不悅,當著琴佳的麵卻不便多說什麽,向安德莉亞也點了個頭後,徑自轉身離開。


    安德莉亞見琴佳的樣子,又說不上什麽。她能看出她是為了小雨被迫和江冽塵牽手的事不開心,至於更深層的原因,她就無法了解了。當下也隻能在旁照顧著她,吐出幾句空泛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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