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王離開後,語寧向端木止詳細講述了事件經過。


    端木止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尤其是當語寧說起,那個黑色球體的氣息,和他給予自己的黑暗能量同源時,他的臉就更是陰沉得好像立刻就要來一場暴風雨。


    “那個工作人員的樣子……你還能想起來麽?”半晌,他沉聲問道。


    語寧小心翼翼的回答:“再見到的話……應該可以。”同時在她心裏,也升起了一種混雜著詫異的感動。


    他一聽說自己受到襲擊,就急得跟什麽似的……沒想到,他還這麽關心自己。


    下一刻,端木止卻是二話不說,猛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腦袋,妖力侵入她的意識,直接搜取記憶。


    等不得她慢慢回想了……還是這樣比較快!


    儲存在人腦中的記憶本身,和此人能夠自然調動出的記憶,是並不相同的。真實的記憶更加清晰完整,而人在自我回想時,所能記起的往往隻剩下片段式的畫麵。當他要將這些記憶付諸語言,口頭描述的局限,令他所能傳達出的信息就更是大打折扣。


    無論是年深日久後的自然淡忘,還是恐懼過甚,大腦出於自我保護的遺忘,對當事者來說,很多記憶確實是模糊不清了,但這卻並不代表,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這段記憶。


    所有的記憶,依然被完好的儲存在他的大腦深處。隻是人們所能實時記住的東西是有限的,這就如同玉簡桌麵,它的空間就隻有那麽大,隻能排列著有限的圖標。人的表層記憶,大概隻夠記住整個桌麵。


    但即使是桌麵上一個簡單的文件夾,其中可能就一層套著一層,重疊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文件夾和子文件。裏麵有很多東西,可能連使用者都不記得它的位置了,但它卻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著,隻需要一個有效的媒介,就可以重新調動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有的時候,人在夢境中會看到許多他早已遺忘的事。


    通過語寧的視角,端木止詳細觀看了一遍整個過程。在弄清楚那間貴賓房的房號後,他掉頭就跑。語寧雖然還有些迷惑,但也連忙跟上。


    端木止不能不急。他很清楚,當初他交給語寧的,是屬於邪世帝尊的力量,是邪神道一脈相傳的能量。他知道主上和邪神道有些瓜葛,又有些過節,而現在那忽然出現的神秘人……莫非就是真正的邪神道派係?


    按照語寧的說法,那黑色球體竟然還有著自我意識,似乎還不僅僅是一團能量那麽簡單,這可是連主上都做不到的……可惡,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剛衝進那個房間,第一眼就看到一個人倒臥在那裏,正是先前襲擊語寧的那名工作人員,現在的他已經動也不動,身下則是一片潺潺流淌的血泊。


    “該死,還是慢了一步!”端木止低咒一聲,他到底是低估了對方的心狠手辣。


    語寧看著那人可怖的死狀,幾乎就要失聲尖叫。但總算她也是經過時光鍾樓曆練的,最後關頭還是及時忍住,臉色發白的先將房門關緊。


    那名工作人員雖然受傷極重,似乎還有著微弱的氣息,端木止一經確認,連忙上前狠推著他,急急追問道:“剛才這貴賓房裏的客人是誰?你快說啊!”


    他一手推在那人肩膀上,努力想朝他體內注入些妖力。


    雖然妖力對人體是致命的,但至少可以暫時刺激他恢複意識。隻要他把該說的都說完了……自己管他死不死的!


    “告訴我仇人的名字……他都已經這麽狠心殺你了,你還要為他隱瞞嗎?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替你報仇啊!”


    那人瞪著一片混沌的眼珠,木然的望著他,吃力的蠕動著嘴唇。


    “他……他……”


    發出幾個無意識的音節後,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腦袋就重重栽倒在地。這一次,是徹底的靜止不動了。


    “不行了……”端木止兩指抵在他的頸側動脈,確定那裏再沒有任何生命的波動後,也是無奈的歎出一聲,“已經死透了……”


    此時的語寧,又是恐懼又是愧疚。就算是單純如她也能想通,是因為自己這個突然闖入的目擊者,讓房間裏的人有了危機感。而後那工作人員又沒能將自己滅口,萬一自己將其他人找來,就極有可能從他身上入手追查——


    他們雖然是同謀,那主人卻還是不信任他,為了徹底保住自己的秘密,索性先一步殺人滅口!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克製住好奇,不要過去一探究竟的話,他是不是……也就不會死了呢?


    雖然整件事,實在怪不得她任何,但源於善良的本性,語寧還是感到有些悲傷。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間接害死了一個人一樣……


    端木止還惦記著一些無法言說的東西,顧不得其他,再次抬手按上他的腦袋,進行搜魂。


    按理說,就算是死者的記憶,也是可以從他的靈魂中讀取的。所以那些修靈強者,根本就不在乎抓到的俘虜說不說實話。“就算殺了你,我也可以從你的記憶中得到真相”。


    但既然搜魂已經成了共識,為了預防這一點,有些人同樣掌握著相應的手段……


    眼下,端木止將神識探入後,隻是短暫搜索一番就退了出來,怒得一拳砸在地上。


    “那個老狐狸……果然是早有準備!”


    對方不但將這人殺了,就連他的記憶也完全破壞了。現在那人腦中,隻有一堆混亂無序的記憶碎片,就像是一個渾渾噩噩的癡呆兒。想從這樣的記憶中,拚湊出那神秘客人的真麵目,顯然已是再無可能。


    “這裏的事,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掌控的……”端木止暗暗咬牙,“還是立刻報知主上,由他定奪……”


    剛掏出玉簡,還沒等發出通訊,他卻又猶豫了。


    與虎謀皮,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主上也不是什麽好人,怎知他利用完自己之後,是否會同樣的卸磨殺驢。若是自己能獨立將秘密查清,說不定他日,這就可以成為自己抗衡主上的一張底牌……


    ***


    幾天後。


    李冰河的父親李德慶,正悠閑的坐在沙發上,瀏覽著最新的商界新聞。


    雖然最近的變故,將導致房地產市場掀起一場大動蕩,但自己並不是地產商人,總的來說這次洗牌對自己影響不大。而且越是那些富豪圈亂了,自己就可以趁機力爭上遊,倒也是一件好事。


    另外,在外頭“浪”了幾個月的兒子李冰河,也終於給他發來訊息說要回家了。一切都在慢慢的走向正軌,李德慶隻覺得,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就連外頭的陽光,仿佛也是格外燦爛。


    現在,他正將玉簡橫支在桌麵上,看著西陵辰的采訪視頻。


    幾十雙話筒對著他一個人,隔著屏幕,也能看到閃光燈不停的閃。


    這樣的大場麵下,那位一手引動了一場商界地震的青年,卻依舊是姿態從容。


    “你們總問我,這次騰飛大樓的收購案,打了勝仗有什麽想法,可我真的沒什麽想法。”


    “這一次,不過是我在商場上的一小步,以後我還會邁出更多步,就請各位拭目以待。”


    “順便敬告一下各位‘前輩’,”說到這裏,他神秘一笑,略帶挑釁的目光掃向鏡頭,仿佛也在睥睨著屏幕另一端的每一個人,“誰說商場就隻能是老一輩的地盤,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可是有很多年輕新秀,已經成為了商界的中流砥柱。好比墨家商行的少東家墨涼城,就是我一直都非常尊重的對手。”


    一段不長的視頻,讓李德慶看得感慨不已。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果然是後生可畏。什麽時候,自己的兒子也能像這位西陵會長這樣?明明年紀也差不多,可怎麽表現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李德慶也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冰河這次回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畢竟自己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就算將來的生意做得再大,還不是都要交給他來接班?


    正琢磨著對兒子的“教育經”,桌上的玉簡忽然亮了起來,對麵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聯絡方式。


    平時做生意的時候,也經常要跟一些陌生人打交道,因此李德慶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就按下了接聽鍵。


    “哎!你是哪位啊?”他一邊懶洋洋的將玉簡夾在頸側,手上也忙活著,開始泡上了一杯新茶。


    對麵沉默片刻,隻傳來了一聲冷漠的回應。


    “我是楚天遙。”


    “哦……”李德慶也沒在意,隨口應了一聲。然而,等他反應出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分量時,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雙手一抖,紙袋裏的茶葉灑了一桌。


    “楚天遙?九幽殿九尊者?!”


    “你……啊不,您……您找我有什麽事啊?”


    對麵,響起了一聲淡淡的冷笑。


    “也沒什麽,隻是令郎買走了我一件心愛之物,讓我有些困擾,想和您聊幾句。”


    ……


    不久後,宅邸大門打開。


    李德慶一出來,就直接跪下了。


    “九尊者,豎子無知,他也是不知道您的身份,才鑄此大錯,要是他知道,他一定是不敢跟您爭奪拍品的啊……請您恕罪,恕罪……”


    他不停口的說著,腦袋也是咚咚的朝地上猛砸。生怕自己話裏稍不利索,就耽誤了兒子的性命。


    楚天遙一身華貴黑袍,胸前象征地位的九道金色紋飾,在陽光下燦爛耀眼。任由李德慶磕了十幾個頭後,才微笑著抬手攙扶。


    “所謂‘不知者不罪’,我當然不會怪他。何況這件拍品,又是他通過正規的流程拍下的,我也不會強搶。該是多少錢,本尊自會分文不少的支付,絕不會讓二位吃了虧。”


    李德慶這時哪敢響應,駭得更是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小兒與您爭搶拍品已是大錯,還怎麽敢再收您的錢呢?隻求九尊者饒過我父子一命,小老兒就感激不盡啊……”


    今天的陽光很好,好得卻像是刑場上明晃晃的刀光,亮得讓人絕望。


    楚天遙仍是好脾氣的微笑著:“李老板這是說哪裏話。我九幽殿,並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邪惡組織。想來是有些九幽聖使,在外頭行事不加忌諱,這才讓人誤會了。”


    “如今在天宮主人統治下,法紀嚴明,國泰民安,誰又有那個權利,說殺人就殺人呢?”


    李德慶雖是顫顫巍巍的被他扶了起來,想到九幽殿的種種凶名,雙腿卻依然是直打著哆嗦。


    九尊者……真的會這麽好心放過他們嗎?


    ……


    等待中的每時每刻,對李德慶都是行刑前的煎熬。


    楚天遙卻是悠然自若,靜靜品茗,從容優雅。


    在李德慶看來,幾乎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門外突然響起了兒子的大嗓門。


    “老爹!老爹!”


    李冰河一踏進家門,就習慣性的高聲叫喊著。


    “老爹,你兒子回來了!”


    “老爹,你哪呢?怎麽也不應我一聲啊?”


    簡短的搜索過後,“砰”的一聲,主室的兩扇門板被推開,李冰河大搖大擺的闖了進來。


    看到老爹和一個陌生人坐在沙發上,桌上還放著兩個冒著熱氣的茶杯。李冰河愣了愣,倒也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哦,老爹原來你有客人啊,早說啊!那我先回屋裏睡一覺,晚點你再叫我起來吃飯唄。我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頓,你記得先跟府裏的廚子說一聲啊。”


    看到李冰河幾句話說完,還真是抬抬腿就要走,李德慶又怕又怒,都不敢偷瞧楚天遙的臉色,就連忙揚手招呼道:


    “哎你個逆子……給我回來回來!”


    李冰河滿是不情願的站定,大步大步的退了回來,別過頭就是一張滿不耐煩的臉:“幹嘛啊?我剛到家,現在正累著呢!”


    李德慶一忍再忍,要不是現在當著九尊者的麵,真恨不得劈裏啪啦幾巴掌,把這個敗家子的臉抽成豬頭。


    “趕緊過來!給我拜見九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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