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劍飛在城門外苦苦支撐時,葉朔正在城樓上和鳳棲梧爭執。


    “快點下令,開城門出去救人吧!當初是你罰他到城外駐守,現在又袖手旁觀,你怎麽這麽冷漠啊?”


    鳳棲梧冷冷的掃他一眼:“開了城門,讓a組攻打進來,是不是你來負這個責任?”


    “可是再不去的話,任劍飛就快要撐不住了啊!”葉朔腦子裏全是城外那滿身是血的任劍飛。說起來,以顏月缺的實力,要擊殺任劍飛,分明可以速戰速決,但他現在的表現,看上去卻似有意的拖延。這麽惺惺作態,還不就是想激得己城開門救人麽?


    “無所謂,我是亡靈法師。就算他被顏月缺殺了,我還是可以把他煉製成不死的戰士。”鳳棲梧的語氣,平淡得好像隻是在分析一條公式。


    “我也是魂師,但是我絕對不會像你這麽草菅人命!”葉朔怒氣衝衝的吼了回去。


    “你不肯開城門的話,我就自己下去救他,反正我是不會放棄朋友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違抗軍令麽?”鳳棲梧似笑非笑的斜過視線,似乎就在等他這一句話,“那我告訴你,如果你死了,一文不值,在這場戰爭中,你不會成為英勇犧牲的烈士,你的名字不會被刻上不朽的豐碑,到死你都隻是一個罪人!”


    “如果你還活著,你也要和他一起受到軍法的處置。也許到時候,一樣是死。”


    顏雪夢也迎了上來,勸道:“葉朔,你要想清楚,現在城門緊閉,你出去的話,如果這一仗打不贏,就不會有人去救你,那你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鳳棲梧冷然接口道:“是啊,而且這隻是一場虛擬遊戲而已,回到現實之後,一切歸零,何必執著眼前的生死。”


    “果然,你在戰爭中摻雜了太多的私人感情,根本就不適合當主帥。”


    “雖然這個世界是虛擬的,但是大家受過的傷都是真實的啊!留在內心中的烙印也是真實的啊!無論是外傷,還是被同伴拋棄的痛苦……”葉朔動容的按住了自己的心髒,體會著它跳動的頻率。


    在這裏,他們的心髒一樣會跳,他們一樣會饑餓會疲勞,會需要吃飯和睡眠。一旦受了傷,他們一樣會疼痛,會流血,鮮血也一樣是溫熱的……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和現實世界是一樣的,讓他怎能僅僅將這場戰爭,當成一個虛擬遊戲?


    “的確,我是不懂得行軍打仗,但至少我知道,作為主帥,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不能讓同伴因為自己受傷!”


    說完這一句話,葉朔再不顧其他人的阻攔,一直衝上城樓,縱身躍下了城牆!


    ……


    己城外。


    任劍飛狼狽的逃竄著,而穩立虛空的顏月缺,則是如同貓捉老鼠一般,時不時就朝他丟出一個靈技。這些攻擊都不致命,卻也足以將他炸得遍體鱗傷。


    是開城門,冒著城池失陷的風險,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同伴戰死?這就是顏月缺,留給己城的一個殘酷考題。


    “天隕墮獄!”


    對麵,顏月缺抬手一招,一道暗係能量,如同從宇宙墜落的隕星般,拖著狹長的黑色光弧,向任劍飛呼嘯而至。


    任劍飛的小腿,剛才中了a組弓箭兵的一箭,現在他的行動極不靈活。眼見這一招是躲不開了,隻能奮力架起長槍,靈力催動下,化作槍影萬千。護持在身前,死死抵禦。


    在黑光那破滅一切的侵蝕中,靈力槍影相繼潰散,那居中的一柄長槍,槍杆上也化開了一道道的裂紋。撲麵的熱浪迅速擴大——


    “轟!”


    翻卷的火光中,任劍飛忽然感到,有一道人影降落在了自己身側,揮手掃起一道能量屏障,那巨大的爆炸,都被這道護盾阻擋在外。任劍飛隻感到耳中嗡嗡作響,前方是大片蔓延開的火海,在太陽的映照下,每一縷火苗都紅得刺眼。


    少頃,爆炸的餘波終於退去,任劍飛才隱隱約約的看到,那站在他身旁,竭力替他擋下強勢一擊的人,竟然是葉朔。並且,他的衣衫同樣已經被炸得破破爛爛,兩手掌心散發出陣陣焦糊氣息,肩頭一起一伏,正在劇烈喘息。


    這一擊未能如願收效,顏月缺起初也是略一皺眉。但在他看清煙塵中佇立的人影時,在他嘴角,卻是再次挑起了一個殘忍的弧度。


    “哦,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幫手,竟然隻有一個人麽?”


    “真遺憾,恐怕他無法成為你的救星,隻不過是來給你陪葬而已……”


    任劍飛張了張嘴,怔怔望著葉朔,忍下了援兵數量的詢問。


    怎麽會這樣……這麽說的話,葉朔就是同樣冒著回不了城的危險,單槍匹馬的下來救他麽……?


    “這兩個人都很弱,抓緊解決吧。”哥舒衝這時也駕馬向前,朝顏月缺悠閑的使個眼色,“一人一個如何?”


    他說完,便是要搶先挑選獵物。但顏月缺卻是略一擺手,攔住了他。


    “你是殺手,殺人的過程,應該是有快有慢吧?”


    哥舒衝困惑的點了點頭。的確,他們這些殺手基本上都是聽命辦事,根據雇主的要求不同,有時是一刀斃命,幹淨利落,這也是大多數殺手最喜歡的方式。


    也有時碰上較為變態的雇主,也不知跟對方是有多大仇,非要他們在目標還活著的時候,在他身上捅出足夠的刀數,才準下致命一刀。事後甚至還要檢查屍體,如果刀數不足,他就不付酬金。


    就因為這樣,自己也漸漸養成了“殺人前先折磨一番”的習慣……果然,並不是自己生來變態,那都是被雇主折磨出來的啊……


    不過,成名後的殺手,往往也都會有自己的個性,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那就是“耍大牌”,這個時候,雇主的要求已經限製不到他們多少了,甚至他們還會反過來,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在殺手界,血骷髏,修羅兄弟,都曾經是闖出過一番威名的。不過他們說到底,還是比不上那位排名第一的“無魂刃”——


    據說,那人接單時並沒有固定的標準,完全就是看心情接。要是遇到他不喜歡的雇主,或者是不想殺的人,就算是付出天價,也買不動他出手一次。但趕上他心情好的時候,就算隻是賣給他一條消息,他也會鬆口接下任務。


    他殺人的時候,一定是隻出一刀。如果這一刀之下,目標沒有死,他就會放過對方。但自他成名至今,似乎並未聽說過,在他刀下出現過幸存者。


    “無魂刃”,有人說,他就是一個無心無魂的人,隻是一把殺人的快刀。也有人說,一刃無魂,他的刀,是連魂魄都可以收割的。


    這樣的一個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別缺錢,那他到底為什麽要當殺手?這一點,是哥舒衝一直感到困惑的。


    並且,據說除了死人,沒有人知道“無魂刃”的真麵目。也許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同樣有著另一個簡單的身份。可能普通到隻是和你擦肩而過的一個路人,或者是在麵館端湯送水的跑堂小哥,隻有在出任務的時候,他會穿上特殊的衣服,握起那把沒有人見過的刀,目光中流露出召喚地獄的寒光……


    “那麽,就來製造一場死亡的盛宴吧。”當哥舒衝還在惦記他的舊日偶像時,顏月缺已經微笑著開口了。


    “先解除他們的武裝,然後一點一點的折磨他們,讓他們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在這個過程中,就看己城肯不肯開城門救他們了。不過就算到最後,他們還是堅守陣地,但親眼看到同伴死亡的戰士,一定也會心智崩潰。也就是說在潛意識裏,種下對我們的恐懼感。那麽在今後的戰鬥中,他們就再也拿不起刀槍,隻能成為跪在我們腳下的奴仆。”


    “折斷一個族群的脊梁,遠比攻下一城一地,要有價值的多。”


    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顏月缺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但他眼神中的殘酷,卻讓人心底禁不住的泛起寒意。


    “你果然是個天生的殺手。”哥舒衝幹笑著豎了豎大拇指。要是有機會的話,真希望能看到他跟“無魂刃”較量一下……


    “好,我懂了。”隨後,他點了點頭,指尖在手中的刀柄上輕輕一彈。刀身旋轉間,一片血色的領域,迅速籠罩了整片戰場。


    “這叫‘修羅界’,是一個專門為殺手準備的世界,在這個範圍裏,你和目標的感知都會被放大幾倍,疼痛和帶來疼痛的快感,都可以刺激你的殺戮欲望……你就在裏麵慢慢玩吧。”


    顏月缺默然頷首,似乎對這個環境倒是相當滿意。而後,他同樣抬手結印,一片逆光空間,緊跟著架設在了血色結界之內。


    “禁忌領域!”


    接著,他的身形便如入海的遊魚,一路俯衝而過,浩蕩的能量漣漪,就在他的身側如波浪般席卷。


    “既然在十強戰場上,沒能讓你了解我的實力,那我就在這裏,重新讓你們看清楚吧……”


    白光繚繞,顏月缺好似靈力無盡,各種眾人見識過的,沒見過的靈力,都被他接連打出,葉朔和任劍飛雖然是兩人聯手,仍是被他打得節節敗退。這場從境界、靈力儲量,到所掌握的靈技都是完全不平等的戰鬥,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顏月缺竟然有這麽厲害嗎?”a組的將領中,澹台璟震驚的喃喃自語。平心而論,現在他那幾招,如果場上的換成自己,恐怕是一招都擋不下來啊!


    “有他一個,足以擋下百萬精兵!”雷玖也是認真的評價道。


    前方——


    葉朔已經被逼得施展出了融合靈技,幾團顏色各異的光球,被他匆匆扣壓在了一起。顧不得由於融合未穩,靈力正在瘋狂外泄,便是匆忙將光球脫手,朝著顏月缺投去。


    任劍飛也施展出了獨門靈技“乾坤劍”。一把把長劍在身後懸浮,緊接著它們又同時朝正中聚攏,最終匯合成了一把巨劍。威壓滔天,足有開山鎮海之力。


    兩道攻擊,閃耀著奪目的靈力光芒,同時撕裂空間,衝向了眼前的敵人。


    “山河敗!”顏月缺轉動靈印,兩隻巨大的手掌虛影緩緩旋開,猶如吞沒了萬古山河,震絕古今。轟然炸裂聲中,頓時將葉朔二人的攻擊完全阻擋在外。


    “滅!”


    煙塵中,一道血色光束破空劃過,自任劍飛前胸洞穿,帶起斑斑點點的血水。


    “極光之矛!”顏月缺雙手模擬,一柄閃耀著神聖光芒的長矛,自半空顯形,被他穩穩握住後,狠狠的投向了對麵的兩名殘兵。


    “啊,任劍飛!”葉朔並不知道,敵人的新一輪攻擊已經降臨,這時他正快步奔向任劍飛,查看著他胸前被血光穿透的傷勢。


    “……快閃開!”葉朔是背對著長矛,但在任劍飛的角度,卻是看得真真切切,焦急之下,他隻能猛地將葉朔推開,而那柄以音速襲至的長矛,就再度穿透了他的身體。巨大的衝力,甚至是帶著他飛了起來,倒跌出數丈,最終被牢牢釘在了城牆上。


    顏月缺微微冷笑,把手一揚,萬把細針直貫而出,釘上了任劍飛周身各處大穴。


    這些銀針並沒有直觀的殺傷力,但它們刺激穴位後,卻能夠降低血液流速,同時加強人體的痛感。這也就是說,避免了任劍飛由於流血過多,而引起生命條驟降。對方要把他留下來,慢慢折磨,並且還要在這個過程中,擴大他的痛楚,令他生不如死……


    在顏月缺的示意下,一排弓箭手齊齊上前,張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就向那正被釘在城牆上,動彈不得的任劍飛射來。


    情勢緊急,葉朔隻能疾衝上前,張開雙臂,擋在了任劍飛身前。


    一時間,大量的箭杆射穿了他的身子。在這片箭雨的洗禮下,他幾乎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鮮血,一滴一滴的砸落下來。


    “葉朔,你為什麽要這麽傻!”眼看著這一幕,任劍飛如欲瘋狂,“你明明可以逃的,為什麽……為什麽要留下來救我……!”


    “說什麽傻話……因為你是我的兄弟啊!”葉朔才一張口,嘴角就漏出了大量的鮮血,但他卻依然緊盯著任劍飛,一字一句的說著,“就算救不了你,我也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你們就在這裏,做一對同命相憐的兄弟吧。”那喚起死亡的魔音,正在另一端冷冷響起。


    顏月缺腳底踏著輻散而開的紅蓮業火,背後是一輪冉冉升起的銀色鉤月,滾滾迫人的威勢,猶如來自地獄的索命使者。


    “今天的戰場死神,是我顏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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