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珍玩店,葉朔再次拿出了玉簡,在他意料之中卻也令他失望的是,齊玎莎依然沒有回複。


    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葉朔迅速在屏幕上按動著。


    “玎莎,你在嗎?看到我的訊息了嗎,怎麽不回複我呀?”


    “玎莎,在嗎?我很擔心你,回一下。”


    這先後兩條訊息又是石沉大海,葉朔加快了腳步,將玉簡在手中反複翻轉,終於還是按下了即時通訊的按鈕。


    這一回倒是很快有了反應,信號傳輸的嘟嘟聲才剛響過兩回,屏幕上就出現了“通訊已結束”的提示,顯然是對麵直接切斷了通訊。


    所以,她能碰得到玉簡,卻始終不回複,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葉朔憂心忡忡,剛要再次回撥,玉簡便是略一震動,一條文字訊息出現在了屏幕上,發件人的名字正是“齊玎莎”。


    訊息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我在洗澡。”


    葉朔鬆了一口大氣,同時腦中也“嗡”的一震,自動浮現出了齊玎莎洗澡的樣子,那栩栩如生的畫麵,窘得他一陣麵紅耳熱。好一陣子才壓抑住多餘的心思,連忙輸入回複:“哦哦,女孩子就是要多洗澡皮膚才好。那慢慢洗,注意水溫啊,別燙著了,嗬嗬。”


    對麵沒有再回複。


    隨後的一段路程,葉朔屢屢心猿意馬,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個時辰,估摸著她應該洗完了。如今這時辰正是飯點,於是迫不及待的再次詢問:“吃過了嗎?”


    “在嗎?”


    ……


    萬象妖域,王宮大殿內,阮石正埋頭批閱著桌前的奏章,王後沈雅婷侍立於後,不時為他捏肩捶背。


    直等批完了最後一份,阮石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整個人都癱在了寶座上,這時在門邊等候已久的丞相樂梵才疾步上前,恭聲問道:“大王,晴妃娘娘現在還在外頭候著呢,敢問是否要召她入見?”


    阮石略微一怔,接著就連忙避之唯恐不及的揮了揮手:“晴妃?肯定又是為了她哥的事。不見不見,告訴晴妃,回去好生休息,本王一得了空就去看她。”


    樂梵躬身應是,轉身匆匆回稟去了。沈雅婷望著他的背影離開,體貼的為阮石泡了一杯香茗,雙手奉上,見他接過,才淡淡道:


    “此番時光鍾樓生變,北澤兄雖然僥幸逃出,卻不慎受到時之力侵蝕。雖然並不如何嚴重,但這種大道傷痕,若是不能徹底驅除,在今後的修煉中都會留下隱患。晴妃妹妹掛心兄長,這也是情理之常,大王何不就圓了她這個心願?”


    阮石靠在寶座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反手在雙肩各自輕捶,臉上滿是不耐:“主要是吧……她現在已經嫁過來了,那就是我萬象妖域的人,代表的是我萬象妖域的臉麵。探病總不好空著手,也就是得備足了慰問品才行。就為這麽點小事,不劃算。”


    將茶盞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重新放回桌角空處,“何況北澤屹那邊我也都問過了,不是什麽大事,多養兩天就好了。再說現在我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在方天寶鼎一事上,一堆事忙著呢,實在是顧不上了。大不了稍後我修書一封,表達一下對大舅子的問候,也就差不多了。”


    沈雅婷順著他的動作,繼續為他揉肩。目光轉動間,語速緩慢的應道:“大王日理萬機,的確繁忙,這萬象妖域的金庫,也的確不是那麽充裕——”


    阮石一臉的“就是說啊!”,沈雅婷卻忽而話鋒一轉:“不過依臣妾看來,就算不為晴妃妹妹,這火凰域,大王也實在應該走一趟的。”


    阮石皺了皺眉,挑起半邊眼角斜瞟著她:“這話怎麽說?”


    沈雅婷微笑道:“大王日夜為方天寶鼎憂心,卻不知在北澤兄手中,就正有著解您憂愁的鑰匙啊?”


    阮石目光一動,呼吸陡然急促起來,直接轉過了身:“你……此話當真?”


    沈雅婷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不著痕跡的應道:“自然是真的。根據生存者說啊,當時火凰王和另一位人類聯手,將兩塊寶鼎碎片暫時融合為一,發揮出強大的力量,也就是這樣,才突破了吞天獸封鎖的。現在大王您說,這位大舅子,您到底要不要去親**問啊?”


    阮石“騰”的坐直了身子,一迭連聲的道:“去,必須得去,還要備足了好禮去!”一時興奮難耐,站起身在殿中反複踱步,口中喃喃自語:“就不知那位人類是誰……難道除了本族的寶鼎碎片之外,此番還能更得其二?這可發達了啊……”


    沈雅婷嫵媚一笑,走到殿門前招呼樂梵入內,吩咐道:“去喚晴妃妹妹進來吧。”目光稍一流轉,壓低了聲音,“記得告訴她,是本宮在裏頭代為說和的啊。”


    樂梵抬了抬眼,他也是人老成精,很快就明白了沈雅婷的打算,當即笑應道:“微臣明白。”


    上回經他提點,王後果然是開竅多了,雖然不知她是如何從中周轉,但如今這發展,是既承寵於大王,又賣好於晴妃,中宮之位,是愈漸穩固了——


    隨後不過片刻,一名宮裝女子便是緩步而入。這是一位標準的古典美女,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身著淡粉衣裙,長及曳地,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麵若芙蓉。行至殿內,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禮。


    “妾身見過大王,王後。”


    她的聲音也是溫婉如泉,細膩動聽,令人聞之而生愛憐之意。


    沈雅婷主動迎上攙扶,溫聲道:“快起來。”


    北澤晴感激的望著她,又望望一旁的阮石,目光微垂,輕聲道:“不瞞大王說,自從得知王兄出事,妾身便夜夜睡不安穩。當年父王去得早,是王兄一手操持著整個火凰域。明知大王政務繁忙,妾身卻一再以俗事相擾,實是不該,隻奈何兄妹情深……”


    沈雅婷微笑著握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本宮和大王自然懂得。這不,大王剛才還說,要備足重禮,隨妹妹一起去探望北澤兄呢。”


    北澤晴聞言,實是喜出望外,激動得又要俯身下拜:“聽聞此事多仗姐姐從中勸解,妹妹實在感激不盡!”


    沈雅婷臉色微僵,自己有意讓樂梵轉告,是讓晴妃在心裏懂得感激就好,怎料她竟是如此不諳世事,當著阮石的麵就說了出來。但此時不容她過多遲疑,心思一轉,立刻又換上了一副端莊的微笑。


    “哪的話呢,這歸根到底,還是大王的意思,本宮也不過勸得適逢其會罷了。”


    北澤晴感激得隻知連連點頭。一開始與萬象妖域聯姻時,她還擔心過自己孤身嫁到異地,又是作為妾室,恐怕王後會仗勢欺人,不好相處。但這段時間以來,沈雅婷待自己一直就像親姐姐一樣。


    在她想念親人,夜晚獨自哭泣的時候,在她初次侍寢過後,和其他妃嬪發生摩擦的時候,都是王後陪在自己身邊,耐心的安慰著自己。這一回,又是她勸服了大王同去看望哥哥,能有這樣的姐姐,實是自己的幸事。


    阮石也緊跟著接口道:“不錯,本王與北澤兄情同兄弟,自是要去看望的。倒是愛妃不要過於憂急,反傷了身子啊。”


    北澤晴溫婉頷首,沈雅婷與她也是言笑晏晏,阮石在旁默觀,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王後倒是越來越賢惠了,不但每天晚上都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也能跟後宮姐妹和睦相處。嗯,不錯。


    ……


    另一邊,魔族大殿。


    皖徹正與六禦魔君商談政務,莞萱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旁笑鬧,氣氛一派安寧祥和。


    月前,時光鍾樓事變,一眾卷入者雖然在最後成功打破胃壁,卻仍是在脫逃過程中,受到了輕重不一的時之力侵蝕。不過與墨涼城的生命削減大半不同,這種波及性質的侵蝕並不嚴重,傷者自行運功調息數月,就能驅除得差不多了。


    當時皖徹和炎天極在時間長河內,及時救下了莞萱與鍾殤焰。回到族中後,極道天魔並未過多責怪,隻象征性的罰他們各自抄錄一卷秘法典籍,以作擅自離族的懲戒。


    名為處罰,但那兩卷秘籍都是魔族內的高等秘法,更是與兩人的修煉路線恰恰相合。因此從實質來說,這倒還是一個不小的獎勵。


    炎天極抄錄完畢後,就再次閉關靜修去了。皖徹則是如往常般批閱著奏章,發揮他“一個人頂四個用”的強大功力——魔族名義上雖然有四位魔皇,但兩個長年閉關,一個除了打仗從不管事,因此日常的政務,也就全壓在了他身上。


    至於莞萱,雖然總在悄悄思念著北澤屹,也像初次戀愛的少女一般,渴望與兄長分享自己的心事,但想到鍾殤焰的威脅,又不免害怕弄巧成拙。因此這段時間,她一麵如常與兩人笑鬧,同時也等待著坦白的時機。


    “這一次除了每日請安,還有一份挺意外的奏章。”這會兒,皖徹從下方積壓的奏折中抽出了一份,笑道,“您猜是什麽,就是莞萱之前帶的那位護衛鍾殤焰,來請旨向莞萱求親了,皇叔您怎麽看?”


    莞萱心裏“咯噔”一聲,鍾殤焰,他到底還是上了這份奏章嗎……?


    六禦魔君倚在椅中,懶洋洋的揮了揮手:“我無所謂,莞萱喜歡就好。”


    莞萱一怔。要在往常,她或許會不滿六禦哥哥如此草率為她決定婚事,但如果,他一直都是這個態度的話——


    “六禦哥哥,這句話你可要記牢了啊!”靈光閃現,莞萱笑得一臉燦爛,就像一隻偷到糖的小狐狸,“不管是誰,隻要我喜歡就好?”


    六禦魔君見了她這副表情,忽然回過神來,製止道:“這話你慢點說。什麽意思?”


    接下來,莞萱就時而興奮,時而嬌羞的描述了她和北澤屹的相識經過。這些皖徹都曾是在水晶球中看到過的。雖然理解妹妹的心情,但作為魔族之皇,他不可能支持這樣的聯姻。唯一能做到的,也就隻有暫時為她保密,卻不想,她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說了出來……


    六禦魔君的臉色一沉再沉,最後直接拍案定論道:“不行!一個小火鳥,憑什麽跟我們魔族聯姻!”


    莞萱理直氣壯:“火鳥怎麽了?那我也是鳥啊,我們很配!”


    六禦魔君氣得一時語塞,見莞萱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可憐兮兮的眨著大眼睛,每次她撒嬌纏著自己陪她玩,也都是這麽一副表情。但此事不同以往,最終他仍是冷冷道:“總之話我是給你擺在這了,不行!”


    六禦魔君平日裏殺伐果斷,手段毒辣,如今真正動怒,周身自然自然的升起一股殺戮之氣。若是尋常的魔族下屬,在此時是絕不敢再度觸犯的。


    但莞萱一向沒這個忌諱,在她眼裏,從來隻當對方是任由自己“調戲”的好哥哥,雖然覺出氣氛有些古怪,但也並未著意。忽視了皖徹在旁連使眼色,自管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都斜靠在他肩上,更加賣力的撒起嬌來。


    “六禦哥哥,你這樣想啊,如果你答應的話呢,就可以多一個又強大又帥氣的妹夫!要是不答應呢,你就要失去我這個——這麽可愛的妹妹了,你舍得嘛?”


    六禦魔君臉色陰沉,一忍再忍,忽而狠狠一拂袖,站起身來。力道之大,直將莞萱整個人甩到了地上。


    “不用再說了!我魔族的高貴血統絕對不容有染!如果你執迷不悟的話,我隻能滅了他。”


    朝身側一抬掌,一股強絕之力驟然爆發,將廳角的一麵雕花屏風擊了個粉碎。


    莞萱的哭聲瞬間啞在了喉嚨口。這麵屏風,曾經是自己最喜歡的,他怎麽可以這樣……他好可怕,這裏的人都好可怕……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如潮洶湧。在最信任的親人這裏受到的委屈,遠比當初受鍾殤焰威脅時更深更烈,仿佛自己徹底淪為了孤身一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忽然格外想念起北澤屹來。就算他不喜歡自己,但是至少,他不會對自己這麽凶,這麽可怕……


    “你……你不疼我了!”最後莞萱踉蹌著站起身,崩潰的大哭起來,“你再也不是我最喜歡的六禦哥哥了!我以後都不要理你了,我討厭你!”


    接著,她就痛哭著跑出了大廳。皖徹看在眼中,焦心不已,自己這個任性的妹妹,從小到大所有人都由著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這麽傷心……滿心想立即追出,又擔心六禦魔君當真怪罪,隻能先勸解道:“皇叔,莞萱她還小,不懂事,您不要往心裏去。”


    六禦魔君默然凝視著屏風,眼中有著意味不明的冷光。好一陣子才淡淡道:“自然,我又怎會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


    皖徹稍鬆了一口氣,再抬眼望去,莞萱早就跑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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