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哥加油!”


    觀眾席前,寧不凡一聲高呼,用力舉起拳頭,衝著台上揮了揮。由於這是最後的總決賽,楊清心等人也拋開矜持,一齊在下方大聲的喊了起來。


    葉朔淡淡一笑,因墨孤城而起的沉鬱心情也好轉了許多。一麵隨手拆解著李冰河的攻擊,任他使盡渾身解數,也攻不破自己的防線。時而也把握機會,不痛不癢的還擊幾招,在外人看來,還真會認為這是一場激烈的龍爭虎鬥。


    裁判桌上,那乾元宗弟子漫不經心的觀看著比賽,更多時間,則是不住與墨孤城耳語,簡直到了沒話找話的地步。想來平時在宗門內部,他極少有機會能與這位天才師兄交流,如今趁著和他一起主擂,自是要一解心中的崇拜。


    “孤城師兄,那位清心武館的選手好像還挺厲害的。說不定這一回,我們真能招到一個挺像樣的附屬宗門呢!”


    墨孤城冷漠的打量著擂台,此時隻是淡淡的吐出一句:“中庸之輩。”也不知究竟是指那交戰的兩人,還是身旁聒噪不休的師弟。


    台上,李冰河連喘了幾大口氣,靈力驀然再度提升,雙手結印:“暴風雷錘!”


    四麵的狂風在半空凝聚,構成了一把巨大的風錘,錘麵上同時交織著串串閃電。在李冰河的操縱下,跳躍的閃電稍一偏移,兩道電蛇自錘體傾瀉而下,直擊葉朔!


    葉朔縱身躍起,腳底在半空踏下兩團風旋,身形急轉間已是衝到雷錘之側,雙手擺個結印姿態,拳鋒上隨即繚繞起一團火龍,對著雷錘狠狠轟擊了下去。


    散落的電花四麵縱橫,將擂台擊得磚石橫飛,李冰河見勢不妙,也隻能匆匆倒縱。落穩後抬臂狠狠一揮,掃蕩開的靈力氣浪,將迎麵而來的石板震得粉碎,腳跟在地麵一扭,再度衝了上來。


    其實對葉朔來說,一個凝氣級對手施展的靈技,他就算站在那裏由著對方打,都構成不了任何威脅。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取勝,而是……不能留給墨孤城造勢的話柄。因此他也隻能盡量表現出一個凝氣級該有的樣子,怎麽麻煩就怎麽來了。


    “疾電狂刀!”李冰河又一道靈技爆發,一柄由雷電組成的長刀在他身側成形。李冰河徑握在手,一刀斬下,一道閃電霹靂平平切開擂台,朝著葉朔的方向一路蜿蜒,沿途更帶起陣陣狂風,遊走的電蛇再次將四麵的石磚掃平了一層。


    “這小子的屬性是雷?”葉朔稍一挑眉,雙手再次作勢結印,一片火蓮在他腳底展開,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張擂台。


    大紅色的氣浪遮蔽視野,扭曲的氣流中滾動著逼人的熱浪,不僅是化為移動的屏障,將那疾電狂刀的攻勢輕易阻擋,繼而屏障快速向前方進逼,擴大的火焰將李冰河周身籠罩在內。其中又凝聚起一團火彈,“嗵”的一聲射中李冰河胸口。葉朔收回前推的雙掌,冷眼看著他朝後方倒飛而去。


    李冰河的腳步,在擂台邊緣艱難刹住。瞪視著葉朔,他知道這個對手和以前碰到的都不一樣,用常規的方法……恐怕是解決不了的。


    咬了咬牙,眼中驀然閃現出一股狠意。趁著俯身之隙,快速在掌中藏了數枚鋼釘。再抬起頭猛地大喝一聲,一掌便向葉朔劈去。在旁人看來,他似乎是打算硬碰硬了。


    葉朔自然不懼,同以一掌迎上。但在雙掌相交的一瞬間,他卻清晰的感到掌心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反過手掌,就見三個小孔排布其上,從中沁出的血跡已經化為了紫黑色,同時整隻手掌都出現了細微的麻癢感。顯然對方是釘上淬毒!


    葉朔怒不可遏,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小人之伎。掌心一翻,靈力貫入,將三枚鋼釘盡數逼出,“嗖嗖嗖”三響連過,盡數射入了半空倒飛的李冰河肩頭。


    李冰河一聲痛呼,跌落在地,踉蹌了幾步。反掌壓住傷口,吸力透發,就聽得“叮”、“叮”數響,三枚沾著鮮血的鋼釘已是被他甩落於地。


    “你用暗器!”李冰河瞪著地麵的鋼釘,滿臉都是難以置信,捂著胸前的傷口,吃力的轉向裁判桌,大聲道:“裁判,清心武館的選手違規使用暗器,請取消他的參賽資格!”


    台下一片熱議,畢竟方才眾目睽睽,確實是葉朔先從掌中射出鋼釘,擊傷了李冰河,而這擂台戰的規矩,又的確是有禁止使用暗器一項。


    雖然在方才的戰鬥中,雙方差距顯著,葉朔若想取勝,本不必偷襲,但違規就是違規。在修靈界,實力重要,品行也同樣重要,看著那三枚鋼釘,一些方才原本支持葉朔的人,也立時轉而聲援起了李冰河,一致要求乾元宗給一個說法。


    麵對眾怒,那乾元宗弟子清了清嗓子,道:“清心武館違規,成績無效,勝利者是霸意門!”


    葉朔暗暗冷笑。他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任他千防萬防,到底還是防不住人家的公報私仇。


    台下,清心武館的眾人都是茫然不知發生何事。他們不敢相信,武館真的就這樣輸掉了嗎?葉朔……方才真的是偷襲傷人了嗎?


    李冰河斜眼瞟著葉朔,露出了一臉無聲的獰笑。雖然在傷口的刺痛下,他很快就痛苦的咧了一下嘴,但再望向葉朔落敗時那不甘的樣子,嘴角稍一抽搐,就重新向上揚起……


    比賽結果已成定局,一旁的皇室成員接過揚聲器,便要進行最後的總結陳詞。在他簡短的發言結束後,就該輪到乾元宗向獲勝宗門授發令牌徽章,正式接納新晉附屬勢力了。


    “且慢。”


    但還不等那皇室成員開口,今日坐在裁判桌上,始終保持沉默的墨孤城,忽然抬起冰冷的目光,淡淡的向身側說道。接著,他的視線又轉向了台下。


    “霸意門違規,成績無效。”


    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都有些發蒙,尤其是那擔任裁判的乾元宗弟子最為震驚。雖然長期的崇拜,讓他不會質疑孤城師兄的任何意見,但是剛才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違規的分明就是清心武館啊!


    李冰河急了,匆忙向上方拱手道:“孤城少爺,天地良心啊,方才的確是這小子出手偷襲我,所有人都看見了!”霸意門的弟子在台下也是連連點頭。


    墨孤城冷然站起:“所有人都看見了。那我就讓他們看清楚。”


    “時間倒退!”


    在這一刻,葉朔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不聽使喚了,他好像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縱著,僵硬的重複著自己先前的動作,並且這個趨勢,是完全呈倒放狀態的。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李冰河身上,那三枚鋼釘自動從地上浮起,重新注入了他的傷口內,而他的手掌,也同樣是僵硬的抬起,蓋向了傷處……但這樣的倒退依然沒有停止。


    台下,一眾觀眾們的時間依然在正常運轉。親眼目睹這宛如神跡般的變化,望向墨孤城的眼光都是又驚又懼。


    短短片刻,擂台上兩名選手的時間,已經倒退回了偷襲前的原點。這一回他們的動作不再倒放,而是以極其緩慢的動作,開始重複起了之前的行為。


    由於這極其細微的慢動作,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是李冰河先將鋼釘藏入掌內,再向葉朔衝去……在此期間,李冰河同樣有著清晰的意識,他拚命的想停止自己的動作,但這一幕幕,都已經被烙印在了過去的時空中,他無力改變已經發生之事,隻能在觀眾們的驚歎聲中,重複著自己的罪惡……


    這樣的畫麵回放,在葉朔逼出鋼釘,擊中李冰河後就停止了,兩人的時間又重新恢複了正常。但再回想起方才那受到時間法則操縱,全然身不由己的感覺,仍是不禁冷汗涔涔。


    “這樣看來……”真相已經還原,裁判桌前的眾人議論一番,重新宣布道:“霸意門違規,成績無效,勝利者是清心武館!”


    在霸意門的垂頭喪氣,清心武館的興高采烈,台下眾人的議論紛紛中,葉朔冷笑一聲,忽然徑直一抬手,猛地扼住了李冰河的喉嚨!


    像這樣的歹毒小人,放他離開,也隻會去害更多的人,索性就徹底將他了結掉吧……


    李冰河驚恐的瞪著葉朔,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立出殺手。但他絕望的目光,很快就漸漸黯淡,喉骨格格作響,氣若遊絲。隻能掙紮著抬起一隻手,奮力捶擊著葉朔緊扼住自己的手臂。


    “葉朔,你敢!”霸意門的弟子們憤怒了,當先幾人已是衝下座位,疾步奔向擂台。


    葉朔看都沒朝他們多看一眼,指間持續加力,此時的李冰河已是雙目翻白。等他的師兄弟們趕過來,剩下的隻會是一具屍體!


    但就在這時,裁判桌後忽然響起一聲冷喝:“住手!”


    墨孤城大步走下,周身湧動的靈力氣浪當場將糾纏的兩人震散。


    “你已經贏了,還想怎樣?修靈界的風氣就是給你們這些以武亂法之人破壞的!”


    李冰河死裏逃生,跌退在一旁,輕撫喉管,連連咳嗽。霸意門的眾人趕上來扶住了他,不忘向墨孤城深施一禮,一雙雙仇恨的視線,也在同時掃向了葉朔。


    “孤城少爺,我冰河師弟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這葉朔在比武結束之後出手毒辣,更何況還是當著您的麵,簡直不把乾元宗放在眼裏!”一名霸意門弟子壯著膽子走上前,“冰河師弟違規,我們霸意門認罰。但清心武館其後的行為更加惡劣,懇請您也取消他們的晉級資格,讓我們兩方各出人手,重賽一場!”


    這樣的提議,很快引來了霸意門的一片附和。在他們看來,清心武館有威脅的不過是一個葉朔,隻要能申請到重賽的機會,讓他們修靈者對付武館內的凡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葉朔聽著霸意門的高呼聲,心裏也是“咯噔”了一下。雖然他不知道墨孤城先前為何沒有報複自己,但萬一他現在公報私仇的話……


    “方才之事是我的個人行為,與清心武館無關。要處罰,衝著我一個人來!”


    葉朔直視著墨孤城,他這樣說也是在提醒著對方,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針對的是我,不要找清心武館的麻煩!


    但墨孤城卻是看都沒向他多看一眼,他也同樣忽略了霸意門的喧囂,邁著腳步緩慢走到了清心武館的隊伍前,隨行的宗內弟子和幾名皇室成員也跟在他身後,手中各自捧著個金漆托盤,盤中盛放著令牌、徽章等物。


    簡短的授勳儀式結束後,麵對武館負責人楊朝,墨孤城在沉默片刻後,冷冷的道:“修煉之道,以立心為先。其心不正,所動悉邪;己身不正,何以正人。我隻說這一句。”


    說罷,無視清心武館眾人的握手請求,徑直轉身離開。方才的一場鬧劇,早已被他拋在了腦後。


    葉朔望著墨孤城的背影,腦中一熱,也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調侃道:“原來你也不是任何時候都那麽公報私仇啊。”


    墨孤城冷漠的轉過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葉朔冷笑一聲:“聽不懂?天璣國傭兵工會,是你們的下轄勢力吧。原來大天才的作風,就是自己假扮清高,髒手的事全交給別人做,完事之後就可以忘得一幹二淨啊?”


    墨孤城似乎是短暫的遲疑了一下,才將眼前之人與過往的一段記憶聯係了起來。但他的目光卻仍是沒有任何波動:“那是其他人自作主張,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葉朔冷笑,“你在宗內一呼百應,其他人要是沒有你的吩咐,敢這麽擅自行事麽?”


    墨孤城的視線更加冰冷:“我墨孤城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葉朔還是冷笑:“是嗎?是心虛了,無從解釋吧?”


    墨孤城冷冷的打量著他,一擺手製止了身邊要衝上前的師弟,眼中閃過了一絲嘲諷。


    “送你一句話。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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