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朔望著翻湧的血池,耳邊忽聞風聲勁急,剛一回頭,便是一把通體血紅的短刀直刺麵門。同時在眼前放大的,還有那血雲堂使者獰惡的笑容。


    “你幹什麽?!”


    “——請你去死!”


    那短刀是由靈力凝聚而成,在對方所修煉的特殊法訣驅使下,形如鮮血,邪氣縱橫,刀刀直指要害。


    葉朔不慌不忙,揚手一召,空間中化開道道裂縫,激突的侵蝕之力結成一張大網,將血刀牢牢阻擋在外。


    “哼,洛沉星,他終於按耐不住了麽?”


    對方是洛家一邊的人,葉朔從來就沒放下過戒心。即使當他和宮天影在血池邊兜轉,狀若全神貫注的尋找骨片時,都不忘分出一股靈魂力量,時刻監視著對方的動向。這一次偷襲行動,可說完全被他防了個正著。


    那血雲堂使者一擊不成,倒也毫不慌亂。手中靈力催動,那短刀也如液體一般扭動起來,轉眼就拉伸成了一條血色長鞭。鞭身狠狠一抽,當場將遊離的空間裂縫盡數震散,而那血雲堂使者揮舞著長鞭,更加凶猛的向葉朔攻了過來。


    背後就是泣血峽,稍一疏忽就將有失足之險,在這樣的局麵下,葉朔的戰鬥難免有些束手束腳。好在那血雲堂使者也有相同的顧慮,不過他本身的實力完全展開,也比葉朔高出了不止一籌,此時依然是穩穩的占據著壓製態勢。


    空間裂縫和血色長鞭兩兩對撞,激發出一片片能量風暴,底端的血池也被波及得蠢蠢欲動。


    半晌,那血雲堂使者一聲冷笑,右手一揚,長鞭在他的操縱下迅速縮小,結成了一圈血色光輪。這光輪中一環套一環,噴吐出大大小小數十發靈力光圈,遠遠看去,如同一道血光萬花筒。


    葉朔張開裂縫,將血色光圈盡數收入異空間。但這套攻擊中所蘊含的靈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沒過片刻,葉朔全力維持空間裂縫的雙手就已是微微發麻,十指無意識的顫抖著,而在他眼前的空間裂縫也正在以可見的速度收縮。


    血色光圈依然洶湧,葉朔大喝一聲,朝身前再次注入一道靈力。這僅僅是讓空間裂縫垂死掙紮了一瞬,隨著又一串光圈的貫入,那劇烈晃動的空間裂縫終於到了極限,在一陣錯雜的暗光中徹底泯滅。


    失去了異空間的周轉,再無阻礙的血色光圈長驅直入,砰砰砰砰的撞上了他的胸口。


    別看那隻是手掌大小的幾道光圈,其中蘊含的能量卻是不亞於大鼓重錘。葉朔已是感到體內一陣氣血翻湧,眼前昏黑,腳步不由自主的後跌了一步。


    “葉師弟!”宮天影在一旁看得大驚失色,雙手捏起個法訣,發掌向那血雲堂使者攻去。


    那血雲堂使者看都沒看他一眼,身形轉成了一道血光,天地間的靈力在這一刻急劇激蕩。同時在宮天影的腳底,突兀的炸起了一道血浪,瞬間就將他掀翻在地。那血雲堂使者漠然揚手一推,掌心中暴射出一片血色光枷,牢牢的釘住了他的四肢。


    光枷不斷向下方輻射出一層層血色能量,組成了一道最堅固的障壁,宮天影竟是全然動彈不得。曾經玄天派的精英弟子,隻一個照麵就被輕易秒殺!


    “……你,不是洛沉星的隨從吧?”葉朔一手按著胸口,五指緊緊的揪住了胸前衣衫,“以你的實力,我想洛家也沒本事召到這樣的隨從。”


    那血雲堂使者雙眸陰冷。聽到葉朔稱讚他的實力,雖然讓他臉上短暫的升起了一絲傲然之色,但這並沒有妨礙他的出招速度。


    “這與你無關!”


    如果他當真全力出手,是怎樣解決宮天影,也就可以怎樣解決葉朔。但如今他還沒忘記,在正式將葉朔置於死地之前,還要先看過那個陌生人的反應,因此他有意拉長了戰鬥,血色光輪也在他的手中再度化為長鞭,與葉朔重新張開的空間裂縫進行著小範圍的碰撞。


    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多久,當那個陌生人的身形在不遠處的小樹林中出現時,那血雲堂使者一聲清嘯,揚手一指,一圈圈血色光束通入葉朔全身,套上頸間,越勒越緊。而他另一手在半空平平一抹,鋪開一片寒氣森森的血色光錐。鋒銳的尖端齊刷刷的對準了葉朔。


    既然目標已經出現,他終於可以不再顧忌的全力出手了!


    遠遠的望見這一幕,那陌生人臉色一變,匆匆解下背負的柴禾,就朝著崖邊疾奔了過來。


    葉朔被血色光圈勒住了脖子,那光圈越收越緊,讓他很快就呼吸困難起來。在他的喉頭痛苦的不住咕咕作響時,斜側裏忽然掠過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將血圈直接擊潰,殘餘的能量如同一顆炮彈,“嗵”的一聲擊中了那血雲堂使者肩頭。


    那血雲堂使者挨了這一擊,麵上反而泛起種狂喜之色,半邊手臂略微一張,大笑道:“果然是你!幸會啊……”口唇微動,正要說出一個名字,這時在他身前,剛得自由的葉朔,腳下的影子忽然自行移動起來,操控著他朝那血雲堂使者撲了過去,就要將他推入泣血峽。


    那血雲堂使者全沒防備,竟是被他推得猛一趔趄,上半身一個大幅度的後仰。而葉朔依然不依不饒,就像忽然換了一個人般,一邊雙手緊按住他的肩頭,同時抬腿向他的下盤掃來。


    變故突起,那血雲堂使者固然是驚懼交加,葉朔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他現在的動作,根本就不是出於他的主觀意識,反而像是周身都被套上了引線,由人牽拉著他的四肢活動。


    但不論那操控自己的人用意是好是歹,眼前這血雲堂使者既已表露了殺機,今日之事顯然無法善了。對方實力又是極強,要不趁這個機會殺了他,等他緩過一口氣,恐怕就該輪到自己和宮天影被他反殺了。


    想通此節的葉朔立時反客為主,配合著現在那不受他控製的四肢,順勢在雙臂中貫入兩道靈力,將那血雲堂使者逼得又後退了幾步。


    此時兩人已是踩在了崖邊,那血雲堂使者一腳落下,踏落了幾顆石子。望著墜落的石塊瞬間在血池中被腐蝕成了粉末,而池水卻隻是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幾個氣泡,到了這一步,縱然他狂傲半生,麵對這據說連通天境強者來了都得飲恨的泣血峽,仍是不禁駭得頭皮發麻。色厲內荏的喝道:“你……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敢殺我,你會惹下大禍的!”


    葉朔沒有回答,持續進行著靈力的釋放。生死關頭,那血雲堂使者自然也使出了全力回擊。隻是他現在的姿勢相當僵硬,再加上麵對泣血峽的恐懼,令他能施展出的靈力大打折扣。剛好與葉朔扳成了個平手,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


    岩石之後,洛沉星臉上的笑容瞬間擴大。抬起兩根手指,緩緩對準了葉朔的後背。一道光束在他指間成形,跨越空間,筆直貫入了葉朔的背心。


    兩方僵持之際,葉朔體內忽然湧入一股外來靈力,立時扭轉了局勢。抬手猛地一推,就將那血雲堂使者推下了血池。


    “嗚哇啊啊啊——”那血雲堂使者剛剛墜入血池,就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下半身正在血池中飛速腐蝕,驚人的劇痛令他在一瞬間仿佛死去活來過無數遍。而這陣腐蝕仍在繼續朝上身蔓延。


    “該死的……該死的東西!啊啊啊……”那血雲堂使者淒聲慘叫。此時他哪裏還有片刻前生殺予奪的高手風範,整張臉都已經扭曲得變了形。


    葉朔站在岸上冷冷的打量著他,“先動手的是你。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也僅僅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無論如何,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腐蝕,即使他是敵人,仍然令葉朔感到陣陣心悸。同時這副慘象也提醒著他,剛才若不是自己運氣好,現在那個跌入泣血峽,屍骨無存的人就該換成自己了。


    另一側,一道暗影緊貼地麵緩緩遊動,在洛沉星身側重新凝聚成了人形。方才無論是葉朔的突然攻擊,還是那血雲堂使者的備受壓製,都少不了他操縱影子的功勞。


    洛沉星親眼確證過那血雲堂使者墜入泣血峽後,朝著身側略一點頭:“你做得很好。”同時他的身形開始不斷變得透明,直至完全淡化在了空氣中。先前在這裏的,竟然隻是他的一道分身!


    幻魅麵無表情,身形緊跟著再度化為暗影,融入地麵,朝著另一個方向迅速遊去。


    “嗚啊啊……”那血雲堂使者艱難的抬起雙手,注視著下半截已經被腐蝕得完全化為血水,正在不斷向下淌落的手臂,再次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悲鳴。生命的最後,他的眼中也陡然升起極致的恨意。


    “我以血雲堂之名詛咒你!!”


    隨著這一聲震裂長空的嘶吼,在他的額頭正中張開了一隻血眼,從中射出一道淩厲的光束,徑直穿透了葉朔的身體。


    那血光來勢太快,葉朔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能任由其透體而過。這也令他皺緊了眉頭,迅速以靈魂內視周身,檢測著體內可能的異狀。


    血光射出,那血雲堂使者就像了結了一樁心願一般,發出了一陣淒厲的狂笑。


    “哈哈哈……就算我會死,但是……你也活不成!我的同門一定會為我報仇的!地府再相見吧……啊……啊啊啊……”


    隨著血池的翻滾,那血雲堂使者的笑聲被攔腰掐斷,他的上半身,包括他的頭顱,都被徹底的腐蝕成了一灘血水,和起伏的血池融合為一。浪頭幾次拍打,就將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消湮得幹幹淨淨。


    “……葉師弟,你沒事吧?”那血雲堂使者一死,他所布下的血枷也自然解除。宮天影這時才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目睹了剛才的一切,雖然也為對方的死狀感到震驚,但眼下他最擔心的還是葉朔的情況。


    葉朔此時已經將體內完全掃描了一遍,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遲疑著點了點頭。


    “應該沒事。那個似乎隻是靈魂烙印一類的東西,大概就相當於一種身份的標識。隻是他的實力更勝於我,短期之內,我還無法抹除這個印記……”


    葉朔才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震驚不已的注視著下方的血池。


    宮天影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在那血雲堂使者方才的墜落之處,池水湧動,一團金光從血紅中緩緩上升。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就一路飄到了葉朔麵前。金光淡去,露出的是第三塊黑漆鐵牌。


    “以血為祭?!”這一邊葉朔和宮天影還是滿頭霧水,那快步趕上的陌生人卻已經露出了一臉驚容。凝視著泣血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看來,這泣血峽的特性,恐怕就是在投入祭品之後,骨片便會自動出世……真是殘忍。”


    葉朔的表情也有些複雜。之前他們對著泣血峽研究了那麽久,若是一早知道這個得到骨片的方法,他們是否還能不存猶豫的投入祭品?


    隻是事已至此,再考慮假設性的問題也沒有意義。葉朔歎了口氣轉向宮天影:“對了,他剛剛提到‘血雲堂’,天影師兄,你知道血雲堂是什麽嗎?”


    “血雲堂,是九幽殿的下轄勢力,也是洛家的直係上司。恐怕這一次他就是被派來監視洛沉星的。”答話的又是那陌生人,“洛沉星想獨吞魔器,所以設法將他除掉,又要讓你來背這個黑鍋——”


    那陌生人說出這句話時,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擔憂。正想細說,葉朔卻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背黑鍋啊……嗬,沒關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了。血雲堂,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到時候講得通道理就講,講不通就打!反正他們是九幽殿派係,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望著一說起九幽殿就自帶仇恨的葉朔,那陌生人再次目光微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仍是喉頭一梗,將那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壓到了心底。


    “葉……葉兄弟,我建議,我們最好還是不要繼續往前走了。魔氣濃鬱的骨片,還有這血祭的峽穀……一條池子怎麽可能有生命,背後主導它進行血祭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這個地方很古怪,處處都透著詭異,而且六禦絕境……六禦……我總覺得好像曾經聽到過這個詞,到底是在哪裏呢……?”


    看到那陌生人這一副困擾分析的樣子,葉朔腦中忽然突兀的閃過了一道人影。沒錯,就是這個表情,真的好像啊……


    隨即,葉朔又搖了搖頭,在心底暗暗自嘲:“嗬,怎麽會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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