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在過去,到來的在到來。時間就像是一條永無止境的單行線,它收割了榮耀,洗盡了鉛華,將日夜輪回的眾生萬象展現在曆史的畫卷上。


    乾元宗大殿前,此時正是人流熙攘。在經過幾個月的辛苦準備後,他們終於迎來了宗門大比之日。而這一次比試的意義,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因為它同樣也代表著天宮門推薦名額的爭奪戰。


    有人期待,有人惆悵。這場比試之後,雖然一切稱不上塵埃落定,但至少首先也會淘汰掉一大批弟子。同樣是一場比賽,他們可能在這裏收獲到榮光萬丈,也可能從此黯然退場,多少年的努力都化為了一場空。


    除了最底層的記名弟子,其他凡是覺得自己有些希望的,都絕對不會甘願做了別人成功的墊腳石。


    “眾位師兄,你們說這一次誰會贏啊?”比試還有半個時辰才會開始,但此時全宗弟子幾乎都到齊了。在一處不起眼的小角落裏,正在低聲傳出幾句竊竊私語。


    “那還用說?當然是孤城師兄了!”一名弟子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接了下去。聽他語氣中的自豪,就仿佛那個理應受到萬眾膜拜的人正是他自己一般。


    另一名弟子不願被人搶了風頭,也快速的插話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孤城師兄每一次宗門大比都是第一名,而且往往是三招兩式就收拾了對手,簡直強出天際!有他在,我們這些人就全都是陪襯。”


    也許是他的優秀太過於理所當然,又或是他的成績將普通人甩得太遠。一眾弟子隻有在說起這個名字時,才可以不帶絲毫的嫉妒之心,僅僅用仰望的目光,注視著他創造出的一介又一介神話。


    “孤城師兄就是有這樣的氣場,明明同樣是親傳弟子,但是他就能把別人壓下一頭自甘做小弟。”


    又一名弟子說話了。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大殿最前方,規規整整的擺放著幾個蒲團,那是宗門內親傳弟子的專座。獨立於萬眾之前,接受著來自後方的無限敬仰。能坐上這個位置的,在宗門內無不是倍受追捧的天之驕子。


    但現在就是在那幾名跪坐得端端正正的親傳弟子前方,還遺留著一處更為顯眼的空位。不知從何時起,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把席位後挪一步,自覺的把那個唯一的高位,留給那位還沒有露麵的人。


    並且,即使是最高傲的親傳弟子,對此也從無分毫怨言,好似這原就是他們的本分。


    那個座位,在整座大殿的眾星捧月之下,也就顯得更加的至高無上了。即使此刻在那張蒲團上空無一人,旁觀者卻也能感到一層隱隱的威壓。那是被這種無形的氣勢所拱托出的威壓!


    不僅僅是先前的幾人,此時整座大殿內都是一片嘈雜。而所有議論的中心,幾乎都是圍繞著那位“孤城師兄”。但是,當這些低語逐漸沉寂,當象征著開賽的鑼鼓聲敲響,當宗主開始發表講話時,所有弟子心中的期待,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被一種深重的疑惑所取代。


    “怎麽回事?孤城師兄竟然還沒有來?”


    “孤城師兄從來都不會遲到的啊!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到底是去哪裏了?”


    且不說這些弟子都是一頭霧水,就連宗主凝視著那張空位的目光,也隱含著深深的擔憂。


    “孤城……”


    ***


    邑西國。


    蒼莽的叢林間,正有一道灰影正在飛速疾馳,沿途帶起片片打旋的枯葉。


    全力奔跑的,是一隻灰色的類狼生物。而在它背上的,則是兩名風塵仆仆的青年。


    葉朔會合了宮天影後,兩人連片刻都沒耽擱,就騎上了神行烈朝定天山脈趕路。不得不說,這“神行千裏”之名誠然非虛,有了這樣的坐騎,看樣子最多再需要兩天,他們就可以回到定天山脈了。


    越是接近那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葉朔心中就越是湧起了一股慌亂,也許這就是俗稱的“近鄉情怯”。


    其實,最可怕的不是獨自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而是當你回到一個熟悉的地方,卻再也沒有了熟悉的人來迎接你……


    在葉朔的靈力波動產生稍許紊亂時,兩旁的樹冠後忽然垂下了幾道暗影,快如閃電,森森的殺機直撲而至。


    葉朔皺了皺眉,兩手一揮,快得甚至連宮天影都未能看清他的動作,但那幾個暗中的殺手卻已是重新跌入了草叢中,連哼也沒能哼出一聲,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返程的這一路上,這些刺客他已經順手清理了不知多少批。如果這就是焚天派特殊的歡迎方式……那還真是讓他心中複仇的血,燃燒得更加熾熱了啊——


    “虛無極的這些走狗,還真是永遠都這麽上不得台麵!”葉朔冷哼了一聲。搖曳的樹影投灑在他的臉上,折射出一片意味不明的晦暗。但他眼底的陰翳,卻是遠比這些駁雜的暗影更深。


    “葉師弟,這些……?”宮天影難得的開口了。從前他和葉朔並不相熟,但僅僅是這幾天的相處,親眼見到葉朔對待那些殺手的冷酷,也可以讓他分辨出,眼前之人,與他當初離開玄天派時所認得的那位小師弟,已經有了顯著的不同。


    滅門之恨,足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宮天影並不詫異於葉朔的改變,隻是如果為了那群惡人,就把自己也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這對宮天影來說,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管怎樣,他曾是師父最倚重的精英弟子,即使今時不同往日,他對這些同門師弟,還是自覺有一份教育之責。楚天遙已經走上了歧途,雖然禍根是他內心的偏狹,但卻也不免與自己當初的一味逃避,疏忽了對他的開導有關。可惜,楚天遙已經無藥可救了,那麽對於葉朔……


    “這些人,”葉朔的聲音有些低沉,“我可以感應到,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纏繞著濃重的死氣。自從成為魂師之後,我對這方麵就敏感了很多。他們的手上早就不幹淨了,死不足惜。”


    雖然葉朔的回答依然冷酷,但宮天影緊鎖的雙眉,卻是悄悄的舒展了幾分。


    原來如此……就算是迫不得已將自己化為修羅,但葉師弟心中,始終都還是有著一份固存的底線。這樣的話,我也就不用擔心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了。也許,這就是他和楚天遙的不同吧。


    神行烈依舊四蹄生風,眼看著目的地不斷臨近,它也再度發出了一陣邪惡的笑聲。


    “嘿嘿嘿,那焚天派不知有多少小美人,光是想想她們的樣子,老夫就快要流口水了……”


    對這隻無良寵獸,葉朔是不想多說什麽了。反正除了最初的靈魂相融,它讓自己短暫的失去了控製之外,從此以後它都是自己的契約靈獸,是不可能再幹出什麽出格事的。


    不過一想到當初的“意外”,還是讓葉朔一陣抓狂,由此加倍懷念起天蒼獸來。雖然天蒼獸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睡覺,偶爾醒了也是惡語相加,不過至少它不會給自己引出那麽多的麻煩……


    想到和南宮菲的一場荒唐,葉朔也同時想到了還留在致遠學院的幾名少女。這一次雖是誓要搗毀焚天同盟,但敵人在垂死下的反撲也不容小視,為了不讓她們麵臨危險,葉朔不顧眾女的反對,堅決把她們留了下來,獨自和宮天影踏上歸途。


    其他人也就罷了,葉朔最放心不下的卻還是齊玎莎。她的仇恨那麽深,不讓她參與這次的複仇行動,她必不心甘,希望不要再惹出什麽亂子……不過有赫連鳳和俞若珩看著她,或許還不會那麽糟糕吧……


    神行烈的足印一路疾馳而去,紛揚的泥土四麵翻飛,也在同時為安逸了許久的定天山脈,正式帶來了複仇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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