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花和羅帝星的“獨處”生活依然在繼續。


    雖然羅帝星仍是處處設防,仍是沒一點好臉色,但隻要能和他處在同一屋簷下,這些對孫二花來說就都算不了什麽。


    這天中午,陽光透過窗格,斜斜的掃過墨涼城熟睡的麵頰,逗留在室內的一張狹小方桌前,為堅硬的桌麵增添了幾分暖意。


    孫二花雙手枕著下巴,安靜的趴在桌上,一旁放著一個保溫桶。這還是她專門準備的“愛心午餐”,但是羅帝星不肯吃,眼神就像自己要把他毒死一樣。現在他和阮石出去吃飯了,臨走之前自然是又在墨涼城身前施加了一層防禦結界。


    “嘿嘿,師姐,這幾天過得怎麽樣?跟羅帝星相處得還好麽?嘿嘿嘿——”麵前的玉簡不斷閃爍著,傳出一陣陣邪惡的笑聲。


    “還是老樣子啊。”孫二花揉了揉發脹的肚子。一個人解決了一整桶,這滋味也真是夠受的。


    “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我想……我應該也算是有一點了解他。他這個人呢,雖然看起來好像總是很凶,也很霸道,但是如果他真的認可你,把你當成朋友的話,就會對你很好了。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挺有戲的!”


    “好好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楊浩幾乎是從頭奸笑到尾。


    “不過師姐,”玉簡被李明搶了過去,“別忘了你的時間是有限的,等墨涼城完全康複了,你還有什麽理由繼續留在那邊?你們兩個都這麽慢熱,這麽短的時間能擦出火花麽?要我說,還是得下點猛料啊?”


    “猛料……什麽猛料?”孫二花一聽這語氣就覺得不懷好意。


    “嘿,笨死了!你怎麽連猛料都不懂!就是‘霸王硬上弓’啊!”這一回是陳顧毅,“隻要你跟他‘那個’過了,那不出一天,你就是他的正牌女友了!”


    “這……不太好吧……”孫二花一聽出這群師弟的言外之意,頓時連耳朵根都羞紅了,“而且,怎麽才能跟他‘那個’啊?他根本就沒這個意思……”


    “他沒這個意思你有啊!你不會想辦法嗎?機會擺在眼前都不知道利用,活該你單身……”


    在楊浩說得神氣活現,孫二花也正屏住呼吸仔細聆聽時,她手中的傳音玉簡忽然被人一把搶了過去。


    羅帝星就站在她身旁,周身散發出一種史無前例的低氣壓,仿佛就是一座人形的冰山。凝視著玉簡的目光幾乎要穿透空間,直接殺死對麵的挑釁者。孫二花幾次嚐試搶奪玉簡,都被他狠狠甩開。


    而楊浩的大嗓門依然在嘰裏呱啦的說著:“我跟你講,話糙理不糙,你還真別不當回事!就是專門有種適合在‘那個時候’用的藥你知道吧?隻要想辦法讓他吃下去,然後不就任由你為所欲為了?況且師姐你還是毒師,這點事應該不需要我教你吧?反正對你也是小菜一碟的。”


    由於房中太過寂靜,楊浩那本就不輕的聲音又被放得更響,孫二花在這一刻幾乎連死的心都有了。


    羅帝星的臉色一分分的陰沉了下去,到最後更是黑成了鍋底。


    孫二花這麽半天都沒動靜,那後知後覺的楊浩顯然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師姐,你聽到了沒有啊?喂喂,師姐,你怎麽不說話了?”


    羅帝星目光森寒,沉默片刻後,在孫二花絕望的注視下,竟是直接將玉簡湊到了口邊。


    “喂,對麵的聽著,現在我就在這裏等,讓你們掌門來跟我說話。”


    對麵明顯一驚:“羅帝星?!”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在聽的?剛才那段話又給他聽去了多少?幾個人這時都在拚命回憶,自己之前都說過些什麽,這其中是否有什麽出格話。


    “快一點!還有,誰準你直呼我的名字?”羅帝星依然倨傲不減。


    在對麵一番喧鬧過後,流影派掌門很快的接起了傳訊,看樣子,他似乎一直就待在附近。


    “咳咳……”


    他這邊才清過一聲嗓子作為開場,羅帝星已經一連串的話砸了過去:“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有什麽事就光明正大的來,背後玩陰的有意思麽?流影派好歹也是傳承了數百年吧,怎麽就如此無恥。”


    流影派眾人再三保證孫二花並無惡意,同時心中也各自生疑。聽他的說法,完全是擔心他們會害墨涼城,好像根本就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


    楊浩靈機一動,半帶試探的插嘴道:“能怎麽樣?師姐跟我們抱怨你欺負她,我就讓她趁你睡著,在你臉上畫熊貓而已啊!不然你以為呢?”


    羅帝星一怔,接著,他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笑意,隻是那怎麽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熊貓?你敢報上名字的話我可以直接讓你變成熊貓。”


    “……”


    “玄天派那邊,近來有何動向?”良久未聞回音,羅帝星也不再等,自顧自的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照顧墨涼城的這段時間,他也確實“兩耳不聞窗外事”太久了。


    孫二花悄悄的鬆了口氣。看來那個“用藥”的問題,是已經成功的圓過去了。


    “他們難道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得知玄天派最近繁榮得每天都像過年一樣,羅帝星恨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又是幾句不痛不癢的交流後,流影派掌門主動為傳訊劃下了句號。


    “你聽我跟你說一句啊,人不要總是把自己繃得那麽緊,打開心境,你會發現值得你快樂的事其實有很多。好了,我也不嘮叨了,你跟二花好好相處,我們要準備掛了。”


    嘴上說著掛了,玉簡對麵的聲音卻仍然在一句句的傳過來。


    “血羅刹竟然跟我說話了!”


    “明明是跟我說話!剛才最後一個說話的是我!”


    “是我,我還拿著玉簡呢!”


    一群人吵了半天,才有人注意到通話狀態仍在持續,手忙腳亂的切斷後,玉簡的光芒總算是徹底的暗淡了下來。


    “這都是一群什麽亂七八糟的人……”羅帝星有些鬱悶。


    好一會兒,孫二花才壯著膽子問道:“那……玉簡可以還給我了麽?”一麵試探著伸手去抽。


    其實自己的東西可以這樣被他拿著,孫二花還是感覺挺開心的。但要是總這麽僵著也不是一回事啊?


    在她已經艱難的抽出一半時,羅帝星忽然再度攥緊了玉簡,大幅度的抬到麵前,將通訊名單迅速瀏覽一遍後,冷冷的斜睨了孫二花一眼。


    “這裏麵竟然沒有葉朔的聯絡方式,真是遺憾。”


    “是啊,因為我跟他並沒有什麽交情啊。”孫二花知道羅帝星恨極了葉朔,連忙撇清關係。


    羅帝星笑容依然森冷:“所以我說真是遺憾。為什麽不去攀交情呢,那個小子可是定天山脈新的第一天才,他比這裏所有的人都更有巴結的價值。”


    孫二花默默垂下視線,目中一片悲涼。


    誰更有巴結價值,這跟我有關係麽?直到現在,你還是把我看成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到底要到什麽時候,你才能像對墨涼城那樣對我呢?


    ***


    玄天派後山,一個隱蔽的山洞中。


    這一路走來,先是林木層疊,山洞內也是機關重重。要不是了塵道長帶領,葉朔絕對不會想到玄天派還有這麽隱秘的地方。


    “咱們的保密措施做得真是太好了!”葉朔深一腳淺一腳的踏在洞窟內的窪地中,這已經是他不知多少次這樣感歎了。


    “這也是因為靈器太過重要,不小心防範不行啊。”了塵道長好笑的看著葉朔的苦瓜臉,又認真的叮囑道:“朔兒,你要記住,靈器的秘密,你一個人知道就夠了,絕對不可以告訴其他任何人!連你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說!”


    葉朔點了點頭:“我明白的。”雖然他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但這種涉及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他還是知道該怎麽做的。


    了塵道長也不再多言,抬手在洞壁上敲打三次,開啟了最後一道暗門。


    地麵上是用符文畫出的一個巨大法陣,縱橫之廣,幾近遍布了整間暗室。但首先吸引二人的卻不是這法陣,而是在法陣的盡頭,架設著一張小小的供台,台麵上端放著一尊青銅色的古器。


    那古器隻有巴掌大小,造型卻極是精致典雅。主體是一台橢圓形的鼎狀物,上端盤踞著兩頭威武的龍首。側壁以螺紋雕刻,勾勒出一座峰巒疊嶂的仙山,更有絲絲縷縷的靈氣從鏤空的“山中”飄逸而出,仙氣繚繞。


    “朔兒,這就是我們玄天派的秘藏至寶‘靈器’了。第一次看到它,你作何感想?”了塵道長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靈器,此時目光卻依然癡迷的挪轉不開,深切的敬意從聲音中就可以聽得出來。


    “唔……我覺得它很像一個香爐。”葉朔誠實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香爐?”了塵道長一臉的錯愕。被稱為天地間最偉大的奇跡,多少人打破了頭都想爭搶的至寶,如今竟然被葉朔比喻成香爐?


    “師父,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話了麽?”葉朔這時才感到自己剛才的回答確是有些不經大腦了,如果這樣會惹了塵道長不高興的話,也許他應該設法“自圓其說”一下?


    但還不等他開口,了塵道長忽然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哈,經你這麽一說,我現在仔細看看,它還的確是很像一個香爐!朔兒啊,你真是太有創意了!香爐!哈哈哈,香爐——”


    “呃……師父,我該怎樣才能‘引靈源淬體’呢?”葉朔不得不主動開口。否則的話,他覺得這個“香爐話題”好像就過不去了。


    了塵道長醒覺出自己的失態,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在這裏盤膝坐下,將一絲靈魂力量注入其中,然後就集中全力去感應它,呼喚它。當你的精神正式與靈源建立聯係時,淬體的過程也就會自動開始了。記住,第一次淬體,對修靈者產生的好處往往也是最大的,到時候千萬不要吝嗇,盡你最大的努力去吸收,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葉朔當即盤膝靜氣,靈魂力量自泥丸宮中溢出,嚐試朝靈器中滲透。


    說來也奇,那鼎口分明是空無一物,但在葉朔的靈魂力量漫延中,竟是仿佛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並無恒定強度,你弱它則弱,你強它則強,但它的“強”就似永無極限,和它對抗,就如同在和整片天地對抗,會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體會到無力感。


    “不要急,你越是著急,越可能什麽都感應不到。”了塵道長也注意到了葉朔的焦急,當下在一旁主動的寬慰道。


    葉朔默默做了個深呼吸,閉起雙眼,隨後就如同他無數次做過的一樣,不再是強行侵入,而是努力感應那層屏障的靈力波動,同時,盡量將自己的靈力轉化為同種屬性,嚐試著去與它貼合。


    果然,在一次次的反複後,葉朔終於感到自己的靈魂與那層無形的波動融為一體,緊接著,他就感應到身處的世界一陣變幻,似乎是進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間,浩大廣闊,一望無際,一切的一切都是虛空,就如同是萬源之始。


    看樣子,自己的靈魂力量應該是已經進入到靈器內部了。


    這裏似乎沒有靈氣,又似乎有著無盡的靈氣,如果葉朔願意,他隨時都可以開始吸收,體內的靈脈甚至已經興奮的漲動起來。


    但是,葉朔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眼前的這些靈氣並不是他要的,現在他還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本源。在這空間的最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召喚著自己,等待著自己,那才是足以讓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的真正需求!


    順著那一線模糊的感應,葉朔的靈魂一路穿梭,在這蒼茫的空間中不斷的摸索著,前進著……


    了塵道長安靜的站在一旁。感應靈源的過程,隻能靠葉朔自己,他是沒辦法幫上什麽忙的。但他也相信,以葉朔的潛力,這一關對他絕對不是問題!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了塵道長驚喜的發現,在葉朔的心髒部位,漸漸開始凝聚起了一團光點。而這團光點仍在不斷膨脹,彌漫開的白光籠罩了葉朔周身,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盤坐在太陽中的人。


    與之相應的,還有那對麵的靈器,鼎內此時也同樣凝聚起了一道種子般的白光,光芒充盈了整座靈器。


    最精純的本源靈氣,此時正在這片空間中不斷回旋,一次次的衝刷著葉朔的周身。了塵道長看在眼中,也隻有羨慕的份了。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感應到靈源了!”了塵道長又驚又喜。數百年來,葉朔不是第一個來此接受靈源淬體的弟子,但他卻絕對是最快感應到靈源的弟子。這個速度甚至都打破了宮天影當初的記錄,將來如果他回來,知道玄天派後繼有人,一定也會感到高興的吧。


    第一次接受淬體,少說也要個十來天。了塵道長默默的退出了暗室,石門機關也被再度合攏。


    封閉的石室內,此時卻並不昏暗,兩團大小各異的白光將這裏照耀得一片通明。


    而盤膝靜坐的葉朔,並不知道了塵道長的離開。他正沉浸在一種玄奇境界中,所有的血肉和細胞,都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吸收著……


    ……


    “被邪帝標記的容器?”洞門外,此時正響起著一個驚異的聲音,那聲音屬於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大長老。而且看樣子,這場談話似乎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


    “是。所以朔兒他雖然不是魔,身上卻有著魔氣的存在。”了塵道長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可真是麻煩大了啊……”大長老歎了口氣,“那些驅魔世家是不用提,一定都會爭搶著要除掉他。至於那些企圖得到邪帝力量的家族,由於邪帝最終的容器隻能有一個,朔兒自然就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個身份一旦暴露,注定將是一個舉世皆敵的身份!麻煩啊,這簡直比他痛快點是魔物還要麻煩……”


    “所以我希望,此事你知我知,絕對不可以再透露給其他人。如無必要,最好連朔兒也不要告訴。因為正元兄弟的願望,其實就隻是想要朔兒做一個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度過一生。”了塵道長繼續說道。


    “葉氏一族……就是那個世代供奉邪帝的家族吧?”大長老的眉頭再次擰緊,“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這個翻身的機會,所以現在一定也在滿天下的尋找朔兒——”


    這果然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就已經樹立了這麽多隱形的敵人。而且那每一股勢力,能量可都不小啊……


    “說起來,那個曾經和葉氏一族齊名的古老驅魔世家,顧氏一族,現在似乎已經完全消失了?到底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竟然一夜之間——?”


    了塵道長苦笑了一下:“你覺得,還能有誰?”


    ***


    夜已深,桌角的玉簡安靜的亮起。


    “碎星派掌門極柯太過優柔寡斷,不要讓他成為我橫掃六門的障礙。你盡快替我擺平,否則的話,你可以取而代之。”


    阮石凝視著玉簡中的訊息,半晌,嘴角掀起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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