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坡極意峰上。


    “啊,楚師兄今天好慢啊,到底在幹什麽呢。”葉朔雙手托在腦後,腳尖無聊的刨著地上的土。


    “管他在幹什麽,他不來我們一樣可以修煉。”說話的是滿頭大汗,正在用單手奮力做著俯臥撐的顧問。


    “可是楚師兄從來不會遲到啊!”葉朔望天,一臉想不明白的樣子。


    此時傳音玉簡忽然亮了亮,葉朔和顧問忙去查看。


    “楚師兄說自己有事不來,讓我們今天休息。好奇怪,以前並沒有過這種情況啊!”葉朔捧著傳音玉簡翻來覆去的研究,簡直要懷疑這是另一個人冒充楚天遙傳來的訊息了。


    然而他不經意間還是露出了微笑:“難得今天休息,顧問你也別練了,我們一起坐下來曬曬太陽吧!”誰會不喜歡休息呢,真是難得可以放鬆的一天,葉朔一不做二不休,又把正在勤奮練習的顧問也拖了過來。顧問的俯臥撐眼看就要做到100個了,還是被他拖了下來。


    於是兩人並肩坐在了小土坡上,悠閑的曬著太陽,互相交流起了修煉的種種心得體會。


    “突破一個境界,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呢?”葉朔默默的望著天空,天際浮動的白雲在他的胡思亂想下,仿佛都幻化成了各種千奇百怪的樣子。這還是在他並未踏上修靈道路,甚至連自保之力都尚不足備時,所養成的習慣。那時自己和顧問幹完了每日的雜活,一人叼著一根草莖躺在屋頂,對著天空可以一看就是一下午。


    如今終於如願進入了玄天派,也似乎可以勉強稱為是踏入了強者的門檻,但所麵對的生活,還無突破的修煉,詭詐的人心,似乎遠不如最初的單純快活。


    “在突破的時候,我們自己會有所感應麽?其他人又是根據什麽來判斷我們的境界呢?他們的感應就一定不會出錯麽?”


    “你怎麽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唉,這個問題很難解釋啊。”顧問也傷腦筋了,“一般來說,你突破了自然就會有所感應,這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一樣,是再通俗不過的事情。至於修靈者之間,隻要對方境界不是遠高於你,或者有意遮掩真實實力,從身上自然散發的靈力波動就可以感知一二。”


    葉朔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苦惱:“之前我分明就感覺到,自己已經突破到了蓄氣三段,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大師伯覺得我是故意在戲弄他,其他人看我的眼光也都是一副‘這小子怎麽還是蓄氣一段’的目光。


    好,我想之前也許是我感應錯了吧,所以也不再提。可上次在玄陰洞裏,一招滅掉了一群攔路小怪的時候,以及打敗了那個穿山石獸的時候,我都再次有種自己已經突破了的感覺。隻是這一次,我已經學會了不再自討沒趣。究竟是我的感應出了問題,還是所有人的感應都在我身上出了問題?”


    “這……”顧問遲疑了一下,“要不,你全力釋放一下靈力,也好讓我感應一下你的真實境界?”


    葉朔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全身放鬆緩緩地將靈力釋放。


    顧問看著這細細的靈力波動眉頭深皺,這的確隻有蓄氣一段啊!


    但是作為葉朔形影不離的好友,他是最清楚葉朔的實力的,除去靈力波動,其他遠超蓄氣一段,但蓄氣修煉是一切的基礎,之後所有的修煉都是介於此基礎之上的。若蓄氣不夠修煉靈技便如空中樓閣,可這在葉朔身上卻完全不成立。


    此時他有過一個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決了。這怎麽可能呢,他想著。


    “我不知道啊……”顧問弱弱地回答。


    “誒……”葉朔歎了一口氣,連長老都弄不清的事,顧問怎麽會弄得清呢。葉朔又覺得這話題太沉重,於是扯開話題,“你說,楚師兄到底去了哪裏?”


    還能去哪裏,多半又是去安雲房裏了吧。竟然心急到連我們的修煉都直接放著不管,他還真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啊——不過,這也難怪,那天那個顏雪夢說的話,連我都聽不過耳,他自然就更受不了了。隻是不知,如果真給他達成了交易,是否會對我二人不利……葉朔自入門以來,鋒芒太露,如果他覺得搶了自己精英弟子的風頭,懷恨在心……罷了,不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反正我也不遜於他。顧問暗自想。


    “轟!”突然,一陣勁風刮起打斷了顧問的思緒,葉朔抬手準確的抓住了一張幾乎貼到臉上的薄紙。


    “戰帖:


    有膽就到安山林去。”


    兩人麵麵相覷。安山林是距離玄天派不遠的一片林子,平時罕有人至。如今卻為何有人邀他們前往?那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相互猜測了一會,後來覺得,這莫不是楚天遙給他們的考驗吧?二人覺得很有道理,便動身前往。


    玄澤峰,安雲房內。


    安雲就默默的看著楚天遙一言不發。楚天遙在一旁搗藥,鬥室內安靜的隻聽到藥杵在石臼中碰撞的聲響。


    “嗬,頂著特級精英弟子的名頭,竟然甘願淪為仆役之行,任勞任怨供我差遣,算算時日已達數月!而對於真實目的,卻是始終隻字未提!哼,楚天遙,單論這份隱忍能力,這份耐性!你還真是不得不讓我佩服一下啊?”安雲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的從床上坐起。連日來他那如死水一潭的雙眼中,這是第一次再度恢複了犀利。就如自他口中吐出的那一句句嘲諷一般,冰冷、空洞而不帶半分感情。


    楚天遙搗藥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又不緊不慢地繼續搗藥,平和地問道:“安雲師兄,你在說什麽?原諒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聽不懂?”安雲重重冷哼一聲,麵部肌肉因極致的扭曲也顯出了幾分猙獰。


    “別拿這個詞來侮辱你我的智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而我,我雖然已經是廢人一個了,但是我的腦袋還沒有壞!別人都是帶著什麽眼光看我,我一清二楚!那些守門弟子或是路過的弟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著路邊的一條流浪狗!而那些每日在我房裏出出進進的長老,看我的眼光更是像看著隨時會發顛的瘋子,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後快,因為我執意不肯說出禁咒的來源,他們自然不會動我!但是你,也隻有你!”他說到激動之處,搖搖晃晃的掙紮下地,一路踉蹌著走到楚天遙身邊。


    “你的眼裏所有的是欲望,而且是一種被隱藏得恰到好處的欲望!你瞞不了我的。如果你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麽,那麽也不外乎兩種可能!其一是宮天影臨走前托你照顧我,你希望借此向我示好,待得時機成熟再向我說明真相,好讓我領了他的恩,借此化解我倆仇怨!


    而其二,就是你的目的跟那些長老是一樣的,都想從我身上得到禁咒的秘密。隻不過,他們為的是這玄天派,而你為的則是你自己。如果是第一種,那你可真是高尚啊!你高尚的光芒已經刺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可在我看來,在這個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這種無私奉獻的濫好人!這麽說起來,還是第二種比較切合實際,也比較符合我對你的定位,你說是不是?”安雲目不斜視地注視著楚天遙,“嗬,如果你老實對我說了,講不定我看在你照顧我這許久的份上,還可以同你好說好商量,豈不比你一直藏著掖著管用得多?”


    楚天遙依舊神色從容,安雲字字珠璣的話明明是惡狠狠砸進他心裏,卻濺不起半點水花。他提起水壺把熱水倒進藥碗裏,又將藥水攪拌均勻後,轉過身遞給安雲。


    “安雲師兄,總算你今天見到我沒有破口大罵,也未如前時那般一言不發,在我看來已經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了。你不要想那許多,先把藥喝了,然後就早點休息吧。”


    安雲怔怔的盯著楚天遙許久,顯然也未料到他醞釀多日,說出的竟會是這一番話。逐漸的緊繃的神情終於有所緩和,伸出手慢慢接過了藥碗。


    而另一邊,葉朔和顧問則是做足了準備。其實後來顧問又思考過,楚天遙若是要用這種方式測試他們的實力,未免太過麻煩。心下有些懷疑。而葉朔,為了這次他以為的測試能發揮好,還帶上了他的青頭白蘿卜。


    二人來到安山林,雖是白天,但由於安山林樹多葉茂,幾乎是把陽光隔在了林外,林裏漆黑昏暗,宛如黑夜。


    一進山林,葉朔就全程戒備,上一次下山曆練,回來後楚天遙給葉朔打的評價是合格,這一次怎麽也要是優,葉朔心裏想著。


    果真不負他所望,林裏忽然一陣響動,顧問回頭,竟是幾百上千的箭矢,帶著呼嘯聲直麵襲來!


    顧問剛想躲開,旋即感到一陣強烈的靈力波,接著就是大把箭矢落地的聲音。


    隻見葉朔揮著他的青頭白蘿卜,輕輕一掃,箭矢就像落葉一樣四處飄落。可能是用力過猛了些,不但箭矢掉落,就連四周的樹木都被攔腰掃斷。比如不遠處的這棵古樹,起碼有兩人粗細,但在靈力波掃過時,就如螳臂當車一般不堪一擊。


    古樹“嘩”地一下倒地。


    葉朔猛然發現樹後站著好幾個人!由於掩體一下就倒掉了,那幾人一看就是原來躲在樹後,現在沒來得及溜走。


    那幾人看著倒下的古樹,又察覺到葉朔淩厲的眼神,臉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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