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簡單的寒暄。


    不久後,林棋和容健登上京城市委安排的轎車,除此之外,還有警用摩托車在前方開道,就跟外國領導人來華訪問似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友誼賓館,這是京城招待外賓的定點酒店之一。


    這個年代國內還是比較保守,海外人士不能隨意選擇酒店,而需要根據安排,入住一些指定招待外賓的酒店,比如——友誼賓館、北京飯店、釣魚台國賓館……


    釣魚台國賓館是最常見於新聞聯播,一般入住都是來訪的外國元首。


    北京飯店,也是檔次較高的飯店。當然,更多是擺酒席吃飯,而不是安排住宿。


    友誼賓館檔次相對低一點,一般海外來華投資的商人、學者,或身份不夠住釣魚台國賓館的外賓,會被安排到友誼賓館。


    當然,友誼賓館僅僅是規格不如釣魚台國賓館,實際上,服務水平是差不多的。


    名義上,友誼賓館是三星級賓館,但其規格差不多可以比肩五星級賓館。收費水平,也是跟國際接軌。普通標準間客房,每天收費120元。帶衛生間、會客室的商務套間,收費標準480元。


    林棋和容健,倒不會為了裝逼選最貴的套房,隻訂了兩間普通的標準間。畢竟,這個價格,也不便宜,他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當然了,作為定點招待外賓的單位,友誼賓館不收人民幣,隻收外匯券。而外匯券,則是按官方匯率,用外匯兌換。


    林棋和容健都沒有外匯券,但卻有港幣。按此時的官方匯率牌價,給出3.25港元兌換1外匯券。外匯券在國內雖然不是太常見,但也能花出去,而且,比人民幣更受歡迎。


    理論上,1外匯券等於1人民幣,但由於外匯券購物不需要計劃票證,所以,比人民幣更值錢。國內黑市1外匯券,至少能換1.3人民幣,有時候,甚至能換1.5元人民幣!


    林棋和容健各換了1萬元外匯券,用於這段時間在國內酒店住宿和招待所需。一下子創匯6萬多港幣,兌換美元的話,也有一萬多美元,這讓友誼賓館的領導非常殷勤。


    要知道,這個年代中國對外出口,一半左右的份額,都是靠著廣交會。每年兩次的廣交會,讓廣州當地的賓館人滿為患。


    但京城的賓館,卻是比較冷清,一年也招待不了多少外賓。所以,創收外匯的任務也是非常艱巨的。


    這年頭出口創匯,甚至比盈利更受褒獎!不少企業,即使虧損,也願意把產品出口,以換取外匯!


    因為,普通的企業和單位,一年出口創匯100萬元,那麽,在大多數城市,都能讓市長將其視為上賓,開人大代表會的時候,能趾高氣揚!而一年出口創匯1000萬,在這個年代,可以在省裏麵橫著走!一年創匯1億元,那麽,每次到京城,都會是國家領導人親自來接見……


    外匯之所以重要,因為改革開放後,很多設備都需要外匯進口,外國公司不認人民幣啊!


    所以必要要經過商品出口創匯,或者是國內通過招待外賓之類的服務,來獲取外匯資源。然而,把手中的外匯集中起來,引進先進的技術和設備。


    比如,寶鋼公司進口一套設備,國家的外匯儲備,立馬就從79的8.4億美元的外匯存款餘額,變成了80年的-12.96億美元。


    一年的出口創匯積累,還不夠寶鋼一期工程的款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國家外匯短缺到什麽程度……


    這年代的友誼賓館占地麵積達30多萬平米,客房1900多套,與此同時,可以舉辦3000人用餐的大型宴會的大廳就達20多座。


    每一座大廳,都擁有不同的風格,可以滿足世界各地不同國家民族的客人的審美。整個賓館的工作人員數千名,廚師都是國家級廚師,隨便一名廚師帶到香港,都能成為五星級酒店的大廚。


    名義上,它不過是三星級賓館,但講真,大量的水貨五星級賓館有幾個規格能達到友誼賓館的程度呢?


    入住友誼賓館期間,林棋對吃喝方麵,最為滿意。


    每天花費不到100塊錢,早中晚就能夠品嚐世界各地不同風格的美食。


    酒水方麵,也便宜讓林棋暗爽,一瓶茅台才8塊錢一瓶,即使不是酒鬼的林棋,也要捧著茅台喝到酩酊大醉。


    而且,吃飯基本上沒花錢,因為……都是京城的官員花錢招待,連續幾天,都是中午、晚上,來一批官員,然後,眾人在酒桌上大吃大喝。


    但是,關於投資建廠的事情,卻一再推脫,在場的官員表示,他們負責招待,不負責談判。


    這讓林棋有點不滿!


    容健倒是知道一點,拉著林棋悄然說道:“國內的官員就這樣,平時的工資收入,還不夠一頓飯。所以他們在利用招待我們這些香港投資者的機會,找借口公款吃喝呢!你看,每天來招待吃喝的,大部分官員都是生麵孔,恐怕這是不同部門的官員要雨露均沾,輪流來招到咱們。不等他們吃好喝好,談判人員不會到場的!”


    “……”林棋不由無語,公款吃喝之類的風氣,在這個年代就已有苗頭了。


    這個年代的官員,也僅是因為窮,一年到頭家裏麵吃不到幾頓好的,所以,找機會就多吃幾頓好的。


    當然了,這個風氣不可漲,現在已經開始有意識的公款吃喝占公家便宜,長此以往,道德底線會逐漸的向下突破。未來的大貪,都是從這種貪點吃喝的小貪給慣出來的。


    林棋不是討厭官僚,吃喝沒問題,甚至,他可以付賬,而不需要公款招待。但問題是效率啊,原本是談判正事的,但連續幾天根本找不到人談事情,反而有一堆跟談判無關的官員來混吃混喝,像什麽樣子。


    國家百廢待興,而林棋也有賺錢的生意等著處理。每天這麽吃吃喝喝,不僅僅是浪費林棋的時間和生命,也是浪費國家寶貴的發展時間!


    要知道,中國最好的發展機遇,也既是70年代末至八十年代的中美蜜月期間。這個年代,由於美國的默許,大量封鎖的技術,紛紛進入了中國。隻要中國有外匯,就可以進口很多過去對中國封鎖的技術和設備!


    這麽好的機遇,不是應該更高效率的工作,盡可能的多辦成一些事情?


    但這些光吃飯不辦事的官僚,讓林棋感覺到非常失望!


    所以,林棋在一次宴會上,忍不住拍桌子表示強烈的不滿,說道:“各位領導,大家熱情款待的心意,我接受了。這幾天的飯菜,也非常可口。但總覺得這麽吃喝不是也不是事……畢竟,我們是受到國家邀請來投資辦廠,而不是為了吃喝!要知道,國家百廢待興,我們浪費在這裏吃飯喝酒,項目沒能早一點的落實,對國家,對我們這些投資商,都形成了巨大的損失!”


    “我此前去過深圳,那座幾年前還是小漁村的地方,正在迅速的發展。現在的深圳當然經濟規模和城市規模跟香港沒法比,跟京城、廣州比下去,也顯得很寒酸。但是,我可以肯定,深圳的活力和效率比京城高十倍,比香港也高的多。香港有些工作者,往返於兩地,發現深圳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工程在開工,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那邊的效率,快的令人震驚,雖然,它現在還很落後,但我敢說,幾十年後,它繼續維持這種效率,發展不僅僅有可能超過京城,還會超過香港,成為亞洲最發達的城市醉意。為什麽呢》因為那座城市,流行一句格言——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在深圳那邊,我感覺到時間被更高效率的利用,生命沒白白浪費掉。但是,這幾天在京城吃吃喝喝,讓我感覺到極大的浪費了時間浪費了生命。”


    “諸位領導,不是我不給麵子,而是真的沒有多長的時間可以消耗,香港那邊有很多生意等待我回去處理。現在已經浪費5天了,我計劃在內地談判的時間是15天,也就是說,最後十天,如果沒有進展,隻能遺憾的離開了。而這次離開,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考慮到內地投資項目。將來即使到內地投資,也有可能直接在南方,而不再考慮京城。”


    講真的,林棋做事一般都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幹淨利落。


    而在京城,他是首次跟低效率的官僚打交道。他首次知道,借著招待外賓和談判的名義,會有完全不相關的官僚,輪流來混吃混喝。而這些官僚,對談判根本不關心。至於,真正談事情的人員,卻幾天都沒露麵……


    如果這些官僚是他公司的職員,那麽——他會毫不猶豫全部開除,一個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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