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森林。


    淡淡白霧飄渺如煙,濕潤的空氣中,充滿了新鮮的草木氣息。


    蘇家和賀家的一群人,此時神色各異地,看著林間一株內部中空的古樹。


    “那棵樹不太粗,樹洞中的空間有限,兩人一起難道不擁擠嗎?”


    蘇萌一臉的懵懂未知,保持著嬌憨模樣,低聲向她父親詢問:“你認為呢?”


    蘇雲天輕聲咳嗽,瞪了她一眼,責怪道:“少管那麽多!”


    不遠處。


    賀榮背靠著一棵樹,眼神深沉地,望著龐堅和寧瑤所在的樹洞。


    樹洞顯然是個隱蔽的藏身點,在寧瑤和龐堅進入後,還是寧瑤將遮掩的“門”給合上。


    賀榮想到兩人在裏麵擠在一起,臉色自然不太好,畢竟賀子仁是他的侄子。


    賀子仁和寧瑤的婚約,也是兩家衡量之後的結果,在他來看,寧瑤和侄子雖然沒有成親,可還是有著一層親密的關係在。


    寧瑤,不該一點都不避嫌,不該和一個年輕獵人表現的那麽親密。


    兩人就是要談話,也可以離他們遠一點,另外選個開闊的偏僻之地就是,沒必要非擠在一個小小的樹洞中。


    “子仁死了,他和寧丫頭並沒有成親,你不要多想。”


    蘇雲天看出了他的不滿,無奈勸道:“還有,遠山兄也死在暗鬼手中。”


    “暗鬼在岑寂山脈現身,必定會對我們七大家族來人下手,我隻能說子仁運氣不好。”


    “接下來,我們該好好想一想,我們要如何生存下去。”


    得知暗鬼的存在後,蘇雲天就在擔憂這次行程的凶險了,因為女兒蘇萌也在。


    他的修行天賦很一般。


    即便他努力一輩子,至多更進一步修到洗髓境,如他父親般駐守在第四界的蘇家,永遠沒可能去上界生活。


    蘇萌不一樣。


    第三界的烈陽宗來人,仔細測驗過蘇萌天賦以後,確認蘇萌修行潛力非凡。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小小年紀的蘇萌,就和他一樣修到了通脈境。


    烈陽宗那邊明確表態了,在蘇萌快要踏入洗髓境時,會由烈陽宗的人將其接引上去,幫她進行伐骨洗髓。


    之後,蘇萌就會是烈陽宗的正式弟子。


    這一趟,蘇雲天也是挨不過蘇萌的央求,才會領她來岑寂山脈探索。


    哪知道暗鬼居然也聞訊而來,還在山脈的各處險地,去襲殺七大家族的來人。


    “不對啊!寧瑤,好像知道他就在那樹洞裏,是她讓我們在這裏停歇的。路上,我們經過那隻灰鷹的屍體時,她也多看了幾眼。”


    向來謹小慎微,善於觀察的賀榮,沉著臉低聲說:“我懷疑那隻灰鷹就是她圈養的!”


    蘇雲天神色一動,仔細回憶了一下,也覺得有些蹊蹺。


    這一路都是寧瑤帶頭,最終的停歇之地,恰巧就是龐堅的現身之地,這實在是太巧了。


    “你我都知道,寧家並不擅長馴養靈寵,我也沒聽說她有一隻鷹。”


    蘇雲天輕聲道。


    賀榮皺眉:“總之她不對勁。”


    ……


    樹洞中。


    深吸一口氣的龐堅,在狹隘的空間內,感受到了對麵寧瑤的胸前輪廓。


    從沒有和同齡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的他,聽著寧瑤誠摯的道歉聲,一時有些懵。


    他想的是……劫後餘生的寧瑤,逃脫了洪泰的襲殺以後,怎麽突然心性大變了?


    望著寧瑤那張美麗的臉龐,臉上的真摯表情,他皺眉沉默。


    他不清楚寧瑤為何態度巨變,可他想到了黑水潭的凶險,想到他後麵要去的兩個地方,也不會比黑水潭輕鬆。


    前途生死難料,暗鬼四處掃蕩,以他個人戰力獨行困難重重。


    寧瑤,還有蘇、賀兩家人,要是和他一道同行,能夠大幅降低他的死亡風險。


    “寧瑤”輕輕眯著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在你用力呼吸時,總是會碰到我,你是……故意的吧?”


    龐堅聞言吐氣,以後背貼著樹壁,道:“空間太局促,你該出去的。”


    “寧瑤”低笑著垂頭,明亮眼眸的視線,定格在龐堅胸前凸起的一物上。


    就是那塊青銅門造型的銅牌,先吸食了一滴鳳髓,又將那位天鳳神衛一腔精血化作的血色鳳鳥吞沒。


    銅牌在龐堅的衣衫底下,她剛剛清楚地感覺到了,卻沒覺察到其它異常。


    先前肢體碰觸時,銅牌沒有靈力波蕩,也無神識環繞。


    “古怪的器物。”


    目標清晰的她,之所以隨龐堅進入樹洞,刻意離的如此之近,為的就是佯裝無意地觸碰那塊神秘銅牌,想弄清楚此物的玄奧和來曆。


    第一次的接觸,她沒有任何收獲,也是有些頹喪。


    在她沉思時,她聽到了龐堅略顯粗重的呼吸聲,於是她將目光從龐堅的胸口移開,稍稍抬起頭去看。


    就見龐堅正別扭地,壓製著大口呼吸的衝動,整個人軀體顯得既僵硬又怪異。


    她不禁啞然


    黑水潭下,這個將她所有眼線格殺的騎蛇少年,下手時狠厲無情,根本不留餘地。


    晉陽,還有兩個通脈境的暗鬼強者,都被眼前少年逐個打殺,一個活口都不剩。


    怎麽現在?


    她玲瓏心思轉動,惺惺作態地懊悔道:“潭底下,我被那張銀網囚禁著,看到你忽然現身奔著我而來,你不知我有多麽的期待和歡喜。”


    “我以為你是來救我的。我當時想的是,如果你救了我的命,我願意以身……”


    “以身相許”四個字,她沒有說出來,適時地戛然而止。


    她低垂著頭,耳朵後的雪白脖頸泛著紅暈,顯得羞赧無比。


    她柔聲道:“龐堅,請允許我重新邀請你,成為我在岑寂山脈的向導,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話落,她取出那個被龐堅拋棄的布袋,放在了樹洞便悄然離開。


    羞紅了臉的她,留下了足夠多的時間和空間給龐堅,讓龐堅自己去回味考慮。


    遠處的蘇雲天,蘇萌,賀榮,還有忠於兩家的一眾仆從,看著一貫高冷的寧家大小姐,不知和那年輕獵人說了些什麽,突然一臉嬌羞地踏出樹洞。


    “子仁屍骨未寒!她,她!”


    賀榮跺著腳低聲怒斥。


    蘇雲天父女也是一臉愕然。


    “我聽說寧姐姐,一直反對她和子仁哥的婚事。她真正的意中人,該不會是那個叫龐堅的小哥吧?”


    蘇萌腦袋瓜裏,冒出了很多世家小姐愛上平民青年的愛情故事,眼中都是憧憬和向往。


    “這才是愛情該有的樣子!以後,我也要像寧姐姐一樣,不被家族指定的婚約束縛!”


    她握緊拳頭抬起手,用力地向下一劃,如在熱血立誓。


    “咚咚!”


    蘇雲天敲了敲她的腦門,在她喊疼時,怒道:“少看雜書!”


    ……


    “不是你的身體,你就要故意糟踐嗎?”


    被拘押在自身意識海的寧瑤,望著幽暗的虛無中,那道絕美的鮮紅身影,氣道:“你想圖謀他的那塊銅牌,直接擰下來帶走不就行了?”


    空寂的意識海中,洛紅煙一襲華貴的鮮紅長裙搖擺不定,蕩漾出層疊的空間波瀾。


    在這片靈體能盡情展現奧秘的虛無空間,她是那麽的美豔不可方物,一顰一笑仿佛能感染雄性眾神。


    可惜隻有寧瑤能見。


    她嗤笑一聲,風情萬種地說:“小丫頭,你懂個屁。”


    寧瑤沉默。


    “你覺得我在糟踐你的身子?”


    洛紅煙抿嘴,紅唇如火,輕笑道:“那你是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糟踐。”


    “我如果覺得有必要,我會脫光了衣裳,赤身裸體地貼向他,隻要能讓我弄清楚那塊銅牌的秘密。”


    “反正,這身體又不是我的,我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她在這片虛無空間肆無忌憚地嬌笑。


    “你索性奪舍我算了!”


    寧瑤絕望地嚷嚷。


    她能感覺的到,這個霸占了她軀身的妖女,當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想起妖女描述的那一幕畫麵,她感覺比殺了她都難受。


    “奪舍你?”


    洛紅煙搖了搖頭,不屑地說:“你也配讓我奪舍?”


    “你知道附體和奪舍的區別嗎?附體,我隻需要保留著你的靈魂,我就能以你的軀體來行事。而奪舍的話,我需要煉化你的靈魂,需要接受你畢生的記憶和經曆。”


    “奪舍,意味著我將真正占有你的軀體,以你之身活動在世間。”


    “小丫頭,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你這樣的修行天賦,我哪裏瞧得上?”


    “你呀,根本就不配成為我奪舍的對象,我才不會因為你花費那麽大的代價呢。”


    一番冷言冷語將寧瑤譏諷到塵埃,見寧瑤心如死灰了,她才滿意地說道:“我會允許你看著。你會看到我洛紅煙,如何以你寧瑤之身,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也在這時。


    龐堅突然從樹洞裏踏出,舉起了那個盛放碎銀的布袋,朝著寧瑤揚起:“我接受你的這袋子碎銀。”


    “寧瑤”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歡呼道:“真的嗎?那太好了!”


    識海虛無處。


    姿容禍國殃民的洛紅煙,望著一片漆黑之地,那淡如煙霧般的寧瑤魂影,道:


    “接下來我會讓你看到,我是如何一步步得到他的信任,讓他對我敞開心扉,甚至甘願為我去赴湯蹈火的。”


    寧瑤無盡哀傷地問道:“是用我的身體,來換取他的信任嗎?”


    “如果真有這個必要,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洛紅煙輕輕點頭,笑著繼續打擊:“於我而言,你的身體隻是我的一樣工具罷了。要是能以此換取他的信任,我自然是會交出去的。”


    寧瑤魂影劇烈顫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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