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寧兩家人吃飽喝足,就要整頓完畢時,龐堅也從石堆適時走出。


    “龐堅,這匹馬還是由你來駕馭。”


    看到他現身了,換了賀子仁那匹黑馬的周卿塵,遠遠便笑著招手。


    在他的身側,赫然就是那匹本屬於劉奇,卻被龐堅鳩占鵲巢的棗紅戰馬。


    “馬上的龍紋矛給你使用。”


    周卿塵指了指,一杆掛在戰馬腰腹的長矛,燦然笑道:“接下來,大家就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你慣用的那柄長刀,可不是我們修行者應該使用的武器,聽寧小姐說你也踏上修行路了,所以給你拿龍紋矛先試試手。”


    “後麵,如果有更合適的器物,你再換也不遲。”


    寧家一老一小,眼見周卿塵對龐堅態度大變,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先是主動去石堆送肉,又贈予他死去麾下的龍紋矛,種種蹊蹺讓寧家兩人心生狐疑。


    包括韓都平在內的,剩餘的周家食客,也被周卿塵的舉動弄的不知所措。


    龐堅表現的倒是淡定,輕聲道謝後便攀爬上戰馬,還試著提了提龍紋矛。


    長矛的杆子入手粗糙,有著天然的木紋,細看還真有點龍紋的樣子。


    矛頭乃是一種銀亮的金屬,閃耀著冰冷光澤,看著鋒利無比。


    在用力提拉時,龐堅才發現不知以什麽木材製作的矛杆,竟然極其的沉重,比他慣用的長刀都重了數倍!


    搖擺著晃了晃,適應了一下重量,他以雙手持矛指向山脈深處,道:“岑寂山脈很大,你們有沒有確切的行進方向?”


    周卿塵想了一下,說道:“往北方走,去那最接近詭霧的位置。”


    寧瑤和寧遠山兩人,聽他這麽一說微微變色,詫異地看著他。


    先前他們討論時,隻說搜尋天鳳的遺骨,還有血月、星河盟、陰靈廟墜落的器物。


    寧家的人,其實並不打算深入到最北方,冒著更大風險探索“詭霧”異常。


    “沒事,我們又不是當真要進入詭霧籠罩的區域。”


    似乎看到了他們的顧慮,周卿塵笑嗬嗬地,繼續道:“我總覺得天鳳的遺骨,還有三大勢力的搜尋者,就在北方靠近詭霧的位置。”


    寧遠山無奈地同意了,勉強道:“那……好吧。”


    “我們所在的峽穀,在岑寂山脈的最南方。往北的話,一路直行即可。不過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山路,需要攀爬高山。另外一條,沿蜿蜒的河道而行,不過會繞路,行程會慢一點,你們想怎麽走?”


    龐堅主動詢問。


    “既然你最熟悉這裏,那便由你來決定。”周卿塵一臉的無所謂。


    “騎馬的話,我們還是沿河道走吧。”龐堅認真建議。


    “聽你的。”周卿塵爽快笑道。


    寧瑤眉頭微蹙,心中暗存不滿,龐堅明明是她花錢雇下的向導,可看那周卿塵的架勢,龐堅怎麽就成了他的人了?


    不滿歸不滿,她倒也沒表現出來,而是悶聲不語。


    之後的行程,一直由龐堅決定行程和方向,他領著眾人沿著河水混濁的溪河而行。


    每每在眾人歇息進食時,龐堅便會孤身離開,尋一個僻靜之地,將竹簍內那塊裂紋遍布的灰白岩石取出,以“壺天養氣訣”進行修行。


    隻要他以手掌覆蓋岩石裂痕,便會有濃鬱的“玄陰之力”流逸,匯入到他的丹田靈海,幫他洗滌其中的汙濁。


    偶然所得的奇特岩石,令他的修行之路進展極快,靈海內的“棉絮”被清除了很多。


    隨著“棉絮”地不斷減少,他能明顯感覺到靈海變得敞亮空曠,他後續導引進去的力量,活動時遇到的阻礙越來越少。


    他很快就確信,有了那塊岩石的幫助,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掃清靈海中的汙濁。


    ……


    “一根天鳳遺骨!”


    這天,周卿塵在戰馬身上,眺望著樹木茂密的遠方,忽然興奮道:“你們看到了嗎?”


    因他的提醒,眾人齊齊看向遠方,頓時看到一根猶如擎天巨柱般的枯骨,插在數裏外的林間,隔著老遠都震撼著他們。


    “走!”


    眾人大力揮動著韁繩,驅使身下的戰馬不斷加速。


    身為向導的龐堅,望著那根奇大無比的枯骨,被震驚的拉在了眾人身後。


    離近了他才知天鳳一根遺骨的巨大,不由想到那位神秘的天鳳,真身該是多麽的龐大?


    待到他發現眾人,漸漸要離開自己的視線時,他才急忙策馬跟上。


    須臾後,落在最後的龐堅,也終於趕到了那根天鳳遺骨所在。


    超過百米的枯骨,如劍般刺在林間,令大地綻開許多蜘蛛網般的溝壑。


    仿佛它在刺地的霎那,造成了恐怖的能量波,餘威撕裂了周遭大地!


    還有數十米遠,便有一股蒼茫古老的神聖氣息,從那根沒有光澤的枯骨傳來,讓所有仰望枯骨的人,都不自禁地生出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渴望。


    天鳳遺骨,如山般矗立大地,如能鎮壓岑寂山脈諸天邪魔。


    龐堅心神都被震撼感染。


    僅僅一根枯骨便超過百米,粗如巨樹根莖,那天鳳生前風采該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豈不是神話一般的存在?


    難怪,那隻懸浮他家上空的神鳥,會被輕易地刺殺而亡。


    “血月的無定渡船!”


    在龐堅心神激蕩遐想連篇時,寧遠山突然輕呼一聲,指向了枯骨後方。


    旋即,龐堅見過的那艘有著漆黑錦旗,錦旗上有血色彎月沉浮的巨大帆船,就在他視線中枯骨的後方浮露。


    “過去看看!”


    伴隨著寧遠山的吆喝,龐堅和眾人一道架馬繞過枯骨,近距離去觀察。


    隻見一艘數十米長的帆船,不知碾碎了多少樹木,停泊在了一地的碎屑枯枝上。


    在帆船的周邊,遍布著血跡斑斑的枯骨,有的衣衫上血月的圖紋還在。


    “這才是真正的血月修行者。”


    寧遠山看了一眼,不由捂住了鼻子,說道:“他們死亡以後,應該被附近的野獸,將血肉髒腑給吃光了。你們看,在他們的屍體旁邊,還有染血的金銀器物被吐了出來。”


    不同於石堆內的,那些穿著血月衣服的陰靈廟屍骨,此地屍骨被吃掉血肉後,散逸著刺鼻的血腥味,讓人簡直想要作嘔。


    “他們是被附近的野獸殺死的,還是被陰靈廟和星河盟的人殺死的?或者,岑寂山脈還有別的凶險?”寧瑤不由懷疑骨骸的死因。


    “岑寂山脈的野獸,應該沒有殺死修行者的能力。”龐堅說道。


    常年在岑寂山脈出沒,這裏的野獸具備什麽樣的力量,他是最清楚的。


    最凶猛的那幾頭野獸,他也不覺得能對付周卿塵、寧遠山這樣的人物,所以血月修行者的身亡,應該和山中的野獸無關。


    “不,你並不明白詭霧的力量。”


    周卿塵麵色深沉,搖了搖頭,凝重道:“我很確信,詭霧已經從界壁滲透到山脈的最北部。誤入當中的野獸,如果能夠活著出來,就必定會發生異變,將成為比原來不知強大多少倍的凶獸或靈獸。”


    “而那樣的野獸,已經不再是你以前所熟悉的物種,也不能再稱呼為野獸了。”


    這話一出,龐堅心神凜然,知道他對“詭霧”確實不太了解。


    他雖然常年活動在岑寂山脈,但卻從未接觸過“詭霧”,而且他還被父親限製著,嚴厲禁止去最北方狩獵。


    “呼!呼呼!”


    有風突然呼嘯,那一杆豎立在無定渡船上方的黑色幡旗,隨風而獵獵作響。


    幡旗中央那一輪巨大的猩紅彎月,隨著幡旗的動靜,竟釋放出妖異的血色光芒,將附近照耀的一片深紅。


    深紅血光下,那些沒了血肉的骸骨之身,突然顯得無比的滲人。


    “都別輕舉妄動。”


    周卿塵盯著幡旗內的血月,默默感受了一下,才道:“我去確認一下,這根墜落的天鳳遺骨,有沒有神異遺留。你們的話……就先在旁邊等候,千萬別觸碰那些屍骨留下的器物,也別去無定渡船。”


    “好!”


    經曆過亂石堆慘痛的眾人,這次都顯得比較謹慎,全都乖乖聽話。


    周卿塵旋即下馬,或是避開那些裂口較大的縫隙,或是直接飛身越過,很快就到了巨大枯骨的落地點。


    他在枯骨旁背對著眾人,從懷裏掏出了某樣東西,似在認真檢查。


    “不是。”


    周卿塵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背對著眾人,先將取出的東西收回,這才轉身道:“就是一根普通的鳳骨,裏頭沒有丁點的奇異。血月修行者的身亡,和這根枯骨沒有關係,應該是被其它東西殺死的。”


    “好了,現在大家可以散開檢查了,不過還是要小心。”


    在周卿塵的心中,天鳳遺骨才是最恐怖之物,眼見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心情便稍稍放鬆,示意大家隨意搜尋。


    可他還是叮囑:“至於……無定渡船那邊,大家都不要進去。你們先檢查屍體,看看他們留下的器物,有沒有什麽古怪之處。”


    眾人迅速行動開來。


    龐堅知道那些修行者的遺物,他恐怕沒有資格獲取,還不如等周卿塵主動給,於是沒有隨眾人四散搜刮,而是安靜地默默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周卿塵忽然皺眉,輕喝道:“有人來了。”


    忙碌中的眾人聽到此言,當即停了下來,神色緊張地嚴陣以待。


    不論血月,還是陰靈廟的人,都是來自上界的修行者,而且境界大多高過他們。


    那些厲害的人物,如今都大量地死在了岑寂山脈,何況是他們?


    他們不得不加倍謹慎。


    半響後,伴隨著刻意放低的“沙沙”聲,一行人漸漸顯露蹤影,從無定渡船後麵的林間冒頭。


    雙方對視後同時鬆了一口氣。


    “周家和寧家的人!”


    “原來是上官家的人!”


    在放鬆的輕呼聲中,一行九人終於敢大方地露頭,九人剛剛顯得比他們還要小心。


    當先一人乃雍容貴婦裝扮,衣著華貴的鮮豔裙裳,身上精美的首飾閃閃發光。


    容貌姣好的她,如熟透的水蜜桃,身材曲線極為誘惑。


    此刻,她捂著溝壑白皙的高聳胸口,大驚小怪地嗔怪道:“嚇死個人了,我還以為碰到了上界的幸存者,要將我們全部給打殺呢。”


    體態豐盈的美婦,搖曳生姿地款款而來,遠遠朝著周卿塵拋媚眼,“卿塵啊,我們可是好久沒見了,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周卿塵灑然一笑:“原來是琴姨。”


    “琴妹妹,你韓哥我也在呢。”體態臃腫不堪的韓都平,眯著小眼睛,色眯眯地盯著她胸口的那片白膩,隻看胸不看臉地說道:“別人都說你克夫,我卻是不怕的,反正你男人都死了兩個了,要不幹脆我倆湊合著過吧。”


    “隻要妹妹你點頭,我馬上就和周小子分道揚鑣,直接轉投你們上官家。”


    韓都平捶胸保證,擺出一副立即就能和周卿塵絕交,成為她裙下之臣的架勢。


    周卿塵知道韓都平是什麽德行,一臉的無奈,笑道:“畢竟相交一場,老韓你真要如此,我除了忍痛送行外,還會備上一份厚禮。”


    “呸!胖冬瓜,你少白日做夢了!”上官琴豔麗的臉龐,籠罩著厭惡冷意,一點麵子都不給地譏諷道:“你個老癩哈蟆,也想吃天鵝肉?”


    “哈,你都害死兩個男人了,現在年齡也不小了,可算不上天鵝嘍。”韓都平笑嘻嘻地揭她老底。


    上官琴被氣的呼吸急促,反而顯得她胸前的高聳,愈發的挺拔洶湧。


    “吱吱!”


    一位身形高壯的大漢,渾身裹著厚厚的重甲,單手拖著一個巨大的鐵籠,拉在上官家眾人的最後才顯現。


    本混在寧家、周家人群中,沒有在意這一行來人的龐堅,突然看向鐵籠中的一隻灰猿。


    灰猿一對奇異的冰藍色眼瞳,透著暴戾凶殘,雖已成階下囚,卻還是顯得殺氣騰騰。


    在龐堅看到它的同時,這隻滿身傷痕的灰猿,也看向了龐堅。


    “認識?”


    和龐堅挨著的寧瑤,順著灰猿冰藍色異瞳的視線,看向了身旁的龐堅,不由詫異詢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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