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木屋內。


    淩青斜靠著木質的牆壁,痛的齜牙咧嘴,不斷地輕聲嗚嚎。


    孟秋蘭握著拐杖的那隻手,如雞皮一般的手背下,有纖細青筋一根根地凸顯出來。


    屋內的氣氛沉悶至極。


    麾下淩青遭受重傷,徒弟白薇、白芝被血月強行買走,讓這位暗鬼新任堂主怒氣滔天。


    可她偏偏又不能發作。


    一旁的龐堅,算是明白上界如血月般的宗派,在第四界有多大的威風了。


    和七大家族常年爭鬥的暗鬼,麵對上界的血雲來人,她孟秋蘭還是一名堂主,竟然從始至終沒想過反抗。


    ——上界宗派的威懾力根深蒂固!


    “堂主,歐陽家轄境內的碎地,變得生靈塗炭一事,看來血月也不太清楚具體原因。”


    半響後,稍稍緩過來的淩青,咬著牙說道。


    白薇、白芝被擄走一事,他刻意避而不談,以免讓孟秋蘭難堪。


    “原來,災難發生在歐陽家轄境碎地……”


    通過淩青的話,龐堅得知了災禍發生的準確位置,知道因汙濁異力從下界浮升,導致那幾個碎地生靈幾乎全部滅絕。


    歐陽家和上官家,都和上界的血月有關,雙方掌控的碎地也挨著,擔負捕獸責任的“無定渡船”過來,也是打算去天運城弄清楚情況。


    見孟秋蘭不吭聲,淩青苦著臉詢問:“堂主,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


    孟秋蘭坐在椅子上,兩隻手都緊握著拐杖,沉著臉說:“對方是血月,可不是天運城的上官棟!下來重傷你的那人,也是洗髓境的修為,在船艙裏頭究竟有多少人,修為境界如何我們一概不知!”


    淩青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我明白了。”


    “堂主,我們可以洗劫那艘捕獸船,救你的兩個徒弟,再將船舶內的獸血獸肉拿下。”龐堅突然提議。


    他後續需要很多生機蓬勃的血肉,洛紅煙的骨肉鑄造也同樣需要,他感覺目前漂浮在青銅牌內部的玄龜,也會需要通過磅礴生機的供養才能冒出。


    他加入暗鬼,就是希望能夠通過堂主,以暗鬼渠道購置高等級的獸血。


    如今得知,那艘捕獸船盛放著數額巨大的獸血、獸肉,他自然就動了心思。


    “洗劫血月的捕獸船?!”


    淩青驚駭地,看著提出建議的龐堅:“小子,你知道伱在說什麽嗎?”


    孟秋蘭猛地吸了一口氣,也震驚地望著龐堅:“你是從上界下來的,膽子果然大!”


    “暗鬼這個組織,創立到現在就隻是和七大家族爭鬥,從不敢真正招惹上界的那些宗派!你,你竟然有這麽大膽包天的想法!”


    在她的觀念中,暗鬼當真惹了血月、星河盟這樣的宗派,然後被這些宗派記掛在心。


    那麽,暗鬼也將從第四界迅速除名!


    所以一對徒兒被強行帶走了,她也隻能忍氣吞聲,沒想過對那艘捕獸船做些什麽。


    “既然在歐陽家轄境內的碎地,有下界的汙濁異力侵染,那麽天運或許也躲不過。到時我們暗鬼,天運城的上官家,還有血月的來人,可能都會死於此地。”龐堅分析道:“這種局麵下,一艘血月的捕獸船出了事,未必就會歸咎到我們暗鬼頭上!”


    一提起汙濁異力的侵染,孟秋蘭和淩青臉上馬上浮現凝重之色,有一種死亡漸漸逼近的緊迫感。


    “吱!吱吱!”


    孟秋蘭不自禁地,以兩手攥緊了拐杖,令拐杖發出了奇異的聲響。


    “洗劫捕獸船,洗劫捕獸船……”


    她眼瞳凶光畢露,內心仿佛有魔鬼在歡呼。


    “我需要弄清楚在那艘捕獸船內,究竟有多少血月的洗髓境強者!還有,這件事單憑我們絕對做不來,我需要請示魁首,必須調集力量在天運城!”


    她霍然站起!


    淩青呆了,喝道:“孟堂主,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想到兩個徒弟以求救目光看來,自己卻垂頭回避,孟秋蘭內心快要幹涸的熱血,似乎被點燃了一些,她沒回答淩青的問話,而是沉喝道:“洪堅,你敢對血月的捕獸船動手嗎?”


    “敢!”


    “那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暗鬼的一員!”


    孟秋蘭先一口確定龐堅的身份,旋即再道:“此事如果僥幸成了,白薇、白芝兩姐妹,我允許你挑一個!”


    龐堅道:“我是想要獸血……”


    “哼!”


    孟秋蘭哼了一聲,一副看穿他心思的眼神,道:“小小年輕不要太貪心,兩個都要的話,你的身體也吃不消。就這麽定了!淩青,你繼續留在這裏,留意歐陽家碎地那邊的消息,洪堅隨我去雲澤鎮!”


    “我要讓樊亮通知我們在天運城的人,盡快弄清楚那艘捕獸船內,血月來人的修為境界,還有那艘船最終的停泊地。”


    “魁首那邊,我自然也要去請示一下,看看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一下定決心,孟秋蘭感覺整個人都有點沸騰,顯得亟不可待。


    她這麽大年齡,在暗鬼眾多堂主中的排名也比較靠後,隨時都有被取代的可能性。


    她的天賦也就這樣了,很難再進一步,要是不能立下大功,她即使深得魁首的信賴,也難再有作為。


    洗劫血月的捕獸船,就是她生命末期的一場豪賭,敗了她自然會死在天運碎地。


    可要是贏了,她就能通過這次事件在暗鬼重新站穩!


    “堂主,我有東西還放在雲澤,等我取了之後,就去雲澤鎮找你。”


    龐堅道。


    “好。”


    孟秋蘭點頭同意。


    ……


    半日後。


    途中沒有耽擱的龐堅,到了洛紅煙重鑄血肉的山洞,將在據點發生的事情如實道出,並說了他的打算。


    “一旦成功洗劫了捕獸船,就能一次性解決我們的問題,你的血肉重鑄也就不缺獸血了。”龐堅最後說道。


    血玉池子中,以一級、二級獸血混雜的血水,如今已經很淺。


    “呼!”


    洛紅煙朦朧在血霧內的絕美身影,從白玉瓷瓶的瓶口飛出,綽約地浮在血池上方。


    被虛幻鮮紅長裙包裹著的她,已有了紅晶般的骨頭,卻還沒有髒腑形成。


    “你正在變得沉穩冷靜,這點讓我很欣慰。”


    在她那張傾國傾城,卻是以靈光凝煉的絕美臉龐上,露出了醉人的笑容:“我記得在八卦城的城主府,我明確說了戚青鬆劍樓弟子的身份後,你還不知死活地襲殺他。”


    龐堅有些尷尬。


    對戚青鬆的第一次襲殺,的確是非常冒失,因為他對周卿塵做出了承諾,就在不清楚劍樓弟子真實戰力的情況下猛然出手。


    他當時還隻是通脈境。


    那次,也是他最衝動的一次出手,差點就被戚青鬆以靈劍斬殺。


    “不過呢,我會對你越來越認同,也恰是因為你的衝動和熱血。你呀,畢竟剛從山裏出來不久,就應該要有一些年輕人的銳氣!”


    見他尷尬不吭聲,洛紅煙嫣然一笑,鼓勵道:“這回你做的就很好了。你沒有在當時冒失地亂來,而是目送捕獸船的離去,還知道動用暗鬼的力量。”


    “嗯,不錯不錯,現在還回來找我一起合計了。”


    洛紅煙一邊誇讚一邊點頭,笑吟吟地說道:“有了我,勝算會大的多。”


    “等真正行動的時候,你要佩戴一枚儲物手環,儲物袋能囤積的獸血獸肉畢竟有限。”


    “龐堅,我很高興能看到你的成長。”


    ……


    雲澤鎮。


    “回稟堂主,已經打聽清楚了,那艘血月的捕獸船內,共有四名洗髓境。”


    “領頭的人名叫費征,修為在洗髓境後期,似乎有望在短期晉升先天境。”


    “此刻,他們被上官棟安排在天運城的一處大宅,血月的人沒打算立即離開,就在天運城內花天酒地。”


    “我們的人目前隻知道,費征讓上官棟派人,去歐陽家的轄境弄清楚狀況。”


    話到這裏,樊亮停頓了一下,然後重新說道:“堂主,費征想將你的兩個徒弟,孝敬給血月的……九元長老。”


    昏暗的殿堂中,他望向孟秋蘭的目光,有了幾分敬意。


    沒想到這個孟堂主,一把年輕了竟然敢對上界血月的人下手,而且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對徒弟。


    孟秋蘭琢磨著樊亮前麵說的話,愣了一下,才醒悟過來:“九元?確認是九元?”


    樊亮苦笑點頭:“堂主,你應該也想到了,血月喜歡虐殺姐妹花的隻有九元。而這個九元,我們能知道他,還是因為洪泰。”


    “九元!”


    孟秋蘭低喝一聲,愈發堅定了決心,道:“我寧願讓白薇、白芝死在天運城,也不想她們被送到九元的手中!”


    樊亮歎道:“堂主,要不我想想辦法,安排人毒死她倆算了?”


    “不!不到最後一步,不要那麽做!容我想想,四位洗髓境……”


    孟秋蘭愁眉不展,思索著說道:“開鬼壇做法!我現在立即就向魁首匯報,請魁首安排洗髓境強者,速速進入我們天運碎地!”


    樊亮震驚道:“真的要幹啊?”


    “我老了,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衝動了。”孟秋蘭重重點頭,眸光深沉道:“那一對丫頭,她們爹娘在死去時,曾囑托我好好照顧。這次不管結果如何,也不管能否救下她們,至少我真的試過了。”


    樊亮喝道:“那就幹吧!”


    “咚咚!”


    外麵有人敲門,得到允許後,一位暗鬼成員進來,道:“洪堅來了。”


    孟秋蘭“嗯”了一聲,對樊亮說道:“這小子能成事。我在雲澤那個據點時,就答應了他,他現在是我們中的一份子了。”


    “我是安排他先住下,還是帶他來見你?”樊亮請示。


    “先讓他住下,我要開鬼壇做法向魁首通報,等援手過來後再見他。”


    “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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