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有人用飛腳踹他,速度疾快,李鄴在水底苦練的成效這時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他不慌不忙,身體微微一側,抬腳反踢回去,至少比對方快了三倍。


    “啊!”對方痛呼一聲,被他一腳踢出了一丈外。


    還好,他留有分寸,並沒有加力,否則對方的骨頭非被他踢斷不可。


    李鄴這才看清對方,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長得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強壯,但他身穿錦袍,腰束革帶,佩戴黑巾襆頭,額頭正中有道月牙形傷疤,很有特點。


    李鄴這一腳很有分寸,年輕男子沒有受傷,但很狼狽,被一腳踢得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年輕男子惱羞成怒,爬起身大吼一聲,拔劍要衝上來。


    這時,府內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大喝一聲,“住手!”


    年輕男子悻悻收起劍,又狠狠瞪了李鄴一眼,對中年男子道:“大伯,我發現了偷宗祠的小賊!”


    李鄴怒懟道:“這個世間還有上門還贓物的小賊嗎?”


    中年男子也看見了台階上的三件物品,驚呼一聲,快步上前細看,果然是宗祠丟的那幾件東西。


    他連忙抱拳道:“這是公子送來的?”


    “當然,這是我花大錢買的,發現是貴府之物,特來奉還,沒想到主人沒見到,倒先領教了貴府的家風!”


    中年男子歉然,再怒斥年輕男子道:“你已是堂堂的宮廷侍衛,還要魯莽到幾時?還不過來道歉!”


    年輕男子也意識到自己太魯莽了,他看見先祖的鐵椎,一時熱血上湧,便把對方當賊了,別人是來送還程家失物的。


    他脹得滿臉通紅,上前抱拳道:“剛才是我魯莽了,向公子道歉!”


    李鄴見他雖然魯莽,但並不強橫,心中的怒氣也消了,便關切問道:“剛才那一腳沒傷著兄台嗎?”


    年輕男子臉更紅了,但他也拿得起放得下,豎起大拇指讚道:“老弟好俊的功夫!”


    中年男子這才笑道:“在下程若冰,這是我侄子程昌胤,公子請府裏坐!”


    “原來是程家主,在下李鄴,打擾了!”


    李鄴拾起一對香爐,年輕男子程昌胤連忙上前拾起鐵椎,一起進了府內。


    程若冰把李鄴請到客堂坐下,這段時間李鄴在嗣寧王也都是跪坐,也慢慢習慣了,當然,久坐還是不行。


    程若冰讓侍女上茶,他指指桌上的三件物品問道:“請問公子在哪裏找到它們的?”


    李鄴笑道:“能否先告訴我,它們是怎麽遺失的?”


    程若冰歎口氣道:“這三件物品都是先祖之物,一直保存在程氏祠堂內,三年前,祠堂失火燒毀,後來清點物品時發現少了這三件,估計是有人趁亂拿走了,我們四處打聽,也沒有它的下落。”


    李鄴微微笑道:“這是我在一家鐵匠鋪內用十貫錢買回來的,差點熔解了。”


    “才十貫錢!”


    旁邊程昌胤忍不住道:“李公子難道不知道……”


    他忽然發現大伯怒視自己,連忙閉嘴了。


    李鄴淡淡道:“我當然知道,它們是白銀鑄成的,一共二十餘斤,隻是鐵匠誤以為是銅器,估計當時的小賊也以為是銅器,最後被我撿了大便宜。”


    程若冰連忙道:“我一定按照白銀的價值補償公子!”


    李鄴搖搖頭,“不用,給我十貫錢就行了。”


    程若冰愕然,“這……這怎麽好意思!”


    李鄴拾起鐵椎笑了笑:“這是令祖的開國兵器吧!它雖然是鐵器,但沒有它,大唐淩煙閣內就不會有令祖的留影,難道它隻值一貫錢?還有香爐,這可是敕封之物啊!敕封之物能按照重量算錢嗎?”


    程若冰著實慚愧,對方高義,自己卻以為對方想占便宜。


    他起身再次行一禮,“程家欠公子一個天大的人情,隻要公子有難處,程家一定全力以赴,我為家主,當此一諾!”


    這還差不多,李鄴抱拳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李鄴告辭!”


    李鄴告辭走了,程若冰叔侄二人一直把他送出府門,望著李鄴騎著毛驢揚長而去。


    程若冰輕輕歎息一聲,“這少年不是一般人啊!”


    “伯父,他還是少年?”


    程若冰瞪了他一眼,“你十七歲,他叫你兄台,還不是少年嗎?估計最多十四五歲。”


    “他確實武藝很厲害,我竟然.....”程昌胤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我說他不是一般人,不是武藝高低的意思,而是他的見識,他的胸襟,他的智慧,他很清楚,那三件物品對我們程家價值萬貫也不為過,但他隻要十貫錢,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啊!”


    “可是.....他要的十貫錢,我們也沒有給他。”


    “笨蛋!我以家主的名義給了他承諾,他還要十貫錢做什麽?”


    程若冰心中很清楚,對方兩次提到敕封之物,就是在暗示自己,程家居然把敕封之物弄丟了,那可是奪爵大罪。


    這個人情不是那麽容易還的,程若冰著實有點擔憂,不知道對方的來曆,也不知道對方會提什麽樣的要求?


    程若冰心中暗暗歎息一聲,隻得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旁。


    他對程昌胤道:“你拿著東西跟我去宗祠,趕緊把東西換掉!”


    程家丟了敕封之物,害怕宮裏追查,便仿造了一對香爐,現在真東西回來了,就得趕緊把假香爐換掉並銷毀,這件事若被天子知曉,程家會吃不了兜著走。


    程若冰之所以對李鄴許下重諾,因為雙方都知道這對香爐的重要性,對方替程家解除了一個重大隱患。


    叔侄二人拿著香爐和鐵椎匆匆去了宗祠。


    ……….


    李鄴回到常樂坊,卻意外看見喬彬站著自己母親的醫館門口。


    李鄴驚訝問道:“阿彬,你怎麽在這裏?”


    “李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喬彬歡喜地迎了上來。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的?”


    喬彬撓撓頭道:“我去永和坊找你,發現你搬家了,我又找到張小胖,他說你們搬到常樂坊了,具體在哪裏他也不知,我就來常樂坊尋找,想碰碰運氣,正好看見裴嬸子的醫館。”


    李鄴點點頭笑道:“你找到我有急事嗎?”


    “是我爹爹讓我來找你,他請伱明天上午去一趟王府,王爺找你有事!”


    “我知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喝一杯!”


    李鄴午飯還沒有吃,著實餓壞了。


    ........


    長安雖然大街上沒有商鋪,兩側都是坊牆,但坊內卻是另一番模樣。


    主街兩邊都是各種店鋪,店鋪雖小,但很接地氣,衣食住行醫,基本的生活都涵蓋了,所以就算夜裏關閉坊門,普通百姓也缺不了什麽。


    從早到晚,大街兩邊的店鋪內都熙熙攘攘,熱鬧異常。


    李鄴帶著喬彬來到一家阿楊小菜館,昨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在這裏吃的晚飯。


    酒館很小,隻有四張桌子,兩人在靠裏麵的一張小桌前坐下,李鄴要了一壺酒,點了三個菜,一盤烤鹿肉,一條紅燒鯽魚,一盤燴三鮮,又要了兩碗米飯。


    這一頓飯菜也就三百文錢,在大酒館內一個菜都不夠,在坊內卻能吃一頓了,這就是小酒館接地氣的緣故,物美價廉。


    李鄴給喬彬斟了一杯酒,笑問道:“還在讀書?”


    喬彬點點頭,“在長安縣學讀書,要讀三年,今年是第一年。”


    “讀完縣學呢?”


    “讀完縣學後再去府學讀兩年,然後父親想找關係讓我去讀太學,從太學出來,進縣衙當七曹佐官就容易了。”


    “不想參加科舉?”


    喬彬苦笑一聲,“我沒那個本事,肯定考不上,所以我爹爹不打算浪費時間,讓我直接去太學讀書。”


    李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問道:“這是你父親給你規劃的人生?”


    喬彬點點頭,“我爹爹常說,趁年輕,早打算。”


    喬彬給李鄴滿上一杯酒問道:“李大哥準備一直打馬球嗎?”


    李鄴搖搖頭,“最多也就一兩年,我打馬球隻是想賺點快錢,但靠它立業,沒有意思。”


    “也對,當官可以打馬球,打馬球卻不能當官,那....那李大哥有計劃嗎?”


    其實李鄴真沒什麽想法,木大娘說,成為李林甫的孫子,可以入仕當官,但李林甫有六七十個孫子,自己是四十八郎,又不是嫡子,入仕當官哪裏輪得到自己?


    “還在考慮,不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打馬球掙點快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藏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高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高月並收藏藏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