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試在初試三天後舉行,四千多考生在初試中淘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在五個球場舉行複試,還會再淘汰一大半,剩下三百人進行終試,最終錄取三十人。


    複試的考試也很簡單,還是文試,三進二就算通過,不過變成了五十步線射球,難度就大了很多。


    李鄴還是在左衛馬球場參加複試,他依舊被分到第五道,不過這一次第五道的球板換成新的,初試的第五道隻通過了一個,考生的意見太大。


    李鄴是第九個出場,很快就輪到了他。


    李鄴縱馬疾奔,一球揮出,五十步外,馬球精準入洞,第一球中。


    在第五道的後麵棚子裏負手站著一名官員,目光複雜地注視著李鄴打球。


    此人便是馬球署署丞,叫做陳泰,同時也是今年職業馬球手資格考試的主考官。


    陳泰實際上隻是一個九品小官,前天楊暉找到他,直接向他提出要求,禁止一個叫李鄴的考生通過考試。


    楊暉代表了楊家的態度,陳泰哪裏敢招惹,連忙答應,不料當天下午,他桌案上多了一份保證書,竟然是嗣寧王替李鄴擔保。


    嗣寧王隨後又派宦官王守忠來提醒自己,希望比賽公正。


    這個李鄴原來是嗣寧王的人,陳泰這才意識到,事情可沒有那麽簡單。


    這時,李鄴的第二球也同樣精準入洞,軌跡和第一球一模一樣。


    陳泰看得清楚,從李鄴的揮杆、擊球到馬球入洞,每一步都精準無比,兩個球連飛行軌跡和入洞位置都完全一樣,這絕對是一個高手。


    如果自己不幹涉,李鄴肯定能考中,可如果自己幹涉,那豈不是要得罪嗣寧王?那也是一伸手就可以把自己捏死的人。


    兩難啊!


    陳泰歎口氣,憂心忡忡回官房去了。


    ............


    複試結束,喬彬不出意外地被淘汰了,五十步線,他一個球都沒有擊中,杜望也被淘汰了,他隻擊中一球。


    麻金鬆倒是通過了,他三球兩中,第二球沒有打中,第三球僥幸射進了。


    一共三百零五人通過了複試,得到參加終試的資格,終試時間就在明天,地點是位於皇城內的左衛大馬球場。


    西市的一家小酒館內,四人坐在一起商討明天的考試。


    喬彬並不沮喪,他知道自己斤兩,五十步線他從來就沒有打進過,能通過初試他就已經很高興了。


    他和父親已經說好了,考不上馬球手,他就繼續去縣學讀書,到了十六歲,他父親還會想辦法送他去府學讀書,如果讀得不錯,十九歲再托關係把他送進太學讀書。


    杜望也同樣不沮喪,他是本地杜陵人,雖然他父親不是嫡子,但杜家人脈很廣,替他找一份肥差不成問題,但他也要去縣學讀書。


    至於麻金鬆,他家是大商人,長安十大酒商之一,家裏有的是錢,他之前輸給李鄴三十貫錢,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大家關心的是李鄴明天的考試。


    麻金鬆端起酒盞對李鄴道:“終試又叫雙決賽,采用淘汰製,分兩步淘汰,首先是十人一組比賽,前兩名進入最後的決賽,還是分成十個組對決,你若贏了對手,就算考上了,比較殘酷,但也很有看頭,買票進去,還能參加押注賭彩。”


    喬彬笑道:“我和杜望都要去,倒時候我們就押你重注,大賺一筆!”


    李鄴從包裏取出五十兩的大銀子,交給喬彬笑道:“幫我也押上,押我獲勝。”


    “沒問題!”


    喬彬收下銀子道:“我們想一想,楊暉會在哪方麵動手腳?”


    杜望緩緩道:“其實每年都會有意外,要麽是球杆壞了,要麽是馬出了問題,因為競爭很殘酷,難免有人會使用齷齪手段,所有的考生都會很小心,尤其李賢弟,最好要找一個幫手,因為你要去抽簽,這個時候就需要幫手替你照看好馬匹和球杆。”


    李鄴立刻想到了張小胖,他便對喬彬道:“替我買一張票,我帶張小胖去!”


    喬彬笑道:“沒問題,我幫你買票。”


    “再說一說,還有哪方麵要當心的?”


    杜望想了想道:“其他都是抽簽決定,除非是在抽簽上做手腳,別的我就想不到了,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打進了也說你沒進吧!


    還有就是最後的資格審核,我估計楊暉會在這一步想辦法,就看嗣寧王的擔保書有沒有效果了。”


    ………


    楊暉也得到了消息,馬球署以李鄴有擔保書為理由,不願審核他的資格。


    楊暉覺得奇怪,陳泰可是一口答應的,怎麽又改注意了,他急忙派人去查問情況。


    很快,手下稟報他,是嗣寧王派人向陳泰施壓,陳泰不敢得罪嗣寧王,取消了對李鄴的資格審查。


    原來是嗣寧王出手了,楊暉也坐不住了,他連忙找到了族叔楊國忠。


    “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你父親,找我做什麽?”


    楊國忠著實不喜歡這個族侄,虢國夫人把馬球隊托給自己,領隊之位卻被這混蛋搶走,那原本應該屬於自己兒子的才對。


    楊暉陪笑道:“我爹爹去蜀中了,不在京城,侄兒隻能給找叔父幫忙,再說這也是楊家的事情,萬一輸了,豈不是削了楊家顏麵?”


    “你也這知道是楊家的事情,那為何事先不和我商量,非要去招惹嗣寧王?”


    楊暉尷尬道:“侄兒當時不知道他和嗣寧王的關係,隻以為是個小螞蟻!”


    “哼!自以為是,現在惹了麻煩才來找我,也罷,你去告訴馬球署,讓他衡量一下,是楊家麵子重要,還是嗣寧王麵子重要?”


    楊暉猶豫一下,自己的麵子比起嗣寧王還是弱了點,“要不叔父給侄兒寫封信吧!”


    “屁話!”


    楊國忠狠狠瞪了他一眼,“對付一個貧窮區的毛頭小子,還要我寫信?傳出去,我的臉往哪裏擱?”


    “那侄兒想用一些非常手段,叔父是否同意?”


    楊國忠冷冷道:“你想用什麽手段是你的事,不要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侄兒明白了,謝叔父支持!”


    楊暉行一禮,匆匆走了。


    楊國忠的長子楊暄擔憂道:“沒有父親的實質支持,馬球署恐怕不會得罪嗣寧王,很可能楊暉會輸。”


    “他輸了不好嗎?”


    楊國忠冷冷道:“他輸了,削了楊家顏麵,馬球領隊的位子就歸伱了,我還求之不得!”


    原來父親是打這個主意,楊暄連忙道:“那明天父親要去嗎?”


    楊國忠搖搖頭,“你替我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孩兒明白了!”


    .............


    入夜,裴三娘又被人緊急請去幫忙,一個產婦羊水破了,馬上就要分娩。


    裴三娘是女醫師,一般婦女生病都會找他,但替人接生她很少做,一般人家都是找產婆,但如果臨時找不到產婆,裴三娘就要頂上去。


    李鄴和往常一樣來到社廟後院,張小胖也在,但沒有見到裴旻。


    下午,李鄴給張小胖說過了,張小胖一口答應,明天陪李鄴去考試,他練武一個月,進步神速,以前他打不過麻金鬆,現在麻金鬆估計已經打不過他了。


    當然,裴旻也同樣在教他控製,控製自己的暴脾氣,不要輕易和人動手。


    明天要早起,李鄴隻練了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


    他濕漉漉地爬上了井台,他已經不需要井繩,可以攀著井壁輕鬆爬上來,這也是他練武一個月的收獲之一。


    不過李鄴卻意外地看到了裴旻,裴旻歉疚對他道:“很抱歉,我沒有能保住你的馬?”


    李鄴一驚,“我的馬怎麽了?”


    裴旻歎了口氣。


    李鄴三下兩下穿上衣服,撒腿向自己家奔去,他一口氣奔回家,母親還沒有回來,木大娘看見後麵跟著的裴旻,嚇得躲回屋裏。


    李鄴直接奔到後院,他的馬躺在地上,四腳無力抽搐,口吐白沫,已經不行了。


    李鄴慢慢跪下,輕輕撫摸這匹極有靈性的老馬,老馬的眼角緩緩流出了兩行淚水,生命的餘光在它眼中消失了


    “還有這支球杆!”


    裴旻將被斬成兩截的球杆遞給他,歉然道:“我也是擔心今晚,我去看護你母親了,結果......”


    李鄴抹去眼淚,深深吸一口氣道:“是我大意了,這個教訓我會銘記於心,我一定要讓楊暉付出代價。”


    裴旻急勸道:“千萬不要魯莽,你哪裏鬥得過楊家?”


    李鄴緩緩搖頭,“不會是現在,君子報仇,六年不晚,我會隱忍到殺他那一天!”


    裴旻拍拍他肩膀,“球杆你就用鐵木球杆,比賽允許使用的,馬匹明天先暫時用我的馬,回頭我送你一匹!”


    “謝謝舅父,有人還欠我一匹馬!”這一刻,李鄴心中燃起了滔天的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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