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才是地位最好的解釋,江夏一戰後,洞庭湖周圍以及湘江沿岸的州縣紛紛有動靜了,各地州官、縣官成群結隊來漢陽覲見魯王李鄴,就如同他們之前結隊去覲見永王李璘一樣。


    一連七八天,李鄴都在接見官員,盡管他心中十分厭煩了,但他還是得打起精神接見這些官員,他也知道這些官員是依附強者,並非依附自己,但這是官場的定律,李鄴也無所謂,隻要這些官員準時將稅賦錢糧送來就足夠了。


    這天上午,他在接見郴州刺史和長史,郴州位置緊靠嶺南,十分偏遠,但郴州有好東西,它有唐朝的三大銀坑之一,桂陽銀坑,年產白銀數十萬兩,還有銅礦,產量也不小。


    刺史姓蔣,開元二十年進士,他告訴李鄴,十天前就動身了,直到今天才抵達漢陽,其間還翻山越嶺,曆經艱辛才來到漢陽。


    蔣刺史和韓長史再三邀請李鄴去郴州視察,李鄴當然明白他們的用意,是讓自己去實地解決問題。


    “郴州沒有河流和外界聯係嗎?”李鄴笑問道。


    “有河流!”


    蔣刺史連忙道:“郴水流經郴州的大半地區,最後注入湘江,但問題是,郴水有一段河道無法通航,最長時有三百裏,曆屆官府陸陸續續清理,現在大概還有五十裏左右無法通航。”


    “什麽原因不能通行呢?是山區河水的落差嗎?”


    兩人搖搖頭,“倒不是河水落差的問題,而是郴水的河水普遍太淺,河道中全是巨石,連竹排筏都不能走,前麵治理好的可以行船了,但最後這一段必須要肩扛人背過去,如果能把這最後一段河道解決了,那至少可以用船隻把各種物資運出去、運進來。”


    “那為什麽官府不組織民夫把最後一段河道中的巨石清理搬走,河道不就徹底疏通了嗎?”


    蔣刺史歎口氣道:“開元年間,郴州的州縣官府組織幾萬民夫動手疏通河道,用了三年才把巨石清空了大半,可天寶二年一場山洪爆發,又將我們辛辛苦苦搬走的巨石又重新衝回河道中,對於官府而言,三年算是白幹了,可民眾卻認為這是天意,是上天不允許他們搬走石塊,後來我們又組織人力,就沒有人肯幹了,根本就組織不了民夫,如果強征,則會爆發官民打鬥,會出人命的。”


    李鄴笑道:“既然民夫不願意再搬運石頭,那我又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讓我的軍隊替你們清理河道吧!”


    “不!不!”


    蔣刺史連忙擺手,“不敢麻煩殿下,其實民夫可以征集,關鍵是要給錢給糧,要籌集很大的一筆錢糧,但我們官府連俸祿都快發不起,哪裏去籌集錢糧?”


    李鄴這才明白,他們其實是來問自己要錢糧的,李鄴微微笑道:“郴州是產銀之地,難道還沒有錢?”


    “殿下不了解啊!如果我們不經朝廷批準,擅自開礦,我們的官帽就到頭了,再說,就算開礦也要有本錢,我們連本錢都拿不出來。”


    李鄴點點頭,他沉思片刻道:“這樣吧!以江漢節度府的名義開礦,本錢我們出,你們負責出礦山,主要是開采銀礦,在郴州就地冶煉,我來安排冶煉工匠,最後得到的粗銀,我們三七分,地方官府拿三,節度府拿七。


    然後我拿錢糧來購買你們的粗銀,這樣你們手中就有了錢糧,開始著手清理河道,一定要把水運打通,這是你們的最大政績。”


    “殿下能不能先預支給我們一部分,清理河道實在拖不下去了。”兩名官員小心翼翼地懇請道。


    “可以,我先預支給你們兩萬貫錢和一萬石糧食,但我醜話說在前麵,我會派人查帳的。”


    兩名官員大喜,一起站起身感謝節度使的全力支持。


    兩名官員告辭走了,李鄴搖搖頭,他很理解這些官員的難處,守著寶山卻不敢動,更重要是,就算有礦也換不他們所需要的糧食物資。


    就是清理幾十裏的河床而已,近百年一直拖到現在也得不到治理。


    這時,親兵在門口稟報,“啟稟殿下,軍師來了,有急事求見!”


    “請他進來!”


    片刻,李泌走了進來,他前些天回了一趟襄陽,了解襄陽情況,昨天又返回漢陽。


    “殿下,官員都接待結束了吧?”李泌走進來笑道。


    李鄴苦笑道:“最後還有道州和連州,明天一起接見,就結束了!”


    “殿下,有件重要之事,季廣琛派次子來見殿下,有封信他要親手交給殿下。”


    李鄴一怔,季廣琛派兒子來見自己,為什麽?


    李泌看出主公的疑慮,笑了笑道:“劉巨鱗都徹底投效殿下,何況季廣琛?”


    李鄴點點頭,“人在哪裏?宣他來見我!”


    片刻,季春之被帶來內堂,他躬身行禮,“小民季春之參見魯王殿下!”


    “伱父親有信給我?”


    季春之從懷中取出信,呈給李鄴,李鄴接過信笑問道:“聽說你父親改任洪州刺史?他是否打算跟永王東去?”


    季春之沉聲道:“我父親的去或者留,都在殿下的一念之間。”


    這句話回答得有水平,李鄴打開信細看,他著實震驚,李琳準備將七百萬斤粗銅和五十萬兩粗銀運走,有這麽多嗎?


    李鄴看完信笑道:“你父親還有口信給我嗎?”


    季春之搖搖頭,“我父親要說的都在信中了。”


    李鄴微微笑道:“回去轉告你父親,能得他的投效,李鄴深感榮幸!”


    季春之激動地行一禮,“小人這就回去稟報父親。”


    “休息一天吧!明天再出發回去。”


    “小人可以在路上休息,還是今天就走,感謝殿下接見!”


    季春之再三行禮,告辭退下了。


    李鄴把季廣琛的信遞給了李泌,“著實讓人驚訝,豫章縣居然會有這麽多銅錠!”


    李泌看完信微微笑道:“這些礦產品其實都是權貴們的財富,並非朝廷所有,囤積居奇,這是權貴們一貫作風,一點都不奇怪,結果被李璘全部沒收,應該是太上皇安排的,估計李璘是打算鑄錢為軍俸,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季廣琛居然把這麽重要的情報告訴了殿下,這應該是他的投名狀吧!”


    李鄴點點頭笑道:“人才難得,這份投名狀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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