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觀禮大典冗長而繁雜,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就在大家耐心即將耗盡時,觀禮嘎然結束,所有人都長長鬆一口氣,紛紛散場走了,就連一百多名貴賓也沒有中午聚餐的意思,知客道士禮送大家從側門出去。


    不過貴賓比普通觀禮信徒多一點收獲,每人得了一個小錦盒,裏麵是一支巴掌大的桃木劍,上麵刻滿了辟邪符籙,適合掛在老人或者孩童的房間內。


    看得出大家對這個小禮物還是很滿意,貴賓們都不缺錢,但安全感他們都需要。


    這時,一名道士上前對李鄴低聲道:“觀主請公子到後院一敘!”


    李鄴點點頭,“馬上就去!”


    他上前對高仙芝抱拳笑道:“高帥這就回去了嗎?”


    高仙芝點點頭,“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天不亮就出發,李公子,我們在安西見了。”


    “高帥一路順風!”


    高仙芝嗬嗬一笑,“也祝你一路順風,記住了,路上不要多管閑事,要不然得到明年才能見到你了。”


    “晚輩記住了!”


    高仙芝走了,漢中郡王李瑀上前拍拍李鄴的胳膊道:“我們昨天和明鬆都見過了,估計他要和你談談,我送伱一句話,‘順乎自然,水到則渠成’,切記!切記!”


    李鄴雖然不懂這句萬金油般的箴言是什麽意思,但李瑀的誠意不錯,對自己也很照顧。


    “前輩教誨,李鄴銘記於心!”


    李瑀哈哈一笑,“你現在不懂,但以後你就懂了!”


    他向李鄴揮揮手,轉身飄然而去。


    李鄴望著他們二人走遠,這才跟隨道士向道觀深院內走去。


    不知拐了多少個彎,進了多少個門,他們來到一座小院前,道士笑道:“這裏是觀主的清修之地,我們不能進去,公子請進!”


    李鄴走進小院,隻見身穿一襲紫色天仙洞衣的明鬆真人正在院中徘徊。


    李鄴又打量一下院子,院子種滿了蔬菜和瓜果,一角還搭著豆棚,旁邊還有三間茅屋,李鄴忽然發現這裏很眼熟,簡直像極了烈鳳的小院。


    “你猜得沒錯,這裏就是按照皇宮內的舊居布置的!”


    明鬆真人轉身笑眯眯道:“以前飛龍也住這樣的院子,後來才搬去觀星樓。”


    李鄴抱拳道:“今天恭喜真人了!”


    明鬆笑了笑道:“今天太忙,怠慢公子了,請坐!”


    李鄴上前在石凳上坐下,明鬆真人則坐在另一邊,他沉默片刻道:“我們昨天去武亭川祭祀飛龍,發現一件奇異之事。”


    “什麽奇異之事?”李鄴好奇問道。


    “武亭川已經改名為飛龍川,劃為為皇家禁苑,不準任何人在河中捕魚,沿岸也不準百姓居住,但奇怪的是,河中沒有一條魚。”


    李鄴笑而不語,他在春狩前就知道了,武亭川魚本身就很少,和水質過於清澈有關,和飛龍沒有關係,但明鬆他們顯然不知道,還以為是異象。


    “上次漢中郡王告訴我,飛龍真人的徒弟一共有六人,我隻知道王忠嗣、高仙芝和李瑀,還有三人是誰?”


    “還有一個是駙馬楊洄,還有一個是前太子妃的妻兄薛鏽,還有一個胡人我不想提他的名字,飛龍已把他逐出師門,你就不要問了。”


    李鄴點點頭,“看來前太子李瑛事件和飛龍真人有關?”


    明鬆苦笑一聲道:“怎麽可能沒有關係呢?飛龍命令薛鏽說服李瑛發動宮廷政變,他後來發現李瑛無法控製,會侵害到自己的利益,便又讓楊洄告密,李瑛便被天子一網打盡。”


    “但薛鏽也死了!”


    “那隻是意外,飛龍給他留了一條路,但他被李瑛拖住,來不及撤退,最後不得不選擇了自盡。”


    盡管明鬆說得輕描淡寫,但李鄴卻仿佛看到了當時的爾虞我詐和血雨腥風,也看到了飛龍為了奪取皇位而殫精竭慮采取的各種手段。


    甚至慫恿前太子發動宮廷政變,當發現李瑛不能成事,又毫不猶豫告發了他,不惜讓自己的弟子也跟著陪葬。


    飛龍其實就是一個失敗的穿越者,折騰了半輩子,最後一事無成,把一個爛攤子丟給自己,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傳人。


    傳什麽?繼續像他那樣瞎折騰嗎?


    李鄴站起身,平靜地對明鬆道:“如果真人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你先別急著走!”


    明鬆連忙道:“我找你來,不是說這些,我是要告訴你一個飛龍最大的秘密。”


    李鄴暗暗搖頭,飛龍最大的秘密隻有自己知道,他還能有什麽秘密?


    明鬆從懷裏取出一個扁盒遞給李鄴,“這是飛龍讓我交給他的弟子或者傳人,我考慮了一年,你在朔方的表現足以證明你的不凡,所以我還是決定給你。”


    李鄴接過盒子,外形就像後世的一包煙,竟是澆鑄成渾然一體的金盒,隻能用刀切開。


    李鄴早就有一種直覺,飛龍為奪取皇位折騰了半輩子,不可能隻留下太平坊那一點點東西,他一定還有秘密寶庫。


    這一刻,李鄴心中忽然湧起一絲明悟,恐怕眼前這個盒子才是飛龍真正的遺留。


    本來對飛龍之事已經沒有半點興趣,但這個金盒的出現,又重新燃起了李鄴心中的興致。


    “裏麵是什麽?”


    “是開啟橋陵的圖紙!”


    李鄴嚇一跳,“橋陵!”


    明鬆真人點點頭,“橋陵隻是睿宗衣冠墓的秘密你應該知道,但就算是衣冠陵,裏麵也陪葬了難以計數的財富,大唐沒有誰敢挖掘橋陵,但有一條密道可以進去。


    飛龍說,如果有一天你養兵需要,你可以從密道把裏麵的財富運出來,可如果你不用養兵,就不要開啟了,太平坊密室內的財富就足夠你享用一世。”


    “橋陵之事有多少人知道,天子知道嗎?”


    明鬆真人猶豫片刻道:“除我之外,其他知情者基本都死了,天子也不知情。”


    李鄴看出了他眼中的猶豫,明鬆真人並沒有說實話,至少沒有盡言,他還有事情隱瞞著自己,恐怕還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這個金盒應該就是飛龍的遺誌,但更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李鄴搖搖頭,又把金盒還給他,“還是給飛龍的弟子吧!高仙芝和李瑀更適合繼承他的遺誌。”


    明鬆真人不接,轉身走了。


    院外傳來他縹緲虛空的一句話,“高仙芝說你想去西域遊曆,我就知道,這是天意!”


    離開玄都觀,李鄴又來到了太平坊府宅,宅子由一對老夫妻看守,說是老夫妻,其實也就四十餘歲,還有一個八歲的孫女,他們姓寇,原是永和坊老宅的鄰居,李鄴每月付給他們三貫錢,他們不用租房,三貫錢生活就很不錯了。


    太平坊的宅子是父親李岱和母親裴三娘居住,東麵的三間房是李鄴居住,李岱和裴三娘也知道兒子有秘密,他們從來不去李鄴房間,那裏一直大門緊鎖。


    李鄴在屋頂的一個隱秘處取到了大門和書房鑰匙,打開大門和書房門,書房的隔壁就是密室了,他已經有半年沒有來,密室機關早已恢複原狀。


    李鄴進了密室,小心翼翼將箭矢放回機關盒內,等恢複原狀後,毒箭又會重新部署,真不知道唐朝的匠人是怎麽發明這個巧奪天工的機關,但任何機關都需要動能,這套機關的動能來自於書架上的一根銅軸,需要用工具轉動銅軸一百下左右,工具就是一個套筒扳手。


    李鄴把黃金扁盒,連同祖父給他的兩千貫櫃票一起,放在密室鐵架上,李鄴不需要錢,他有俸祿,雖然他不任職官,僅有遊擊將軍的散官,這有點類似於停薪留職,散官沒有俸祿。


    但李鄴有爵位,他是從二品縣公高爵,按道理是應該授田,這叫實爵,但朝廷早就沒有多餘的土地授爵田,沒有爵田,就隻能給俸祿,他每月有二十四貫錢,每年還有四百六十石米,另外家族每月還有五貫錢例錢,足夠他每月的開銷。


    李鄴打算下個月去安西遊曆,這一走至少要一年時間,他還要從密室內取一些東西,首先是天策弓,他之前用的羅士信的天狼弓感覺稍微偏軟了,天策弓是兩石弓,他現在用正好。


    其次是破甲槊,他的刀槊隻能算入門級的兵器。


    刀槊在斬馬殺人方麵很爽,但在和猛將單挑方麵就稍顯得單薄,力量不夠,而且容易被擊斷,他隻能靠速度和技巧殺敵。


    破甲槊就不一樣了,槊頭寬厚沉重,同樣的可劈可刺,卻因為重量足夠,完全可以和敵軍將領的重兵器硬戰。


    李鄴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破甲槊放回鐵架,上麵很清晰地刻著一行字,李世民之槊,當收藏品可以,當作兵器就沒有必要了,李鄴不想給自己找事。


    他想了想,還是把二千貫錢櫃票和金盒取出來,自己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長安,萬一天子命人開啟密室,發現這隻金盒,麻煩就大了。


    至於櫃票,自己還要替高力士打球,肯定還會有收入,索性把櫃票一並放在祖父那裏。


    李鄴又把金盒深埋在後院的一棵大樹下,蓋上一塊石板,足有一米五深,無論如何,不會有人挖這麽深。


    李鄴這才拿著天策弓便離開了密室,返回太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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