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戲結束了?李瑞,回去。”看似心不在焉了觀了一場戲的宅院主人,帶著幾分看完戲的隨意慵懶,喚著隨從要求離去。我腦子忽然炸了一下,原來如此,我看不懂的轉折都有了答案。


    李瑞本就是她的人,她指使他做事豈不是簡單?禁不住想笑,看不順眼就想整整她,都要走了也不忘坑她一把,真是耿直的脾氣。不過,這種耿直,我真的好喜歡啊。


    不過還是有些小悲傷。


    “文宣,你說我是不是把自己位置放得太高了?誰不是非誰不可,世上也不缺我這一個人。”若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把自己端得高,又怎麽會去故作姿態的玩失蹤呢?


    雖然是個意外,可又何嚐不是我不願意麵對。大張旗鼓的鬧著離開,不過是試探。真正想要出走的人,不過是挑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穿著自己慣常的衣裙,一去不歸。


    我卻沒有這個勇氣。


    “不啊,你看我們都是親人,少了誰我們都會難過的。你在我心中,是頂頂重要的人。”


    我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我當然是你心裏頂頂重要的人,我都不重要了,那還有誰重要?”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告訴你哦,不要太輕視自己了。你在我們眼裏就跟你認為的那樣重要。”


    我忍不住又笑,“‘你在別人眼裏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樣重要’,你可真會改句子。”


    “這是事實啊。”


    “我知道,你是個誠實的孩子,不說謊。”


    “我本來就是好孩子,啊哈哈哈。”


    最喜歡這樣重逢的時刻,輕鬆而閑適。親人在側,說什麽都可以肆無忌憚,不用瞻前顧後。隻是,先前親近的有些人,沒了關係得束縛,此刻見了隻會尷尬。


    我依偎到衛夫人身邊,“我跟趙軒的婚約怎麽解?”


    “鑽空子啊。你不想嫁,可有人舍不得這個好位子呢。就讓你們寧家自己去爭,去搶,搶來了再過繼到你父親名下,順理成章的事不是嘛。”


    我伸手托了托驚掉的下巴,尷尬的看了看趙軒的方向。真是的,這樣的話給自己人說就是了,明晃晃的在那個挨算計的人麵前說,這不是拉仇恨麽。


    “您,您好策略。”我言不由衷的誇讚了一句。


    “所以現在需要回京城一趟了?”哥哥若有所思。


    “那挽釋的親事可以重新訂了,我看鎮遠侯世子不錯,你們覺得呢?”


    “哎……”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到哥哥應和道:“他倆青梅竹馬,確實不錯。”


    “我……”我想說不要急,又被趙軒打斷,“現在訂下也好,免得寧家欺人。”


    “你……”我瞪文宣,你倒是反對一下啊。


    “啊,”文宣笑眯眯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露出小虎牙,“我覺得很好啊,難道挽釋你不喜歡我了嗎?”


    我啞口無言,“沒……”


    “這不就好了嘛!夫人,夫人這是婚書,您簽一下啊。”


    ……


    難道我就這樣被賣了?天理何在啊。


    我悵然。我的婚約似乎變成了我的護身符,一道有一道的枷鎖加諸在我身上,我卻反抗不得。


    “文宣。”


    “嗯?”


    “三思。”


    “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都很喜歡你啊,還要三思什麽?”


    “……當我沒說吧。”


    我忽然有點羨慕越青和於馨開的感情了,不管不顧,自己做主,始終在一起。我哪裏能有那麽幸運,正好碰到那麽一個人,正好我們都互相喜歡著。


    文宣喜滋滋得拿到婚書,站到我身旁拐了拐我的胳膊。“我聽說你遇到了有個跟你長得很像得女人?還差點被扣留?”


    “哦,算是我表姐吧。”我自從離開了越家,有著手去調查於馨開的身世,被綁走那天剛剛有了結果。隻是沒想到她竟然和衛家有關聯。


    記得衛家的人,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我母親有一個雙生子哥哥,名喚思徽。當年衛家敗落,不少府中人收拾了細軟逃出來,各奔前程。於馨開的母親,就是那其中之一。


    命,緣,有時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上一輩的因,在我們這裏結了果,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想起他們夫妻倆,我連忙問哥哥,“小姑娘呢?”


    “宛言幫忙看著呢。我們一行來得急,都隻是簡單做了交代。過來,謝過衛夫人。”


    “叫姨母。”衛夫人板著臉更正。


    “是,謝姨母。”我端正的行禮。她瞥了一眼哥哥,“你呢?”


    “是,謝姨母。”


    “姨母!”文宣興高采烈的插了一句嘴,卻聽見衛夫人淡淡嗯了聲,真是見了鬼了,他倆怎麽這麽有默契。


    趙軒跟史淑蘭默默縮在角落裏,看著我們這一群人熱鬧。這種冷落是很難受的,我知道。我正想怎麽說句話化解尷尬,他已經開了口,“我們要走了。”


    “要回京城嗎?”


    “不,去執行任務。”


    “去哪裏?”


    “這不便相告。”


    我沉默,“現在就要動身嗎?”


    “嗯。”


    他抬腳就往外走。我連忙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也許再也不回來。”


    他踏著天光而去,牽著馬漸行漸遠。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我想我應該知曉,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把責任看得比情愛更加重要。時移世異,本該順應旨意走下去的兩人卻越走越遠。我想要脫離聖旨束縛重獲自由,他需要榮光加身換取皇帝信任,他不是不曉得我的想法,他隻是裝作不曉得。


    我承認我知曉他對我的全部感情,可我不打算選擇接受。不是所有的感情付出都會得到同等的回報,所以我們都不曾宣之於口。


    我不曾,他也不曾。


    所以當像現在這樣活在刀刃上時,他才會痛痛快快的決斷,讓他一個人瀟灑肆意的奔上更遼闊的路程。


    心無牽絆,他自己去流浪。


    我知道,他對我真的足夠好。


    當他有一天回來,我們再次相見。不知道會不會想起我們的第一次的相遇,他在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最後昏倒在我們車前。


    那時不知,原來我們此生無緣。即使攜手也無法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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