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是逃婚了?”我好奇的看著他。他連連跳腳,“都說了我是來找你的,找你的!”我撇撇嘴。


    彼時我們已經在附近茶樓落座,他正在告訴我他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話說宋國疆域遼闊,卻處在三國包圍的尷尬境地。宋國地處北方,西以寧夏為界,接西域諸國;西南接南國;南以長江為限,接唐國。因此宋國雖是各國中土地麵積最大的國家,卻時時遭受周邊小國威脅。朝廷為解決這一問題也是頗費腦筋,主和派和主戰派每日都要在大殿上掐架求認同,皇帝很頭疼。


    父親生前任寧夏總督,掌管軍務,是主和派成員。爹爹逝去後,新接任的寧夏總督是是主戰派,也是太子黨。皇帝年紀已大,太子需要功勞來拉攏人脈,鞏固自己的位置,於是就向皇帝進言,以大不敬之罪發兵南國。


    於是就在宋南交界的六盤山附近有了一場大戰,蕭如真的夫君胡慶就是陣亡在這場戰役裏。據說這場戰役之慘烈,前所未有。南國派出的士兵年齡越來越小,麵孔越來越稚嫩,連那些在生死場上混的將士們都忍不住為他們痛心。可是戰場上無情,即使再不忍,也要把他們青澀稚嫩的麵容永遠留在這片土地。


    文宣的父親即是出征六盤山之戰的將軍。據文宣所說,他聽聞我爹爹逝世的消息就從家裏跑出來找我,可是半路上遇見了他爹被逮去了戰場,做了整理戰場的士兵。他那麽玩世不恭的一個人,提起戰後沙場也是一臉不忍。他說,結束戰事的時候,整片天似乎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他小心翼翼的踩著遍地的斷肢殘軀,去尋找存活的士兵。鋪天蓋地的血腥氣刺入鼻腔,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不小心觸到地麵,居然滲出一汪鮮血。後來下了大雨,在氤氳的空氣裏血腥氣更加濃重,血水從四麵八方匯入低窪水坑,真的紅的瀲灩,紅的殘忍。


    南國戰敗,不得不向宋國求和。南國自願成為宋國附屬國,每年向宋國進貢。並送出最有聲望的永仁公主,望宋南兩國結秦晉之好,有生之年不興戰事。古往今來,和親公主皆是與皇室成員結親以求穩固,隻是宋國如今的情況卻不樂觀:當朝皇帝子嗣不豐,成人的皇子都以妻妾成群,幼年的還在牙牙學語,當今皇帝近年注重德行,不忍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再去禍害小姑娘。以至於永仁公主的和親對象成了問題。


    此次出征的將軍也就是文宣他爹,腦子轉了轉,直接在和談場上寫了奏折自薦自己兒子並著南國議和條款八百裏加急送去了朝廷。為皇帝解決了此等頭疼之事。皇帝高興的大筆一揮,“準了!”


    “我一聽說我老爹給我求了公主,嚇得我二話沒說連夜收拾東西跑出來了呀。”文宣一臉的生無可戀,“你說,有這樣當爹的麽?!”


    我悶笑:“你就如同街上賣的不倒翁,別人再怎麽勸你揍你你都堅持按自己的想法走,有個公主娘子用權壓著你……”


    說到“娘子”這個詞,我又想到剛剛他在大街上的熊樣,臉色青了青。我惡狠狠的盯住他,他往後縮了縮,顫著聲問我:“你,你怎麽了?”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就來氣,深呼吸壓下即將噴薄的怒火,我恨聲道:“娘子是能隨便叫的嗎?我看我是揍你揍的輕了,你記不住是不是?”


    “你不承認嗎?”他一臉悲痛欲絕,“你看了人家就要對人家負責!”我梗著一口氣沒上來。


    文宣的父親是鎮遠侯,與我父親是摯友。六歲的文宣初來寧夏城,看什麽都新鮮。上樹捉鳥,下河摸魚,整個人活潑的猴子一樣。多年的養尊處優讓幼時文宣體積大增,白白嫩嫩像包子一樣的麵孔,笑起來被臉上的肉擠成一線的眼睛,非常有親和力。


    我初遇他,是他從天而降嚇了剛進門的我一跳。那時哥哥尚在附近老禦醫家學醫術,我照例去送哥哥,回家進門就被驚了一驚。我家大門附近長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那時正值夏天,梧桐花未謝。他從天而降帶來一樹花雨,場景甚是美麗。隻是剛落地就哇哇大哭,著實煞風景。我拉他起來,才發現他背上衣服被樹枝掛破,樹枝上那條碎布隨著夏季的暖風搖啊搖。我眼神飄了飄。他捂著屁股悲憤的看著我,看著看著忽然又笑了:“看你長的不錯的份上,我就委屈一下娶了你吧。”我推了他一巴掌。


    我著實不知他為何要這麽說,當年年紀小並未深思,如今想來他竟是當了真。


    我順了順氣,盡量表現的心平氣和:“小孩子而已,還未到避嫌的年紀。就算看了又如何?”何況又沒看到。我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他很委屈:“娘親自小就告訴我不能隨便看女孩子的身體,她說看了就要對那女孩子負責娶了她的。你看了我,難道不應該嫁給我麽?”我無言以對,默默咽下了湧上來的那口血。


    “總之,以後不準叫了!咱們都已經被訂了婚事了。”我隻能講現實。他嗷嗚一聲趴在桌子上,右手乓乓的捶桌子。我甚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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