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修容安靜地坐在一張很大的床榻上,大紅色的裙擺如同花朵一般散開,她手上依舊抱著那顆漂亮而奇怪的紅瑪瑙果子。


    雲初說,這個果子叫蘋果,預示平安安。天已經完全黑了,雲初卻沒有來。


    紫娟一遍又一遍地出門去打探,每一次都很失望地回來。


    孫婆婆坐在一張小小的凳子上,將身體靠在門框上,吃著她一生都吃不完的糖果。”姑爺還沒有回來。”紫娟委屈地道。


    桌修容平靜的聲音從蓋頭下傳來。


    "他有事要辦,我們繼續等著就是了。”可是,今天是好日子,姑爺的事情就不能等等再辦嗎?”虔修容笑道∶“必定是等不了的事情。”我覺得姑爺不上心。


    "不許胡說八道,不管多晚,他一定會來的。


    虔修容嗬斥完累蹈之後,就調整一下坐姿,繼續安靜地等,她喜歡等,或者說,蓋頭蓋在頭上,眼前一片紅色,就像晚要,也像是朝霞,更像是匆匆流逝的時光。在等待幸福這件事上,虔修容一向都很有耐心。


    疼愛她的阿娘在她八歲的時候去世之後,她就相信自己的幸福沒有天折,還會有人更加疼愛她。


    果然,在母親去世之後,阿爺就加倍地喜歡地了,盡管她不是男子,阿爺還是沒有娶煤婆帶來的那個妖豔的女人,而是給了她們一筆看人錢就打發出門了。


    毛過阿爺,阿娘恩愛的樣子,所以,虔修容對於幸福的向往從來未曾斷絕過。


    哪怕在她十歲的時候,阿爺也去世了,她披著孝服跪在阿爺阿娘的墳瑩前,還是期望他們能給她最好的祝福,讓她繼續幸福下去。


    虔氏大宅裏找不到幸福,所以,她在十一歲的時候就果斷地回到了自己破敗的家裏。


    用阿爺留給她的很少的一些錢辦起來了一家書齋,雇傭一些落魄的讀書人替她抄書,當然,她也抄書,沒日沒夜地抄書。


    雖然很累,日子過得很清貧,卻很幸福,就是總有無賴來騷擾,她就點若了家裏用不差的西屋,從那以後,無賴們也就不敢再來了。


    十四歲的時候,孫婆婆說應該找婆家了。


    這本不該是她一個小女子的事情,應該是阿爺,阿娘在某一天帶來一個英俊的男子對她說,這就是你的良人,你的夫婿。


    如今,阿爺,阿娘被關在墳塋裏出不來,虔修容聽說龍首原有很多人在那裏找到了自己的姻緣,虎修容就帶著紫娟,帶著孫婆婆去那裏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有姐緣找到她的頭上。


    這一路上,孫婆婆總是喜歡跟過往的人打招呼,而家裏的那頭老牛大黃走得又大慢。


    紫娟總說走得這麽慢,等到了龍首原,好的夫婿都被人家搶走了。


    虔修容卻覺得大黃走得不快不慢恰恰好,隻要幸福還在,那麽,那麽,屬於自己的郎君就一定也在,對於這一點,更修容非常地自信。


    一些孩子開始在牛車外邊吵鬧,笑話她們家的大黃走得太慢,紫娟氣不過,就出去跟他們爭吵。


    對麵的孩子惱了,一個胖墩墩,藍眼珠,黃頭發的女童冬的一聲就跳過來了,將紫暗壓在屁股底下,還掀開牛車簾子垂她。


    那個胖幼教的西域女童唐人的話說得很好,腓子上還戴著一個明晃晃的金項器,就連掛在金項園上的金領,也比常見的大了許多,最重要的是,金鎖上鑲嵌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這明顯不是長安城裏常見的小胡姬,她驕橫,霸道,應該是那戶人家嬌養的小娘子。


    兩人對視良久,那個胖孩子竟然把脖子上價值不菲的金項圈捎下來,遞給她。”你當我嫂好不好,我哥哥可好了。金項固自然是不能收的,而且,虔修容也沒打算嫁給一個胡人,不論他有多麽的富貴。


    那個胖孩子明顯開始發脾氣了,還把金項困丟在牛車上,然後就扯開牛車簾子衝外邊喊∶"哥哥,我找到嫂子了。她不但喊,還用力抱著腿,似乎很害怕她跑掉。


    就在她又差又氣的時候,那個胖孩子被一隻纖長有力的手給抓走了,然後就聽到一個很好聽的聲音。”舍妹頑皮,叨擾小娘子,莫要怪罪。


    也就是這個時候,牛車晃蕩了一下,簾子抖了一下,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就出現了。盡管隻是一瞬,虔修容就認為,假若自己的夫婿是這個樣子的,人品再沒有問題,還是可以接受的。


    回想起自己那時瘋狂的想法,虔修容忍不住在笑了起來,以至於蓋頭都劇烈地抖動起來。”哎呀,你別哭啊,你別哭啊,我這就出去找姑爺。”紫娟見到自家小娘子開始哭了,就著急得不行,咬著牙決定去把姑爺拉回來。”住嘴,誰說我在哭。”


    紫暗想要掀起蓋頭看一眼,又不敢,隻好衝若孫婆婆道∶"淩婆,你快想想辦法啊,姑爺總不來,小娘子不能坐到天亮吧?'孫婆婆都個白眼道∶“崔氏比我們還要若急,她可是知道姑爺在哪裏的人,她都不去,隻能說啊,現在就不是去把姑爺拉回來的時候,等轄吧,姑爺一定比你還要差急若脫身呢。”紫娟,休要無禮;給我好好地坐著。“彼打斷甜蜜回憶的虎修容有些惱怒了。


    紫隻好四仰八叉地躺在厚厚的地毯上,暗咕道“你們都不若急,你們都不若急,要是姑爺不來就有熱鬧可以看了。”虔修容臉上帶著微笑,繼續回憶自己遇到雲初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連最微小的一些細節都不願意遺忘。不知什麽時候,紫娟這個死丫頭已經睡著了,孫婆婆也開始打噸了。


    妝台上的紅燭已經燃燒了一半,燭淚一滴滴地落在托盤裏,將蠟燭的根部牢牢地黏在托盤上。一陣冷風從門外湧進來,然後,喉修容就聽到雲初劇烈的喘息聲,看樣子,他應該是跑回來的。”皇帝走了。


    雲初小聲給虎修容解釋一下,說著活就要掀起桌修容的蓋頭,手才觸碰到蓋頭,他就停下來,衝著睡得惡行惡相的紫踏輕踢了一腳道∶”快去給我打水過來。”


    睡得正香的紫弱搔著眼睛爬起來,看到雲初就想大聲叫喚,就被老態龍鍾的孫婆婆給吾住了嘴巴,兩人很快就出去了。”剛才跟裴行儉打了一架,弄得全身都是土,你再忍一下,我洗幹淨了手再給你掀蓋頭。


    其實,今晚上的事情也怪不得襲行儉,我本來已經用計因住了他,等他酒醒,就再灌他一些酒水的,沒想到皇帝來了,把我所有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我不來,你就在床上一直坐著就沒有下來走走路活動活動腿腳如果餓了,你就先吃一些東西墊墊肚子,咱們兩個一個是孤兒,一個是孤女,好不容易湊成一對,沒有那麽多的講究"聽著丈夫帶著歉意絮絮叨叨的,戍修容的心再一次被甜蜜充滿。


    紫娟狂奔著端來了一盆溫水,雲初仔仔細細地清洗了自己的手,然後用毛巾擦幹手,丟開漿路遞過來的秤杆子,直接用手撞開了虔修容頭上的蓋頭。


    美人就要在燭光下看才是最正確的打開方式。


    潔白的麵頻被燭光染上了一層紅暈,眼波流轉頓生無數風情。


    虔修容笑吟吟地君若這個掀開她蓋頭的男子,自己的新郎卻顯得很是狼狽。


    頭發飛出來一綹,濕噠噠地垂在臉上,眼角處還有一些淤青,暗紅色的錦袍被撕開了好幾處,左臂膀上還有血痕。


    她本來想要問雲初傷得嚴重嗎,話出口卻是“你打贏了嗎”


    雲初大笑道∶"很多戰鬥的結果,不是戰鬥的結果,而是戰鬥以外的事情的綜合結果。


    論武藝,我差裴行儉一籌,但是呢,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比裝行儉好,所以,我哀了。”虔修容跪在床榻上,搬若雲初的腦袋檢查傷勢,雲初不耐煩地瞅著縲娟道∶”你是不是該出去了。剛要說幾句埋怨話的紫娟,被姑爺的話慰得胸口疼,就哼一聲出門了,孫婆婆還很貼心地關好了門。


    雲初一把將虔修容緊緊地樓在懷裏,戍修容嬌聲道∶"你胳膊上還有傷呢。"雲初道∶"皮外傷,不礙事。”要不要洗個澡呢,你全身都是汗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你竟然要我去洗澡?””你就這麽差急”


    "廢話,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年,啊?你把綢布纏在胸口做甚麽?"鼓騰騰的不好垂,騎馬也不方便。”胡說八道,以後不許纏,纏壞了可不好。


    虎修宿倒在大紅色的錦被上,烏黑的頭發披散開來,鋪滿了半張床,令人驚心動魄的,雷白的身體再一次被燭光染上一層紅暈。


    雲初癡癡地看著她,覺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虔修容笑著側過臉去,卻張開了雙臂。


    雲初投入到她的懷裏,四目相對之下,更修容輕聲道∶"我美嗎?"雲初吞咽一口口水連連點頭。


    虜修容將頭埋進雲初的懷裏,嗅著他身上的汗味,低聲道∶“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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