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地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抵達青城山腳的高門。


    進門一看,竟然是一個大場麵。


    王道士和高道士一身道袍,正坐在院中堂屋之前兩把斜對的太師椅上,——那是身份平等,沒有主從的意思。他們麵前,整齊排列了數排竹椅,坐了五六十人,神奇的是,客人麵前還有茶幾,放著零食茶水,高道士正輕言細語地說話,陽光斜射下來,灑在兩人身上,像是罩著光環。


    葉三省悄悄地在後排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心想這也不像是開山門,也不是收徒,有些像治病消災,當然最終目的應該是要這些信徒乖乖地掏空口袋。


    一會高道士收音,示意,一位信徒起身,說他最近心神不定,總是夢見過世的父母。


    高道士微微頜首,揚手延請王道士,說請我師兄解說。


    王道士淡淡掃那人一眼,緩緩說道:“背井離鄉,世路蹇澀。茶之一道,自然為妙,隨勢而為,不可自絕。道友所夢,所為所愛,吉凶參半,取向宜南。”


    眾人聽得懵懂,那名信徒呆了半晌,突然離席,兩膝跪地,重重在地上叩了個響頭,說:“謝謝道長指點。”


    葉三省也呆住了。


    這名信徒問的,不過是最尋常的夢事,人人都會夢見自己的父母,《周公解夢》那些雜書上就有解答,他以為王道士會說些雲裏霧裏的話來搪塞,卻不想王道士竟然如此回答,那是相當的直接了,更想不到這名信徒反應如此巨大,一瞬間,幾乎懷疑這是兩個道士安排的托。


    可是真要是安排的托,會更加巧妙,效果也會更加強烈,更加具有戲劇性,不會這樣粗暴誇張,打定主意到時好好請教師父這是唱的哪一出。


    高道士起身,一名小道過去扶起信徒,高道士微笑著對眾人抱拳作揖,眾人紛紛起身還禮,兩位道士入室,眾人坐下,有人散去,大部分等著要跟兩位道士見麵問疑,——剛才那一幕實在過於震駭,沒有人不抱好奇心,隻恨不能過去抓住那名信徒拷問。


    葉三省知道這是兩位道士今天最“值錢”的一段時間,不管師父看沒看見自己,都不能過去打擾,默默地坐在後排給曹紅麗發短訊,又走出院子給易濤打了電話,詢問了一下職院那邊的裝修和關於水穩招聘的技術人員,好不容易等到夕陽西下,除了幾位得到允許留下跟高道士一起吃飯的信徒,所有人都入室又出室,心滿意足地離去,一位小道士叫葉三省進去。


    葉三省跟著小道士進入堂屋,繞過屏風轉到後院,王道士站在天井旁邊的走廊上招手,葉三省走過去,王道士拉開廂房的門,指著放在屋裏桌上的個密碼箱,示意他提上。


    葉三省過去一提,有一些沉,笑道:“這是用來買毒品的現金交易嗎?師父要拍電影?”


    王道士當先從後院側門出去,那裏停著一輛黑色轎車,王道士示意他把密碼箱放進尾箱,然後笑道:“知道裏麵是什麽嗎?”


    “錢?”


    葉三省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


    “三百萬。”王道士淡淡地說,“老高小氣。我向他借五百萬,想加上我的五百萬,給你湊一千萬,結果他隻借了三百萬。”


    葉三省無語。


    還真是現金!


    高道士……有沒有什麽怪僻啊,借錢居然借現金。


    早知道放什麽後備箱,直接抱在懷裏了。


    “你直接回江城吧。這是老高的車,我給司機說了。”王道士繼續說,“我要留在這裏,明天回去。”


    葉三省怔了怔,問:“剛才那個人,是福建人吧?所以你猜他是做茶的?”


    王道士了是一怔,笑了:“你還想著這事啊。你都看得出他那典型的福建人麵相,我看不出?他的穿著體麵,自然有錢,但也沒有大錢隻是有點小錢,估計大概率是做茶的,猜錯了我那話也不唐突,他會另外自我解釋,相我是以茶作喻。後麵的呢,這幾年福建鐵觀音做敗了,所以我估計他想調頭做其它生意,反正那些話可以理解。更多的呢,一個福建人,到了天府之國,溫柔之鄉,又腰纏萬貫,多少會有紅顏知已,現在生意冷落,多半會因此矛盾,不矛盾他有了壓力也會覺得是女禍。至於向南,茶葉產地多半在南方,所以他南方自然有一些朋友。”


    葉三省目瞪口呆。


    雖然見慣了王道士的技倆,可是一瞬間能夠想到這麽多,那也是了不起的大忽悠了。


    “知道剛才他供奉了老高多少嗎?三萬。”王道士嘿嘿一笑,“我向老高借錢,老高就要拿捏我一把,給他助陣,所以剛才不得不賣弄一下。他進屋也說了,他準備去大理做茶,不想丟棄以前做茶的渠道,不做鐵觀音就做大理的高山茶,紅茶,我說向南,他就下定了決心。”


    葉三省腹誹:你那個“不可自絕”也可以聽成“不可自決”,“取向宜南”也可以聽成“取向宜難”,而且“所愛”包括的範圍太廣了。不過突然間身上壓了三百萬,無法不快樂,看著師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師父,不要忘記你那一半喲。”


    上了車,一直想著尾箱裏的三百萬,這可真是一大筆錢啊!


    一直到車上了高速,他才想起,忘記了問師父怎麽跟高道士打成一片的,不是說同行相妒嗎?


    第二天下午,葉三省跟高雪皎易濤正在幽悠書吧喝茶,他的電話短訊聲響,看了一眼:


    您尾號9***的儲蓄卡9月17日16時29分收入人民幣關注fread.00元,活期餘額關注fread.52元。附言:順勢而為。


    葉三省笑笑,給王道士發了短訊:說好的五百萬呢?


    王道士很快就回了:老高隻給了三百萬,我也隻能順勢而為。


    葉三省回:他又不是我師父。


    恨恨地放下手機。


    心想現在東風不欠了,但沒有備上的事還多,汪雨那邊還沒有消息,高雲那裏也是個坎,他不可能不預先處理這位高副鎮長去做義雙的工程,要不要聯係石鬆喬?看他在不在江城,晚上再溝通一下?想想還是算了。這麽緊逼會讓人生厭,讓人輕視。


    他沒有想到的是,石鬆喬此刻正在距離他1000米內的江城賓館裏,勸導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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