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青絲如今與凡人一般,但她終究是陰間鬼差,而江南又屬於她的管轄,橋姬一事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這世間人終究是善良,他們瞧著青絲依舊在大街上晃蕩,便勸他盡早回去,若是一時玩樂賠了性命可不值當。


    他們的好意青絲心領,然她此番來便是為著解決這件事:“不瞞您說,在下此番便是衝著橋姬而來。”青絲謝過他們好意,便朝拱橋而去。


    路人瞧著青絲,隻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真真沒想到,如此翩翩少年竟是色中餓鬼,隻為一睹女鬼容顏,竟是連性命也不在乎,唉!”


    拱橋橫跨河兩岸,橋上的石板還略顯濕潤,上麵竟是結著墨綠的青苔,一池碧水,清可見底;水中遊魚,往來穿俊;倒是與平常無甚不同。忽而場景一換,青絲隻見周遭村舍儼然,青煙繚繞,田間小道,花香鳥語,男人們在鄉間勞作,女兒家便提著飯食送予他們吃,真真一派鄉村風景。


    不遠處,一女子看見青絲,便走了過來,女子雖著粗布衣裳,卻也未能掩蓋其傾城容顏,女子深情款款地看著青絲,伸手觸碰青絲的臉頰,道:“三郎,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語氣似哀怨卻更多的是深情。


    青絲呐呐的點頭,道:“我說過今生定不負你,如有違背必……。”


    女子的手指貼於青絲唇瓣:“三郎,你回來便好,莫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女子說罷便領著青絲進了一處小木屋。


    “三郎可是餓了?”女子不等青絲回答,自顧自地說:“奴家去幫三郎弄些吃食。”


    青絲眼神空洞,隻順著女子的話,木木地點頭。


    女子走後,青絲覺著無聊,便打量起木屋來。


    木屋算不得多大,卻也不算太小。


    房間裏擺放了一張紫檀木製作成的案台,案台上整齊規範的擺放著筆墨紙硯,當然,除卻這文房四寶,案台上還整齊的放了幾份書卷。


    牆壁上亦掛了幾幅山水畫及書法,青絲雖然不懂得欣賞,但她卻能明確的感受到這些畫所展現出來的美,隻是不知這畫是出自這兒的主人的手筆,還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


    床的正前方不遠處擺放著一張楠木桌椅,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些許陶製茶具。青絲緩步走到桌子旁,而後坐下,她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嚐。


    女子很快做好吃食,端了過來,女子柔聲喚:“三郎,且過來吃飯。”


    青絲應諾,不緊不慢的走過去。


    女子溫柔的幫青絲夾菜,還不待女子說話,青絲便握住她的手腕……


    ——


    蘇流笙昏迷數時,方才醒來。


    這期間慕容虛竹衣不解戴,日夜守在蘇流笙身邊。府邸人隻要不傻,便能看出蘇流笙在慕容虛竹心中的地位,蘇流笙自然也瞧出來,然他的一番真情她終究要辜負。


    此前蘇流笙被困於夢姬所造的夢靨之中,在夢裏,流笙是另一個人。


    夢裏的她約摸十四五歲,容顏青澀。


    她站在湖岸,看那平靜的湖麵,湖水澄澈,碧空映倒,宛如湛藍的晶子。


    然,這種平靜,很快便被打破。


    湖麵上,幾支水柱噴湧而出,水柱灑落,滴滴湖水全數落於湖麵,激起層層浪花。


    蘇流笙站在湖岸上,眼角微微上挑,笑顏如黑夜般魅惑。


    水柱消失,一長發少年顯於眼前。


    少年約摸十六七歲,五官卻已長開。


    高挺的鼻子,薄唇性感,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輪廓分明。


    “喜歡嗎?”少年溫和的問道。


    夢裏蘇流笙沒有回答,然她的笑顏卻是越發的深。


    少年瞧見她笑,便也笑了。


    那笑容,仿若冬日裏的一抹驕陽,溫暖這蘇流笙的內心。


    “半年未見,可是長高了不少呢!”說罷少年便用手親昵的撫了撫她的額發。


    “三郎,這半年你去了哪裏?”


    少年微笑著看著她,溫柔的撫她的長發:“你可會怪我這半年都沒來看你?”


    蘇流笙搖了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我又怎能自私的要求三郎你定要來看我,就算……就算日後你永遠也不來看我,我也不會責怪你。”


    少年親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寵溺的說道:“傻丫頭,又在胡思亂想。”


    這一幕是何等的和諧美好。


    然,下一秒便是離別之痛。


    少年離開,少女淚雨婆娑。


    “三郎,不論你離開多久,我都願等你回來。”


    “今生我定不負你,你且等我回來,待我回來那日,便是娶你之時。”


    “嗯。”


    臨走時,少年特特吻過她的額頭好一會兒才願放開:“等我回來。”


    她守著一個沒有承諾的誓言,等著一個未知歸期的人,就這般等了一年又一年,然她非但沒能等到昔日那翩翩少年,卻是等來他娶妻的消息。


    原來,他不是沒回來,而是忘了我。


    何為山盟海誓,何為海角天涯,不過是一場不守承諾的戲言罷了。


    “三郎,你說過永不負我……”她傷心欲絕,便是跳入河中。


    迷迷糊糊,蘇流笙依稀記得救她的男子著一襲黑袍,臉上似是被火灼燒般留有幾道猙獰的疤痕,救她的男子模樣雖醜,然蘇流笙卻覺著他很親近……


    蘇流笙初醒,欲起床,隻覺腦袋昏昏沉沉,身體很是乏力。


    慕容虛竹瞧著她,道:“這幾日你且好生休息。”說罷便幫其倒一杯茶水,蘇流笙接過茶水,同他道一聲謝謝,便飲了幾口。


    不等慕容虛竹問其緣何變成此番模樣,蘇流笙便將自身遭遇的事和盤托出。


    她說:“少爺,夜裏千萬不要出去,尤其不要上拱橋,那裏,那裏有不幹淨的東西。”


    “流笙,已經沒事了,那女子已被收服。”原本那日慕容虛竹去找墨染,便是同他商量著捉女鬼的法子,不曾想蘇流笙突然遭此女鬼的毒手,便是擾亂其原本計劃,好在蘇流笙隻是中了女鬼的夢靨,並無性命之憂,若不然,慕容虛竹怕是要悔恨終身。


    蘇流笙聽聞,這才鬆了口氣:“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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