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老爺悶著聲,也不辯解。此景落在杜老夫人眼裏更是氣的牙根癢癢,“你說!你是什麽時候換了那普洱的!那普洱那兒去了!”


    “母親你是聽誰說的,怎的就成了是我換的了?”杜大老爺粗著嗓子,麵紅耳赤道:“你怎得也聽信了那些風言風語的,我要普洱自己買就是了,怎麽會去拿三弟的呢?”


    “怎麽不會!”杜老夫人怒叱一聲,“那普洱乃是極品,你三弟拿到之後是視如珍寶,茶餅我也是見過的,絕不是現在這幅樣子!”


    她將桌上放著的茶餅扔去了杜大老爺懷裏,瞪著眼道:“你自己看看,這都是些什麽貨色!”


    杜大老爺展了棉紙,躍然而見的是已經被掰開了一些的茶餅,不禁皺了眉頭,“這茶怎麽被喝了?”


    “要不是被喝了,還不知道成了這樣呢。”杜老夫人別開臉,麵色如慍,“這件事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給你三弟一個解釋!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把你三弟的事給解決咯。”


    杜大老爺聞言,急著道:“母親,三弟的事不是努努力就能辦成的事,這事……”


    “我不管!”杜老夫人厲色道:“你是家裏的老大,你就該為你弟弟著想!”


    看著杜老夫人正在氣頭上,杜大老爺隻得先服了軟,“行了行了,但也總該讓我周轉周轉吧。”他歎了口氣,嘟囔了聲,“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待到回去了自己的院裏,杜大老爺向杜大夫人說起了這件事仍是忿忿,“要不是那丫頭,這件事本也就過去了,真是礙事。”


    “也是怪我。”杜大夫人揉著太陽穴,“我們平時把六娘子寵的太過,一有事這孩子就沉不住氣,非鬧到老太太那兒去。”


    “關那孩子什麽事兒。”杜大老爺唬著臉道:“現在該愁的可不是她的事兒了。”


    杜大夫人點了點頭,“可是,那茶該怎麽辦呀?”她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身子,“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當時升遷的時候拿的就是這個茶葉,那老三家還不得掀了頂了。”


    “掀?”杜大老爺哼哧了聲,“他那慫包也就自己關上門聲音響些,出了門有什麽用?這次的事情要是我不幫忙,他能混上個品級才有鬼呢?”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杜大老爺擔心的從來不是杜三老爺,而是杜老夫人,“也不知道那小丫頭給母親灌了什麽迷魂湯了,竟讓母親這麽聽她的話。”


    杜大夫人卻是不以為意,杜老夫人是多麽精明的人,豈會被幾句話就被灌得沒了方向。


    “老爺,我看這茶也是沒法子了,不如你就依了老夫人的意思得了,這事兒要是辦不成,老夫人那兒也不好交代啊。”


    杜大老爺雖是強著頭,還是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翌日清晨,天邊尚顯霓色,杜大老爺已經催著馬車去了府衙。一個晚上沒有睡好,他的臉上爬滿的盡是疲憊。


    枯坐了好一個時辰,終於等來了晨起的第一個敲門聲。


    杜大老爺連忙騰的站起身來,迎麵走來的正是翹首以盼的人,“喲,王大人,來的還是這麽早啊,這府裏的人能有您這一般勤勞,百姓的日子可就更好過了喲。”


    王大人打了哈哈坐在了一旁,“怎麽,這最近杜大人也是一樣的嘛。”


    “哪裏哪裏。”杜大老爺笑著連連擺手,“都是看著王大人您的樣子,這天天懈怠自己也是不好意思啊。”


    他抬手給王大人斟了杯茶水,道:“最近府裏多是動蕩,王大人也是多有操勞啊。”


    這王大人早就是個人精了,哪裏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卻是嘿嘿笑著捧了茶杯,“沒辦法啊,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整日整日的都被事情推著走啊。”


    “是是是。”杜大老爺點了頭,摩挲著自己的杯子。


    這麽問果然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他聽杜三老爺說了,那該給的不該給的早就都奉上了,可這王大人收歸收,事情就是不給辦。


    他已經把府裏的茶葉換了一撥好的,說是體恤各位同僚辦差辛苦,自己心裏卻是有說不出的苦啊。


    那極品的好茶當年不就是給了這眼前人嘛,這會子這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口袋呢。


    杜大老爺的臉上斂了笑,凝睇了王大人一巡,忽的“咦”了一聲,“王大人,您這氣色……不太好啊。”


    這人怎麽一出又一出的。


    王大人皺了眉,“這不是每天都這樣嘛。”


    “不是不是。”杜大老爺煞有其事的直搖頭,“今天這氣色……看著特別憔悴的樣子。王大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哎。”王大人歎了口氣,“要說煩心事兒,那還真是有,這不,幾天都睡不好了。”


    “怎麽了這是?”


    見著杜大老爺一臉誠懇,王大人也正愁沒人分憂,一下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還是老母親嘛,哎,前些日子說是得了風寒,給咳了兩聲。我想著也不是什麽大事,便讓府裏的大夫給瞧著了,可是……哎。”


    “風寒啊……”杜大老爺撚了撚胡須,“大夫也沒看出什麽是不?”


    “可不是嘛。”王大人說著說著,又歎了口氣,“直說是風寒,並沒有別的毛病,你說要是個風寒,怎得要治了這麽就都沒有起色呢?真是愁死人了。”


    “您先別急,喝口水消消氣。”杜大老爺說著,又給滿上了些茶水,若有所思道:“倒不是我要觸老夫人的黴頭,隻是……不知王大人可還記得陳惟忠陳相的父親?”


    陳相的父親?


    王大人擰起了眉頭,隻聽杜大老爺繼續道:“那時候陳老太爺不也是說隻是風寒嘛,可是之後那毛病不是越發的嚴重,差點就要斷了陳相的仕途了。”


    王大人幽幽的點了點頭,“是啊,也不知是什麽風寒,竟會要了人命,這要不是被治好了,真要替陳相惋惜了,實在是有些後怕啊。”


    哪裏是後怕,簡直是讓人坐立不安啊。


    杜大老爺心中狡黠一笑,麵上卻是凝重依舊,“是啊,還好是被人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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