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的救治正如火如荼的展開,那廂,韓蕭已經告辭了要回去衛所。


    一路回去,他握著韁繩的手都有些發抖,是不甘,也是恐懼。


    聽說盧百戶已經正法,而能讓盧百戶這樣的人露出馬腳,需要進行多少攻堅。可是他卻聽說,紀綺做到這一點,隻用了幾天的功夫。


    不,應該說,她並沒有做什麽,隻是對他說了句話。


    一句話就要了盧百戶的命,就像那個時候,盧百戶的一句話就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隻是,盧百戶的事才剛了結,報複卻接踵而至。


    他可不信這世上有什麽意外,所謂的意外都是積怨而成的自然而然。


    紀綺早就和他說過,她會給對手一個機會,一個對他們實施報複的機會。


    昨天夜裏就是她說的這個機會,他相信,紀綺一定也是這麽認為。


    可是為什麽,究竟是哪裏出了意外,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他有一大堆的問題,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駕馬在路上疾馳而過,他隻能用不停的催促聲來平複心中的焦躁。


    “駕!捋!”


    馬兒停在北鎮撫司門口,他一下翻身下馬,有校尉迎來接過韁繩,對他道:“韓小旗,那人在提審室了。”


    他點了點頭,快步的往牢室的方向跑去。


    牢室裏一反常態的喧鬧非常,他愣了愣,見到把守在門口的人,正是前一日一起在紀家吃飯的錦衣衛中一員。


    “裏頭是怎麽了?”他疑惑的問道。


    那人一臉憤慨,啐了一口對他道:“是這個人是吧,昨兒個燒了紀總旗家的就是這個家夥是吧。”


    韓蕭點了點頭,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呢?”


    “他們都審著呢。”他比著拇指指了指身後的牢室,“哼,偏偏要個人把守,為什麽這破差事給我?我也想他娘的好好去審審他!”


    他說的很急,唾沫橫飛,忽的又想起了什麽,急急的問道:“你是從紀總旗那兒來的?”他頓了頓,補充道:“校尉說你把人扔過來之後就匆匆回去了。”


    “是這樣啊。”韓蕭微微頷首,“紀大哥他……”


    他的神色忽的黯淡了下來,對他幾不可聞的搖了搖頭。


    “死了?!”那人不禁喊出了聲,“他娘的賊歪剌骨的東西!我要去弄死他!”


    韓蕭一把拉住那人,“我去問他,問完了隨你怎麽弄。”


    他擼了擼袖,快步走向了提審室。


    提審室裏充斥著各種刑具碰撞的金屬聲,有人在怒罵,偶爾也有人在悶哼。


    韓蕭打開門,裏頭的人正舉著刑具對一個綁在鐵凳上的人大動幹戈,見著來人,那人衝他招呼了一聲,“來了?這骨頭真他娘的硬,你來試試?”


    韓蕭點點頭,漠然的走去那人麵前,他一把抓住那人的頭發向後猛的扯去,附耳在他耳畔切齒問道:“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把屋子都燒塌了,你滿意了!”


    他一拳狠狠的砸在那人的臉上,那人嘴裏一下吐出口血來,慢慢抬起眼來陰陰的衝他笑了起來。


    “笑你他娘的笑!”身邊的人執起鋼鞭,作勢就要抽打下去。


    韓蕭一甩手,攔下了他。


    “可惜啊,這麽大的火,他們一個都沒死。”他一下放開那人的頭發,哈哈笑起來。


    沒死,一個都沒死,你的主人要你殺了所有人,可你看看,你不僅一個都沒殺掉,還打草驚蛇,下一步要死的就成了你們。


    那人卻還是如此陰陰的衝他笑著,隻是那樣陰鷙的看著他,冷冷問道:“所以呢?”


    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怕死嗎?不怕連累了家人嗎?不怕他們通過他追查到他的主人嗎?


    韓蕭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忽的有什麽精光一閃而過,“你是死士。”


    他很肯定,也隻有這一個解釋。


    周圍的人也愣了愣,那股被蓄起的隨時都要爆發的怒氣被僵在了身體裏。


    死士,這種人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近的人,從小被豢養在高官將門內,用來做些見不得人又不得不做的事。


    那人麵上的笑容僵了僵,忽的發出一陣科科的笑聲,“你們是人,我們是工具。”


    工具,在被拋棄後就沒了利用的價值,沒了利用價值的工具是沒有活下去的理由的,他們不會變成別人的工具,不是被殺,就是自裁。


    韓蕭和身後的人交換了眼色,終於明白為何這人被百般虐打,卻依舊可以如此“怡然自得”。


    怎麽辦,他們是錦衣衛,他們拷打過的人大多是在朝官員,這樣的死士卻是從未接觸過,甚至聞所未聞。


    怎麽辦,這樣的人要怎麽撬開他的嘴。


    幾個人麵露難色,用刑,這樣的人隻會把痛苦當成享受。軟硬不吃,不怕死,也沒有弱點。


    怎麽辦,這要怎麽辦!


    正當眾人麵露難色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軍令,“指揮使大人到!”


    指揮使大人怎麽來了?


    眾人還來不及細想,門以及被打開,莫指揮使看了一眼屋裏的人,對韓蕭使了個眼色,“韓小旗,你出來。”


    韓蕭應聲,跟著他出了提審室。


    “紀總旗呢?”門外,莫指揮使淡淡的問道。


    韓蕭搖搖頭,“死了,被燒死了。”


    莫指揮使靜默了一刻,忽的轉身讓人打開了提審室的門,“你們出去。”


    提審室裏的人相視互望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莫指揮使一人走了進去,提審室的大門隔絕了一切,他拉了把椅子坐到那名死士的麵前,問道:“師兄,袁總管近日可還好嗎?”


    那名死士愣了愣,忽然哈哈笑了起來,“莫斌,袁大人也很想你呢。”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是被毒打之後的創傷。


    莫指揮使也跟著哈哈笑起來,“熟人相見,分外眼紅,這麽多年抓抓逃逃,終於要有結果了是嗎?”


    “我們沒有錯。”那名死士停住了笑,肅嚴的看著莫指揮使,“啟泰皇帝是怎麽死的,你會不知道?你們殺了先帝爺,篡奪了皇位,如今還想要趕盡殺絕!你們想要的,不過是抹殺了曆史,抹殺了真相!”


    那人蓄了一嘴的血,對著莫指揮使一口啐了過去,“莫斌,你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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