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是最講究公道的,所以在紀恂饒了自己一命之後,送了自己回來報恩。


    自己救下了紀老爺是為了還恩,那助他們紀家討要家財就是施恩了。


    林掌櫃恩將仇報,貪沒恩人的家財,花在小妾身上,花在外室身上。如今,外室被關進了大牢,小妾也將徹底失了恩寵,而那些錢早晚會回到了自己手裏。


    她想,紀恂可能也沒想過要拿回來多少錢,要是讓他看到這兩千兩會不會嚇暈了過去。


    兩千兩呢,夠他們這種人家吃穿好幾輩子了都。


    所以,老天果真是很公道的。


    當下的林掌櫃可不會這麽想。


    妻子不能生了,妾室也不能生了,自己花了兩千兩,結果換來了個女兒。


    要女兒作甚!自己要的是兒子!是兒子!!


    他目眥盡裂的對著紀綺,仿佛下一刻就要打了上去。


    又琴見狀,尖叫著衝上前去用盡全身的力氣頂開了林掌櫃,柳眉倒豎的對他吼道:“臭不要臉的東西!我家小姐是你這種賊潑才碰的嗎?”


    林掌櫃被撞得堪堪,戟指怒目道:“一個丫頭還造了反了!”


    氣氛陡然寒峭,似乎有場惡戰一觸即發。


    門卻被“砰”的一聲被撞開,進來的人身著官服,淩過屋中的人,揚聲道:“來人,把林正興押回去!”


    怎麽又來?


    林掌櫃愣了愣,一下暴跳起來,“官老爺!你們欺負人了!太他娘的欺負人了!”


    “就欺負你了!”定睛一看,領頭的正是一早在應天府門口被張大娘子罵的狗血淋頭的那名衙役,“愣著作甚!帶走!”


    被兩人夾著往外拖,林掌櫃不甘心的大叫著:“我又犯了什麽罪了!又犯了什麽罪了!啊!”


    那衙役蔑哼一聲,插著手看著他的狼狽,道:“問問你的外室就知道了。”


    張大娘子?這個娘們又說了什麽?


    林掌櫃愣怔間,已被拖出了房門。


    門外,林夫人冷冷的旁觀著這一切,身後,是同樣麵帶鄙夷的紀恂。


    紀綺被紀恂接了回去,林家瞬時就安靜了下來。


    林夫人走進房裏,看著床上孱弱的小妾和剛剛出生的女兒,淡淡道:“你一直以為自己懷著的是個兒子,作威作福,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如今,你就和這個女兒相伴一生,也嚐嚐冷寒如冰是什麽樣的日子吧。”


    小妾已經不哭了,平靜下來的眼冷靜的可怕,“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林夫人嗬嗬笑了笑,“給你把脈的大夫是我請來的,就算你懷著的是個鬼胎,他都會告訴你是個兒子。哈哈哈,真是可笑,那男人緊張的趕緊就把你送回了老家,可惜了那邊伺候你的老婆子是我娘家帶去的仆婦。”


    小妾瞪圓了眼一臉震驚,“怎……怎麽會?”


    “怎麽會?”林夫人麵色冷峻,“怎麽不會,他憑什麽爬到今天的位子,還不是靠著我的娘家的接濟。他有了錢卻不舍得買新人,舊人一個抵幾個用,那婆子以前替人接生過很是有經驗,隻是和他提了提,他就趕緊點頭指來照顧你。”


    “你好歹毒的心思。”小妾咬牙道:“你就是看不慣老爺恩寵我,竟用這種陰損的手段來對付了我!”


    “歹毒?陰損?”林夫人啐了一口,“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們兩個賤人平時吃相難看,就怪不得被噎死!”


    “哈哈哈哈。”她忽的笑了起來,“還好他休了我,看樣子官老爺是不打算放了他,這活寡就你陪著他守吧。”


    林夫人一邊說,一邊把小妾的東西都塞進了包裹裏,“這間宅子是我的陪嫁,現在我和那個畜生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也不配再睡在這兒,滾出去,立刻滾出去!”


    她說著,把包裹一把扔去了門外,衝上前來拉扯下床上的小妾。


    女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啼哭聲響徹了房間。


    林掌櫃還不知家裏的變故,他也顧不上這些了。


    一天中第二次進到這間陰氣森森的牢室,他不知該說習慣還是該無奈,此時正倔強的看著麵前的衙役。


    衙役不說話,招了招手讓人抬來個什麽,砰的一聲放在林掌櫃身邊。


    蓋著的白布被揭開,裏頭是已經斷了氣的張大娘子。


    “林正興。”衙役好整以暇的看著林掌櫃,“張氏樂籍經商,按律例笞五十,辱罵官員,再笞五十,店中賬簿不全,意圖偷逃稅銀之嫌,再笞一百,累積一起行刑,已經伏誅。”


    他看著林掌櫃震驚的瞪著身邊的死屍,有一絲報複的快感,冷哼了聲,慢條斯理的道:“林正興,張氏招供,你在安慶府裏以她的名義私買田糧達百畝,你招是不招?”


    張大娘子在他老家是不是有買賣田糧他不知道,但現在林掌櫃腦中隻有四個字:死無對證。


    他能喊怨嗎?這裏的官吏都是一丘之貉,他敢反抗嗎?身邊的屍體就是最好的答複。


    林掌櫃心中哀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衙役卻不打算放過他,繼續道:“林正興,按大晉律例,凡欺隱田糧、脫漏版籍者、一畝至五畝、笞四十。每五畝、加一等。[注1],你自己好好算算,你自己受不受得了這百杖之痛?”


    受不了啊,受不了你們會放過我嗎?


    林掌櫃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招惹了這幫牛鬼蛇神了,隻敢瞪著眼怒視著他們,滿腔凜然。


    “林掌櫃,這會子的表現可比早上好看多了。”


    屋裏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沉沉悶悶。衙役們聞言,紛紛起身讓座。燭光漸漸照亮了來人,身著飛魚服,竟是久未在人前露麵的紀老爺。


    錦衣衛這群大爺專治朝中大小官吏,他們這群未入流的小吏還是不要招惹了他們為妙。


    “紀總旗。”衙役討好的衝他施了禮,“這裏就麻煩你了。”


    紀老爺笑著點了點頭,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待到身邊的人盡數退去,他才淡淡開口道:“林掌櫃,有件事我要好好問問你。”


    注1:參考《大明會典》卷之一百六十三律例四[戶律一]欺隱田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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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很抱歉,頭疼的厲害,睡了一天也沒好轉,隻能先一更了,真的抱歉,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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