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與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來入夢。我有花一朵,花香滿枝頭,誰人真心尋芳蹤。花開不多時,啊……堪折直須折,女人如花花似夢。”


    田嵐時代歌後梅豔芳的一首《女人花》被南夏桐婉婉唱來,一下就攝住了眾人的心。這歌曲的風格與成國流行的小曲相似又不似,歌詞另類獨特,聞所未聞,但聽著卻覺情深意厚,讓人動情。


    南夏桐眼神掃過,見眾人神情專注,心中一下子淡定不少。剛才被成天啟咄咄相逼,她也是一時興起,不甘奚落,遂拿不同時代的歌曲出來交差。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若是你,聞過了花香濃,別問我,花兒是為誰紅。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終是空。緣分不停留,像春風來又走,女人如花花似夢……”南夏桐唱著前世的歌,想著今生的事,不免漸漸心陷其中,越發唱得情深意切。一曲唱畢,眼眶竟微微泛紅、隱約閃光,更顯得楚楚動人。


    歌曲終了,南夏桐好一會才慢慢爬出紅塵坎坷的情緒,對皇上和太後的方向說道:“臣妾獻醜了。”她微笑點頭欠身,然後走回位置緩緩坐下。


    皇上、太後、兩位王爺都還盯著她看,一時半會沒有緩過神來。董才人的眼珠瞪得幾乎要跳出眼眶。其他的嬪妃侍女也無不露出驚訝的神色,都暗自覺得這歌聲和詞曲分明是有備而來啊!


    啪啪啪……太後帶頭鼓起掌來,眾人終於反應過來,紛紛點頭鼓掌。


    “想不到寧妃還有這等才能,哀家真是意外至極。”太後頷首微笑,“隻是這詞曲聽著有些新奇,大概是哀家孤陋寡聞了。”


    “都是臣妾隨口編纂的,實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南夏桐禮貌地回道。


    “皇嫂的詞曲動人情切,把女人比嬌花,相得益彰,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成天允愣了好一會,終於緩緩讚歎,心頭翻滾起一陣別樣心情。


    他認識這位皇嫂多年,初識印象就隻是閉月之容、羞花之貌。後來一起生活在皇宮時的接觸中,又感覺她是一個溫和賢淑的婉約女子,仿佛一位好脾氣的鄰家姐姐。而他身為皇室中人,朋友不多,也一直把她當做一位同齡朋友。


    可是後來,她的將軍父親忽然隕落,她緊跟著因為頂撞皇上也被廢後位,著實讓人震驚了一番。因為他知道他那皇帝二哥並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降罪的暴君,定是這位看似柔弱的皇嫂不小心踩著了老虎的尾巴。


    而今天,成天允不得不再次審識眼前這個女子,默默地從這首新鮮的曲詞中感受著那種……有些獨特的女人味。她……真是一位千麵嬌娃。


    “是啊,想不到寧妃姐姐如此才華,還深藏不露。不但會編還唱得一流,銀玲真是羨慕啊。”董才人有些酸溜溜地說道,感覺自己的風頭都被搶奪了。她再望向身邊的皇上,果不其然,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南夏桐呢。


    成天啟的心震動得最厲害。


    他們婚配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南夏桐唱歌,聲音技巧雖比不上董銀玲那麽精致,但那豐沛的情感和那歌詞……那歌詞是南夏桐自己編纂的,那麽這詞裏的情意綿綿和幽怨深深都是寫給自己的咯?難怪剛才聽著聽著,心中忍不住翻騰起濃濃的憐惜之意。


    “皇上?”太後的招呼聲終於讓成天啟反應過來。


    “兒臣在,母後。”成天啟應道。


    “寧妃非練家出身,還能唱得如此動人,其中真情實意,想必皇上也有所感受。”太後看到成天啟失神的樣子,心中有數。


    “是,母後。”成天啟點頭。為了掩飾自己的心動,也防止太後繼續說些尷尬的話,他趕緊搶說道:“朕一定重賞!”


    南夏桐聽得掌聲,忙點頭示謝。剛才頭腦一熱,唱了首原不屬於這一世的悲幽情歌。幸好這《女人花》的歌詞也是有點詩意,並沒有那麽驚世駭俗。


    太後見皇上隻是簡單帶過,但神情明顯觸動,於是笑而不語。再看南夏桐,仍舊一副恬淡的模樣,心下安慰,心道這妮子倒也有些斤兩,收放得體,不枉我一份寄托。


    寧妃的歌曲明顯猶如一粒石子,在這人群中掀起了不小的漣漪。但石子最終沉入水底,也猶如這在座各位的心思,都默默地放在了心上,誰也不會再提。


    之後的茶話會時間,也不能讓妃嬪們挨個獻藝,於是賢妃準備的藝人還是派上了場。眾人聽聽曲兒,互相說說笑笑,便容易地度過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接近午膳時間,太後和皇帝才率先離去。


    梁親王成天浩也緊接著離去,趕到清和宮看望他的母親菊太妃了。


    妃嬪們在溫貴妃的帶領下和睦融融地一一話別,每一位都特意和南夏桐敘上幾句,表達今後相互扶持之意,但心中其實不免又提升了防禦等級。


    待南夏桐最後一個踏出流芳閣,這又過去了半個時辰的光景,她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終於卸下包袱,準備帶楓兒返回靜安宮。


    見四下無人,楓兒才終於得以開口。她帶著小小的激動說道:“娘娘,我的親主子哎,您今天可真是給咱們長威風啦!楓兒都不知道您還會編曲兒唱曲兒呢!”


    南夏桐也懶得細說,“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呢。”


    楓兒笑嘻嘻地挽起南夏桐的手臂,“那是,那是。我看剛才皇上就是有心想為難娘娘您,誰知道我們娘娘現在已經脫胎換骨。”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南夏桐笑道。


    “當然有了,您沒看道皇上和眾位的眼神,都被您吸引住了。這份榮耀……”


    “你得了吧,至於這麽得意嘛。”南夏桐瞥了她一眼。


    “當然啦!您現在就是楓兒心中的神仙。”


    南夏桐也不製止,看著楓兒臉上神采飛揚地說著,自己則微笑地聽著。


    “自從您這次死裏逃生,一下整出那麽多新鮮玩意,什麽瑜加……啊!”楓兒話未說完,就一聲驚呼,被路邊樹叢中竄出的人影嚇了一跳。原本她光顧看著南夏桐,並未注意前路,待她定睛一看,急忙跪下討饒,“奴婢該死,驚擾王駕,請王爺恕罪!”


    成天允微笑說道:“是本王嚇著你們了,你何罪之有。起來吧。”


    “謝王爺。”楓兒起身退到南夏桐身後。


    南夏桐向成天允點頭行禮,“王爺吉祥。”


    成天允笑道:“夏桐,現下無人,你就不用和我如此生分了,真讓本王心寒啊。”他身材高健,言語間卻漏出些嗲氣,好像一個撒嬌的小孩。


    南夏桐聽聞掩嘴而笑,想起她初嫁太子時兩人都隻十五歲,還稚氣未脫。南夏桐小成天允兩個月,卻和成天啟一樣輩分,是他的嫂子。於是私下裏他經常要爭做南夏桐的哥哥,隻是南夏桐從來也沒認過他一次。“天允你還是如此頑性不改。”


    成天允聽到南夏桐叫自己名字,一如過去般親切,心情頓時大好。“嘿嘿,你也還是不肯叫本王一聲哥哥,一樣倔強。”


    南夏桐又笑,連楓兒也跟著偷笑,“怎麽?大家都走了,你還在這流連忘返?”


    “我就是特意在這等你敘敘舊,那幾位娘娘嘰嘰喳喳,本王可不想在她們中間多囉嗦。”成天允假意看看周圍的花草,“隔了半年多,今日看到你麵色不錯,本王就放心了。你這些時日,過得還……還行嗎?”


    南夏桐心頭一陣暖流滑過,眼眶微有泛紅。被打入冷宮期間,隻有成天允偶爾叫人送些東西來幫襯過。“還行,謝謝你之前的幫忙。”在成天允麵前,她倒是能放下防備,少些禮數。


    成天允看著南夏桐的臉色中明明藏了些苦楚,不禁心頭一緊,疼惜蔓延於心頭。“人生無常,你能振作那是極好。我能幫的也不多……”


    “多謝關心。”南夏桐垂下眼簾,睫毛便乖乖的遮出一片陰影。


    “南將軍他……我有機會也會幫你打聽下落的。”成天允說道。


    “多謝,但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南夏桐違心地說道。


    “在本王麵前,你又何必掩飾。”


    南夏桐看著成天允有些殷切的臉,再想起種種無奈的現狀,忍不住打斷了成天允的話路,“對不起,這些事我不想再說。好久沒出來應酬,著實覺著有些疲乏……”她說的規規矩矩。


    成天允看她忽然心情轉陰,隻得抿嘴點頭,有些失落道:“那本王就不送了。”


    南夏桐聽出成天允恭敬的語氣中包含著不滿和不舍,不過她也顧不了那許多。停留的越久,心中的澀澀感越重。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一切,隻好好活著,她不想再去撲騰了。微微點頭示意,她和成天允錯身而過,硬生生扯斷了那絲暖意。


    目送南夏桐主仆離去,成天允長歎一口氣。二哥為什麽會如此對待這個可憐的女人呢?棄清雅而擁俗粉,真是令人費解。


    一偏頭,花叢中一朵嬌豔的牡丹正迎空怒放,顏色就似剛才南夏桐頭上那一朵。成天允走上前去,輕輕折下遞至臉旁,立刻清香撲鼻。若是我,才不會讓她露出那麽傷心的神色呢,隻可惜……我不是皇帝。成天允遺憾地把牡丹放在一叢枝杈上,緩步離去。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個嬌小的人影躲藏著。“哼,沒想到,這寧妃還真是不得了呢,剛一回歸,就能博得這麽多關注,實在是不能小看了她。”這人微笑著自言自語道,她美麗的臉龐透漏著無比的狡猾,“看來華王爺也對寧妃有些想法呢,嗯……”


    看罷,她悄無聲息地隱於陰影中,迅速離開了。


    這一天,似乎許多人都被南夏桐的一首《女人花》攪亂了心思。隻是各居其位,每人所想所應都不相同。南夏桐雖是想風平浪靜,但這裏哪裏是她想靜安就能靜安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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