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衡能聽出他母親的聲音, 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依舊是那個在他不好好學習時候絮絮叨叨的母親, 但她卻說著這麽可怕的話。


    他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那隻躲在衣櫃裏的眼睛, 在黑暗中看上去,猶如厲鬼的注視。


    徐佳衡手控製不住地往下捶,瘋了一般地把用手指拍打著手機屏幕,待到手機聽筒裏傳來“已經掛斷電話”的提示音後, 猛地將手機扔到台子上, 轉過頭開始左右地盯著窗台、門縫等地方看。


    房間裏窗戶和門都關的很緊, 沒有縫隙, 按照道理尋常人類是無法窺視到徐佳衡的,但如果將目光換作鬼怪, 那可供藏匿的地方就太多了。


    窗外放著的花壇裏, 屋內的樓梯轉角,床底, 甚至電視櫃的夾縫中……


    都可能有鬼怪存在。


    “她說她一直在看著我,你們聽到了吧?我媽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徐佳衡猶如驚弓之鳥,看什麽都像是母親的眼睛, “我以前騙她說我要出去學習,其實是去打遊戲,她總是會絮絮叨叨很久, 讓我有時候請同學吃飯, 感謝一下人家, 第二天總會多給我一些零用錢, 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說著說著,本來想抓住一旁蕭栗的手,被避開了,轉而抓到了溫穩文的肩膀上。


    溫穩文勉強貢獻出自己的半隻手臂:“你仔細想想,沒有其他征兆?”


    “沒有……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徐佳衡坦誠地說,他對輪回者們有問必答。


    溫穩文隻覺事情千頭萬緒,一時之間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邊的克西婭等人合作,徹底清理了一下整棟房子,將門縫之類有縫隙的地方全都用布條堵住,這樣雖然用處不大,但也聊勝於無。


    蕭栗一口喝光了咖啡,將杯子放進洗漱池裏。


    ****


    夜晚如期而至,徐佳衡其實很想溫穩文等人一起睡,但他被對方巧妙地拒絕了,最後隻得一人窩在沙發上,裹著一條毯子。


    因為害怕,他沒有關燈,整個客廳的燈亮如白晝,黑暗無所遁形。


    他不敢看手機,也不敢看其他地方,幹脆將手搭在額前,極力想讓自己入睡。


    但有時候人體就是越想做什麽,就越做不到。


    徐佳衡的意識反而愈加清醒,他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最後整個人都鑽進了毯子裏。


    而就在沙發前方的電視機櫃裏,一個針孔模樣的攝像頭正緩緩運作著,記錄下了客廳裏發生的一切。


    身處二樓次臥的鶴田反鎖起了房門,拿起自己的任務本,在中間的特殊一頁,上麵正同步轉播著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麵。


    這是鶴田在某個錄像片副本裏得到的珍貴道具,一個世界僅能使用一次,名字叫“殺人者的攝像頭”,隻要安放在一處,就能一直拍攝下去,並且會屏蔽普通人的感知。


    自身擁有的這個道具,也是鶴田支持將徐佳衡帶進來的原因。


    夜深了,客廳裏的毯子許久未動,好像徐佳衡陷入了沉睡,不知不覺中,鶴田的手指一鬆,任務本麵朝下地落在他膝蓋上,他的頭一歪,陷入了夢鄉。


    不僅是他,一樓的蕭栗也躺在了床上,一幅昏昏欲睡的樣子。


    他脫下了鬥篷,穿的是房子裏本身就有的睡衣,這衣服也不知道是誰的,比蕭栗本身的睡意偏大許多,隻能鬆鬆垮垮地掛在少年身上,露出胸前大片光滑的肌.膚和鎖骨。


    蕭栗是挺想睡覺的,但那杯咖啡的效用是如此明顯,偏生不讓他睡覺。


    他沒和體內的咖.啡.因做鬥爭,隻不過躺了一會發現睡不著後,幹脆起床,離開了房間。


    蕭栗的房間一開門就是客廳,沙發上突出一個蠶寶寶狀的物體,他觀察了片刻,發現徐佳衡呼吸有起伏,該是睡著了,便轉頭上了二樓。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樓梯上之後,他隔壁的房門被從裏麵推了開來。


    這間房間裏沒有開燈。


    蕭栗來到二樓,停在最裏麵的一間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敲門聲回蕩在二樓走廊。


    二樓的住戶們有的睡著了,有的沒有,那些未曾睡著的輪回者剛有一些睡意,就被這聲音嚇了個精光。


    金涵冬就住在這間房隔壁,她整個人宛如被按了靜止按鈕,從床上爬起來,耳朵貼著牆邊試圖聽清楚門外的動靜。


    起初門內無人回應。


    蕭栗又敲了三下:“睡了?”


    這時候才從房間裏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從裏麵拉開了門,王淮靠在門框邊上,一幅睡眠不足的樣子,他的頭發就算這時候也好端端地豎著造型。


    見是蕭栗,王淮似意想不到地挑了挑眉:“你來找我?”


    蕭栗:“睡不著,找你消遣一下。”


    他這句話的“找你消遣一下”,可以等同於“消遣你一下”。


    王淮:“……”


    他彎起一隻手臂,按在自己的後頸處,往後別了別頭,臉上漾起些許不知道是苦惱還是開心的情緒:“這麽巧,我也睡不著,要不請進?”


    男人往後讓開了一段距離。


    蕭栗的視線越過他的後背,沒進去,但是把聲音放輕到了一個隔壁人聽不到的音量範圍裏:“不用了,我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我不一定會答。”王淮說。


    蕭栗:“你來這個副本世界,是想做什麽?”


    他的語氣裏帶了點疑惑。


    “還是我應該問,你想見我,是為什麽?”


    蕭栗剛到這個副本的時候,因為那倒黴催的通宵,還打著讓王淮扛大旗的想法,結果沒想到這廝做的比他還徹底,直接把大旗扔回來還加了一噸重的石頭,自己則躲在一邊。


    王淮:“想嚐嚐當大佬腿部掛件的感覺?”


    蕭栗:?


    “好吧,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其實受尼克斯大人的委托,我隻是想觀察一下欺詐之神看重的人類是什麽樣子,”王淮看著蕭栗,臉上掛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並且……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在現實裏見你一麵。”


    尼克斯?如果是跟欺詐之神普色烏度羅勾伊有關的話,那麽這明顯是黑夜女神.的.名.字……


    王淮是尼克斯的信.徒?代言人?


    還沒等蕭栗思考完畢,他又斂了笑容:“有關現實裏發生的那些事情。”


    “………”


    蕭栗在王淮門口站了約十分鍾,隨後他順著樓梯拐角走了下來。


    沙發上的徐佳衡仍在熟睡,蕭栗隻不過稍稍瞥了他一眼,發現這家夥不僅睡熟了,還翻了個身,險些從沙發上掉下來,身上的被子也被搞得亂七八糟。


    蕭栗慢吞吞地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的同時順手給小男孩隨意地蓋了上去,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醞釀睡意。


    但是就當他與隔壁那間房間擦肩而過的同時,從虛掩著的門裏伸了一隻手出來,將他拉了進去,反身抵在了門背後。


    蕭栗記得這間是沈蜃之的房間,此時青年就在他的麵前,比他高上接近一個頭的身高給了他極大的壓迫力。


    在被無邊黑暗湧沒的房間裏,沈蜃之像某種正在夜間獵食的猛獸一般,平日裏看到蕭栗時總是彎著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條沒有絲毫弧度的直線,開口時的聲音有幾分壓抑著的冷淡:“你睡不著,為什麽去找他,不找我?”


    蕭栗此時的姿勢有些別扭,他是臉朝著房門的背麵,背部被沈蜃之壓著,而對方的氣息在他脖頸處徘徊不去。


    蕭栗不太自在地側了側頭:“……我找他是想問一些事。”


    沈蜃之仍舊是不太高興,他纏.綿般地用鼻尖頂了頂麵前人的後頸,用牙齒小心地咬了一口。


    “但我還是會吃醋。”沈蜃之的牙齒叼著那塊皮肉不肯鬆,他既想幹脆把眼前的人吃下去,可又舍不得真的用力,最終隻能折中勉強叼著,“我不喜歡你去找別人,你可以找我,我……陪你去。”


    “你想到哪裏我都會陪你。”沈蜃之說,夜視能力使他不需要燈光也能看到身下人的每一個表情,他注視著對方的側臉,“我想陪著你。”


    到過去,到未來,到永恒。


    他的動作搞得蕭栗有點癢,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疼痛,他一直試圖閃躲,但沈蜃之卻好似真的生氣了一般地不肯鬆口,在那塊肌膚上留下了一個牙印。


    哪怕是透著昏暗的月光,也能看出來那塊瑩白如玉上沾了些許痕跡。


    沈蜃之的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在蕭栗真正生氣之前,他鬆開了手,最終在那塊地區落下一吻,隨後放任對方轉過身來。


    ****


    時間漸晚,淩晨時分。


    在熟睡的某個時間段,鶴田也不知道怎麽地,隻感覺屋外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猶如地震一般,將他的神經徹底驚醒。


    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彈跳起來,但當他再度凝神聽去的時候,外界卻又安靜,聽不見任何聲音。


    剛才……是他做夢?幻聽?


    鶴田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沒有絲毫放鬆戒備,將自己的保命道具拿了出來握在手心裏。


    這時候他才能稍微安心一點,正當他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薄被子,準備躺回去的時候,在雙腿一屈的同時,他在被子下麵窺見了一雙眼睛。


    一如電影院售票機後麵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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