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的輪回者很快便圍了過來, 包括那兩名始終不肯與其他人密切交流的白種人, 見著這情景也不由得露出駭人的表情。


    衛凝的屍體明明已經腐敗到這種程度,臉上更是隻剩下血肉, 根本不存在五官,但凡是看到這具屍體的人,都會覺得它在笑, 就像昨夜彭悅臉上的笑,被固定在了屍體上。


    這是一種用語言無法描述出來的感覺。


    而且它之前明明一路從後院走到這裏, 現在沐浴在眾人的視線下, 卻宛如真正的死屍般一動不動——可真正的屍體卻又不應該能站在牆邊,它應該倒在地麵上。


    葉則青在過去的時候已經大致講了一遍發現它的經過,因此其他人並沒有再詢問這方麵的事, 而是各懷心事地看著它所在的地方。


    小塗害怕, 不敢看,她站在大廳門口, 用手撐著門。


    冷颼颼的穿堂風通過走廊吹向大廳, 又在無人的廳堂裏轉了個回旋兒。


    薑臨文掩住口鼻,回頭問甄子強:“那時候關它的門——”


    “鎖了,我真的鎖了!”甄子強高聲應答, 好像想用音量驅散縈繞在這間旅館裏的詛咒,“不信你們去看!”


    薑臨文與他對視一眼,因為他的那句話,甄子強黝黑的臉漲的通紅,生怕大家認為是他沒有鎖好。


    “那它是怎麽出來的?”胡總失控地喊道, 他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旅館,無比尖銳,“我受不了了,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每晚死一個人,屍體會複活,旅館老板神秘消失,第二天開始出現在餐桌上的肉,我他媽是進入某個恐怖電影了麽?”


    蕭栗驚詫地看了他一眼,胡總把這個副本世界總結的還挺到位。


    林若、彭悅緊緊地挨著胡總,但胡總罵完之後,看著彭悅,不由得又想起之前蕭栗等人說的那句話,他一個不受控製地哆嗦,往外推開了彭悅。


    惡臭的氣息從廁所蔓延出來,不僅是血腥味,還帶著一股接近物體腐爛的味道,散發著惡臭。


    薑臨文沉默片刻,最終道:“……再把它綁的結實點,去後院那邊看看。”


    隻是這次甄子強手一哆嗦,看著那具屍體全身上下高度腐爛的特征,卻是不敢下手了。


    蕭栗剛想上前,沈蜃之已經先他一步邁了出去,他左右看了一圈,從大廳裏拿出一塊餐布,包裹起衛凝的屍體,抗在肩膀上,走向後院。


    出了回廊,後院的空氣更加潮濕陰冷,令穿著裙子的彭悅不由得搓著手臂,緊緊地抱著自己。


    早先關著衛凝的房間門是大開著的,房門完好,不像駱睨那邊,這兒的鎖頭被擰開,虛虛地掛在鎖扣上。


    血腳印的盡頭便是這間屋子。


    而很明顯,衛凝的屍體無法自己從門內打開鎖眼——如果甄子強說的沒錯,那麽是有人從外界開了門,放這屍體出來。


    會是惡鬼親自開的門麽?


    沈蜃之把衛凝的屍體丟進去,將它綁在這間空屋的桌角,用餐布蓋在屍體的臉部,起身走回門口。


    薑臨文道:“你們有誰來過這裏?”


    其餘人你看我我看你,無人應答。


    薑臨文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心頭對於惡鬼的身份有過許多猜測,但始終無法真正確定,拿自己的生命去指認惡鬼。


    他看向蕭栗,對方正用手來回地擺弄著房門,一下又一下地讓房門底部劃過地麵,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赫爾克裏?”薑臨文湊過去,想看看對方在看什麽。


    在那邊的房門背後,靠著拐角的地方,有著一道不太明顯的痕跡。


    這房間久未打掃,地麵上蒙了一層淺淺的灰塵,但隻有那塊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停放過,灰塵四散而開。


    這種形狀,會是什麽東西?


    第一個浮現在蕭栗腦海裏的是拖把。


    隨後是昨夜拿著拖把的彭悅,她深夜拖完地,來到了這間房間門口,打開了門鎖。


    她究竟是被惡鬼的力量迷惑神智後的障眼法,還是她就是利用了這種反心理隱藏自己的惡鬼?


    還有薑臨文的紐扣,也許是惡鬼撿到扣子後刻意的栽贓,也可能是惡鬼本身的不小心……


    彭悅被胡總推開後一直咬著下唇落在了最後,屋簷的陰影淹沒了她的大半張臉,晦暗不明,嘴角神經質地抽搐著。


    薑臨文戳了戳用餘光看彭悅的蕭栗。


    蕭栗:“嗯?”


    薑臨文幹脆交出了主導權:“赫爾,你怎麽看?”


    蕭栗深吸一口氣,什麽都沒說,直接把門拉上:“回去吃飯。”


    薑臨文:“…………啊?那這屍體怎麽辦?”


    蕭栗:“就算鎖上,你能保證它不會再出來?這種事情,天要下雨屍體要複活,攔不住的。”


    薑臨文:“…………”


    那你就放棄抵抗了?


    “但、但是那也得……”薑臨文還沒習慣蕭栗的作風,他很難接受這樣什麽都不幹,在他的一貫思想裏,就算明知徒勞無功,也應該多做一些抵抗。


    “你可以多找一些鎖,把門鎖銬上。”蕭栗眯了眯眼睛,他的眼眸底色像漆黑的夜空,帶著涼意,他順勢把手插進口袋裏,“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


    他轉身去了餐廳。


    剩下薑臨文和胡總等人看著他的背影,薑臨文糾結了一下下,轉頭還是自我安慰般地找了幾把鎖,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門的頂部做了一個機關,一個簡單的樹枝和鈴鐺,隻要這門一開,鈴鐺就會落地,發出重重的聲音,足以驚動輪回者。


    做完這一切,薑臨文才算鬆了一口氣,回到大廳。


    在接下來的用餐時間,明明無人的廚房裏又出現了新的菜,那是一碗涼拌肉皮,色澤顯眼,肉被切成很薄的肉片,泛著肉色。


    薑臨文有點想吐,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衛凝那張被剝去五官的臉。


    他立刻把那碗菜給倒進垃圾桶,吃了好幾個果子才壓下去那種反胃感。


    鄭億啃著果子,見大廳的氣氛過於沉重,主動開口道:“旅館老板一開始還說固定時間吃飯,有意見可以跟廚師提,結果別說廚師,連老板自己都不見了。”


    薑臨文倒也好相處,他像啃棗子那樣一個接一個地往嘴裏塞,跟著附和道:“我倒寧願他們不見。這次任務就是指認出惡鬼的身份,又不像其他世界裏要挖掘真相,老板和廚師明顯是個坑,現在消失了正好。”


    葉則青卻搖頭說道:“但是換個角度想,老板和廚師的離開是不是也在忌憚惡鬼,將旅館特意騰給惡鬼當它的獵獸場?”


    鄭億回憶起被惡鬼殺死的人,現在還覺得難以接受。


    “再這樣下去,多死幾個人,這間旅館裏會到處都是複活的死人。”因為方才的事,薑臨文憂心忡忡地說,“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


    如果到了最極端的情況,這旅館裏隻剩下一個活人,一堆死人,還有一隻惡鬼。


    薑臨文說這句話的時候,鄭億正把果子的核吐出來,他聽著薑臨文的話,忽地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一旁蕭栗的手,福至心靈般地叫嚷道:“死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蕭栗:“什麽?”


    鄭億壓低了聲音,聲音裏有按捺不住地興奮:“死人,會不會那一橫是死人的意思?我們最容易忽視的,就是已死的人!如果惡鬼最先偽裝成死人,那麽這樣最不容易被指出!”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包括惡鬼要拿走衛凝的臉,也許就是因為他的臉上是驚訝,驚訝死屍複活,所以惡鬼就是第一個死的駱睨!這一切都說得通了,赫爾克裏,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鄭億現在十分激動,他感覺自己在夏洛克身邊受到了夏洛克智商的輻射,也變得機智了起來,恨不得當場指認惡鬼的身份。


    他在求誇獎的同時,還不忘用得意的眼神瞥了一眼葉則青——意思是:你也跟在夏洛克身邊這麽久,怎麽就沒受對方的影響?


    蕭栗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行字:有可能。


    我殺我自己,這種事是挺像惡鬼的作風,但還需要更多的線索。


    “不要指認,”蕭栗說,“再看看。”


    鄭億原本澎湃的熱血被當頭一捧涼水澆了下去,他對蕭栗很信任,雖然固執地認為自己是對的,但還是收回了立刻指認的心思——他樂觀地想,隻要不被當場否認,那就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畢竟他的推理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雨水澆灌著旅館的角角落落,滲入所有縫隙中,形成一張無形的蜘蛛網,籠罩著所有人。


    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天幕沉沉,埃布爾和艾博又溜了出去。


    這兩人從下午起就待在房間裏,這會兒臉色嚴肅地撐起傘,從後院繞出了旅館。


    蕭栗本就刻意在觀察他們的動靜,他靠在窗邊隔著雨簾遠遠地窺視到了他們的身影,這會兒見他們愈走愈遠,他朝葉則青交代了幾句,撐起紫傘遙遙地跟在了他們身後進入了森林。


    作者有話要說:  說給赫爾克裏bot,我好慘一死人,好不容易複活想上樓都被這家夥撞見,我被綁住雙腳隻能靠跳的往前走,是多麽身殘誌堅感動惡鬼啊!他倒好,還覺得我的走姿很滑稽?我險些衝出去跟他決一雌雄!


    評論:【精神攻擊,還好了,忍忍吧老哥。】


    【不動手,是他的溫柔。】


    【哈哈哈哈哈哈bot給我快樂,今天我是小熊軟糖!我好快樂!】


    【不夠慘,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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