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栗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嘟”聲, 掛斷了這通電話, 將話筒重新放回古老的座機上。


    在座機鬼被鬼來電的詛咒抵消之後,蕭栗兩人眼前的黑霧逐漸退去, 他們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檔案室。


    他們麵前的小女孩還在,但她原先正捧著臉意興闌珊地看著自己的獵物被搶走,這會兒蕭栗等人又忽地出現, 讓她措手不及之下反倒被嚇了一跳。


    她透過馬臉麵具和蕭栗對視了一眼,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她後退一步, 驚呼一聲扯著自己的裙角沒頭沒尾地朝外麵跑去。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的蕭栗:“…………”


    咋回事,至於嗎?


    他神色複雜地剛想抬腳去追,手機卻忽地收到了一條簡訊, 蕭栗停駐腳步——他看著發件人, 沒有點開簡訊,而是直接將手機揣回了兜裏。


    工藤湊過來道:“你怎麽不看?”


    蕭栗:“這是我自己發過來的。”


    工藤:???


    蕭栗看著他那充滿求知欲的表情, 邊說邊往外走:“你還記得在電台辦公室裏, 鄭億的那通求救電話麽?”


    “記得。”工藤說,“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蕭栗攤手:“我懷疑那是他從未來打來的。那時候接到那通電話, 我就讓我的……另一個朋友在同一時間轉發了一條訊息給我。”


    工藤:“另一個朋友?”


    蕭栗:“她也是鬼。”


    工藤:“…………”


    不是很懂你們大佬的世界。


    蕭栗接著道:“就在剛才,我收到了她轉發來的那條簡訊。”


    蕭栗在午夜電台給自己發的簡訊很簡單,隻有四個字:時間到了。


    工藤聽的皺起眉頭:“可是,你那個時候發出的簡訊,怎麽會在這時候收到?”


    蕭栗“嗯”了一聲, 他伸出兩隻手,在空中比了個圓圈:“假如未來的鄭億能夠打通那通電話,那麽證明某種意義上時間被連接了起來,看似是一條直線,但會有一個漣漪形成的圈在中間——他能夠打給以前的我,那麽隻要那時候的我能進入那個圈,發來的短信也會發給同一時刻未來的我。”


    至於如何進入那個時間之圈,這就是電話鬼的功勞了。


    工藤不明覺厲地鼓掌:“雖然聽不懂,但我知道你的意思……現在就是鄭億向電台求救的時間,那我們現在去救鄭億?你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不?”


    蕭栗搖頭:“他根本沒說他在哪兒,隻能靠猜。”


    “我記得他那通求救電話隻說了一句話‘救救我’來著的,這機會可真是被他浪費的夠徹底。”工藤回憶道。


    蕭栗接著說:“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有風聲,應該是在外界,很有可能是樓頂……”


    然而兩人眼前卻依舊隻有仿佛沒有盡頭的無盡回廊。


    工藤苦笑:“我想這裏的研究員也不會傻到把地圖隨便亂放,這裏那麽大,等我們找到上樓的辦法怕是鄭億已經涼了。”


    “那倒不會,對方既然給他一句話的求救機會,就證明他們一定想要他叫來人,不會這麽快就動手。”蕭栗朝著隱藏在牆角的監控器笑了笑,“而且……找不到上去的地方,我們可以找到他們的人。”


    “——或者,讓他主動來找我們。”他輕聲補充。


    *********


    就在這一批輪回者們待在實驗室裏的時候,選擇了休憩在酒店的楚和二人正在交談。


    楚和雙臂交疊在背後,躺在柔軟的床上:“不知道他們探索的怎麽樣了,沒有消息。”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開的是雙人房,威爾就在另一張床邊,翹起了二郎腿,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對方的話,他用英文含糊地說:“等明早再過去看看吧。”


    楚和搖頭:“我看呐,他們很可能全軍覆沒,哪裏有大半夜上趕著給人家送人頭的?雖然說要抓緊時間,一般來說生路出現的越早越安全,但也是要分情況的。”


    “可惜這次的任務並非存活類任務,否則他們挨個去找死倒是能給我們節約不少時間。”威爾不耐地說。


    “算了……先睡吧,明天再說,真是遇上了一群豬隊友。”楚和抬起上半身,伸手關掉了一旁的台燈。


    這家酒店房間很小,並不是正規的五星級酒店,而是私人賓館,因此衛生也弄的不是很幹淨。不過好在輪回者們普遍要求也不高,連命都快保不住了,又談何享受?


    楚和連水泥地麵都睡過,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張床。


    可問題就出在這裏——現在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天邊都泛起了蒙蒙亮的微光,他本來應該沾枕就睡,但卻無論如何怎麽樣也睡不著。


    他總感覺這房間裏還有另一種細細碎碎的聲音,就像小蟲子爬過某些地方的摩擦聲。


    楚和煩躁地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另一張床的威爾。


    就在他數羊數著強迫自己入睡的當口,有一隻手從背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威爾?”楚和一開始還沒有往見鬼的方向想,畢竟在他的腦海裏,鬼怪應該都去找蕭栗他們了。


    但威爾卻沒有回應他。


    這名外國人已經睡的四平八穩,甚至還鼾聲大作。


    如果威爾已經睡著了,那麽搭在楚和肩膀上的這隻手……又是誰的?


    楚和立即睜開眼睛,一隻手伸到枕頭底部去摸護身道具,然而就是這一秒的遲疑,讓那隻鬼手轉移陣地,直接扼上了他的喉嚨!


    在生命的最後一秒,楚和從嗓子眼裏擠出“啊啊”的聲音,他瞪大眼珠子,扭過頭看向那隻手的來源——在床頭與牆壁的縫隙裏,擠著一張幾乎認不清五官的臉,正是吳弓。


    吳弓一點一點地從縫隙裏擠出來,他的臉已經變形,但手依舊有力,緊緊地抓住楚和的脖子不放。


    ***************


    實驗室裏。


    在蕭栗說完那句話後,就繼續朝前走。


    這裏的通道很多,又很亂,幾乎每過一條大圓盤都會出現幾條分岔路,行到最後,兩側的房門已經從玻璃門變成了鋼鐵門,無法看清裏麵的樣子。


    蕭栗走在前方,工藤略微落後他一些,頭頂的白熾燈亮的刺眼。


    就在他們經過了一扇由鋼筋鑄成的鐵門時,那扇門悄無聲息地從外側打開,裏麵一片漆黑,隻有走廊上透進去的光芒照亮了門背後一小片的空白區。


    工藤立刻拽著蕭栗往後退,直到脊背靠到冰冷的牆壁,他才慌張地說:“赫、赫爾——”


    “我看到了。”蕭栗說。


    在那扇門大開的時候,光線有一瞬間照出了這房間裏鬼怪的編號和模樣。


    【039號。】


    那是一隻仿佛由手術拚接而成的鬼怪,它的身材相當高大,有著四隻手,兩個頭。正中間的腦袋沒有頭發,長著一張鳥嘴,而朝左邊歪著的腦袋下巴十分尖細,五官小巧,它全身覆蓋著一種厚重的大理石花紋,往地麵滴落著黑色粘液。


    乍一看那四手兩頭是長在它身上的,可隨著它從房間裏往外的那一步,蕭栗發現它其實是背著另一具屍體,由於長時間的靠在一起,才導致這039號背上的屍體與它徹底黏合。


    背屍鬼的速度很慢,它朝著走廊上僅有的兩名人類咧開大嘴,一隻手握住了鐵門的邊緣,往外攀爬著,朝外發出一聲興奮的嘶吼。


    蕭栗留意到這背屍鬼走出鐵門的時候,它的影子倒映在銀色的鋼鐵上,它背上那五官頗為女性化的腦袋動了動。


    工藤毫不誇張地有點腿軟,這隻鬼怪一看就是boss級別的,他手裏的保命道具能撐過一時,能撐過一世嗎?!


    “有火嗎?算了,來不及了,直接畫吧。”蕭栗收回自己的話,他轉身從口袋裏抽出一支水筆來,轉身在雪白的牆壁上狠狠地畫了三隻大大的蠟燭,隨後側過頭對著另一扇由於反射光線足以充當鏡子的鐵門默念了三遍:“血腥瑪麗、血腥……”


    一位美麗的金發女子出現在了鐵門映出來的影像裏。


    血腥瑪麗看看對麵牆壁上用水筆畫的黑色蠟燭——說是蠟燭,其實長得就跟三個倒過來的感歎號似的,再看看自己現在身處的位子,心裏不由得產生了巨大的落差感。


    ——你說這夏洛克的下限怎麽就能一次比一次低?


    她剛想教育一下蕭栗,讓他明白自己不是那麽廉價的低級存在,她可是高貴的,擁有極高傳說度的高等級惡靈,但那隻背屍鬼卻走入了她的領域。


    背屍鬼背上的鬼頭隨著它的前進,同樣也倒映在了血腥瑪麗所在的鐵門上。


    通常來說,鬼怪都有著森嚴的領地意識。


    這位金發美女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抓住背屍鬼背上的鬼頭,也沒見她怎麽用力,就將039號背上的屍體給提了起來,扔在了腳邊。


    突然感到背上一輕的背屍鬼:???


    ——它背上的……屍體呢?


    蕭栗看著它迷茫的神色,指了指地麵,好心地提醒道:“你老婆在那兒呢。”


    背屍鬼:“………?!”


    它聽懂了,雙目赤紅,伸長脖子朝著蕭栗發出不滿的嘶吼——你小子說啥呢,那才不是它老婆!


    因為它的反應,蕭栗斟酌了片刻,臉色浮現出了一絲詫異,隨後糾正道:“你老公在那兒呢。”


    血腥瑪麗:“………”


    背屍鬼:“……………”


    滾啊!!


    作者有話要說:  研究員的實驗記錄:【實驗者003號(赫爾克裏)今日損壞一麵牆壁,在上麵畫了奇怪的符號,需要加以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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