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電梯從七樓到五樓, 如今在蕭栗與關羽二人眼前開啟, 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有人在七樓乘坐電梯下來,正好他們在五樓也按了電梯, 於是這開啟的電梯裏會有一個人在;而另一種可能則是有人之前乘坐電梯去了七樓,卻並沒有下來,亦或者是通過樓梯下來了, 因此這電梯才會從七樓降到五樓,這種情況之下電梯裏應當是無人的。


    在關羽心裏瘋狂默念著千萬不要有人, 千萬不要有人的時候, 電梯門徹底打開,裏麵站著一個怪物。


    它看起來像個正在打著點滴的病人,穿著白色的病人服, 一直低著頭, 看不到臉孔。但它的右手邊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麵有一個吊架, 掛著一袋早已空了的點滴, 點滴的針孔依舊還插在它的右手背上,將它與小推車徹底聯係在了一起。


    那針孔連接著吊管,那袋藥液已經不知道沒了多少年, 這針管應當回血了,可此時那管道裏充斥著的並非鮮血,而是某種青黃交加的液體。


    電梯依舊開著,昏黃的光線照亮著關羽臉上那絕望的神色。


    他就知道,這夜晚的鬧鬼醫院, 電梯怎麽可能是正常的?!這一看就是隻大鬼,這下真是被夏洛克給害死了——


    “我是關羽,我能一個打三個,我不能害怕……”


    青年默念著自己給自己取的關二爺名號,用以激勵自己不要當場腿軟,他的手已經摸向褲兜,準備使用自己的保命道具。


    與他瑟瑟發抖相反的是蕭栗,他看見電梯裏的病人,沒害怕的朝後逃竄,反而走了進去。


    蕭栗伸頭看了一眼電梯裏麵的按鍵,點滴鬼低頭看著他,朝他伸出左手,那隻左手上同樣遍布著針孔——蕭栗就在這時候說:“幫忙按一下一樓,謝謝。”


    點滴鬼與它的小推車體型太龐大,蕭栗的手越不過它們按到按鈕。


    關羽:“………”


    夏洛克為什麽能把點滴鬼當成電梯客服?!


    點滴鬼都愣了一下,在電梯外關羽害怕的目光裏,它竟然還真收回左手,給蕭栗按下了“一樓”的按鈕。


    關羽:“………………”


    而且又是為什麽,點滴鬼你還真按了?!


    門外的青年久久沒有動靜,電梯沒有感應到人物的存在,它的兩扇門開始朝裏閉合,眼瞅著要把關羽給關在門外了,蕭栗伸出一隻手,按住電梯門,重新把它給按了回去:“不上來?”


    關羽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他回頭看看自己身後黑暗的樓道,再看看蕭栗身邊的點滴鬼,氣若遊絲地說:“我……我……”


    還是不上去了,夏哥,你一個人承受就好。


    他還沒把這句話說完,電梯裏的點滴鬼就跟不耐煩了一樣,狠狠地推了一把身邊的小推車。


    小推車的滾輪與電梯摩擦著,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關羽被它嚇了一跳,它看著關羽的那種眼神讓他以為自己不上去就要被立刻殺掉了,他立刻深吸一口氣,跳了進去,躲在蕭栗身後,與點滴鬼拉開最長的距離。


    在電梯門閉合,開始下落的刹那,關羽聽到夏洛克轉頭問點滴鬼:“昨天傍晚,我在門診大樓聽到的滾輪聲,是你麽?”


    點滴鬼沒點頭,也沒搖頭,轉過頭,盯著自己的小推車不說話。


    蕭栗繼續問:“你去門診那邊做什麽?”


    點滴鬼有點躁動,它開始來回晃悠著身體,時不時撞擊到電梯的牆壁上。


    關羽有點生怕夏洛克刺激到點滴鬼,他很輕地拉了拉蕭栗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夏洛克,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你就當人家出去閑逛的吧,別問了,你刺激到他了。”


    蕭栗回頭看了他一眼,順著關羽的目光朝點滴鬼看去,對方的那隻手還帶著吊針,上麵用一塊創口貼封住吊針插進去的地方,吊針針管隨著它的撞擊四處甩動。


    “等會,針都這樣了怎麽不拔?”


    蕭栗像個真正的醫生那樣皺起眉頭,他說著就側身過去,用一隻手按住點滴鬼的肩膀,對關羽問道:“有沒有手帕?”


    手帕沒有,餐巾紙倒是有一包。


    關羽閉麥了,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餐巾紙,遞給蕭栗。


    蕭栗從裏麵抽出兩張,按在點滴鬼的左手上,用力一拔,將那不知道在對方手背上纏綿多久的針頭硬生生拔了出來——


    針頭跌落在半空,從針頭不斷冒出一些黃綠的液體,滴答滴答地滴落在電梯地麵上。


    蕭栗把餐巾紙按在點滴鬼的手背上:“自己按著。”


    點滴鬼:???


    它呆呆地看著身邊被強行分離的小推車,一時之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蕭栗問:“你是哪個病房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它用右手拉住小推車,又撿起半空中不斷搖晃的針頭,看著針頭陷入了沉默。


    電梯從五樓回到一樓,伴隨著一聲天籟般的“叮咚”,電梯的電子音甜美地說:“一樓到了,請走好。”


    電子音話音剛落,點滴鬼就用右手抓著小推車,加快速度推走了。


    滾輪滑動的聲音越來越遠,在關羽看來,那點滴鬼就跟……就跟見了夏洛克似的逃走了。


    青年回過頭來,問蕭栗:“你就不怕的嗎?這些鬼?”


    “關羽,你要記住,我們是醫生,會有醫生害怕他的病人嗎?”蕭栗走出電梯,朝外麵走去。


    關羽跟上他的步伐:“但是它們不是病人,它們是鬼!”


    青年戴著鴨舌帽,有幾縷染過色的黃毛從鴨舌帽裏不安分地竄了出來。


    蕭栗伸手摸了摸他的那兩撮毛發:“知道希波克拉底誓言嗎?”


    關羽遲疑地說:“我隻知道南丁格爾誓詞……”


    蕭栗:“那就百度一下,對所有病人都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它們的外表有所殘缺就遠離它們。”


    關羽:“……”


    但那些真的是鬼!夏洛克你入戲太深了啦!


    蕭栗沒有再聽他說話,衝他揮了揮手。


    他不打算再回急診大廳,也不打算再去尋找正確的地方查房——現在已經接近淩晨三點,蕭栗有點困了,準備去醫生宿舍找個空的地方睡一晚。


    關羽與他在宿舍樓的拐角處分離,一路腳步虛浮地走回了宿舍。


    他感覺自己像在做夢,明明今天見了好幾隻恐怖而殘忍的鬼怪,尤其是點滴鬼,他就算白天碰到,聽到那滾輪聲都會被嚇得心髒一顫,但跟著夏洛克,竟然就這麽正常(?)且四肢完整地回到了這裏。


    這簡直……


    細思恐極。


    關羽撓著頭,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而蕭栗的手則搭上了屬於他的宿舍房門,往下拉,開啟了那扇門。


    隻是在開啟的瞬間,他卻沒有再走進去,因為蕭栗感覺到自己的房間裏有另一個人在。


    那個人沒有坐,也沒有站著,他就這麽靠在牆邊,等待著他。


    蕭栗抿了抿唇,他按開燈,宿舍裏的燈光搭在男人的臉上,卻並未令他眯一眯眼。


    男人的臉依舊沒有露出來,小黃本最近也反常的安靜——蕭栗還以為他當真在好好思考他的話,沒成想對方正在自己宿舍等著他。


    男人站直身體,看著蕭栗,聲音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喜悅:“你回來了。”


    這句話讓他聽起來像個在等待愛人晚歸的丈夫,哪怕他渾身的氣勢如此驚人。


    蕭栗從口袋裏掏出小黃本,向前放在桌子上,同時用腳勾上門:“你在這裏做什麽?”


    或許是這間宿舍太狹小了,也或許是那張單人床太狹窄了,男人的喉頭有點幹澀,他朝蕭栗伸出手:“我怕你熬夜太晚,餓了,想吃夜宵麽?”


    如果小黃本這次還說一些黃段子,那麽蕭栗很可能在熬夜後的疲憊驅使下踢他一角,但如今對方說的是夜宵……


    男人塞給他一塊巧克力投喂他:“你想吃什麽?”


    蕭栗低頭撕開那塊巧克力的包裝,發覺這真是自己一直帶著的那顆黑巧克力,他邊塞進嘴裏邊思考。


    他想吃的東西不少,說成順口溜都能說出一堆——但蕭栗想了想,最終選擇了兩個最適合的食物,他說:“奶茶補充精力,這個點適合吃燒烤。”


    奶茶配燒烤。


    男人:“…………”


    他似乎沒想到蕭栗會說出這麽奇葩的搭配來,一時之間沒有回應。


    蕭栗發覺他的沉默,於是抬起頭來:“不可以麽?”


    他的語氣放輕了,聽上去有點失望。


    男人換了一種語氣,他溫柔地勸說道:“不是不可以,隻是這麽晚了,這麽吃不太好,你喜歡的話我下次——”


    他還沒說完,就看著蕭栗有些失落地調轉了視線。


    於是男人毫不猶豫地改變了自己的決定,他立刻換了話茬:“……可以。”


    “最後一次,下次吃點容易消化的。”


    他說著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像瞬移似的。


    蕭栗坐在床邊,數著時間等待對方歸來——小黃本的速度倒是很快,不過十分鍾,他就等到了對方的到來。


    東西好端端地出現在了桌子上,男人卻沒有跟著回來。


    小黃本上出現了一行字跡:【喜歡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點滴鬼:我本體呢?你怎麽把我本體弄沒了?


    ******


    昨天太忙了斷了一天,不好意思,五一雙更補償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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