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跑去前方將僅存輪回者之中的女性問了個遍, 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帶鏡子。


    想來也很正常, 現在大家都是臨時從房間裏逃出來的,怎麽可能隨身帶鏡子。


    在天機四處借鏡子的時候, 楚楚抹了抹眼淚,少女梨花帶雨地問:“天機哥哥,你在找什麽?”


    天機還沒說話, 一旁的吳恬易已經回答道:“鏡子。”


    楚楚仰起頭看著天機,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要鏡子做什麽?”


    她的神態嬌憨, 人如其名,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青年抽回袖子,他衝這位僅存的乘客少女笑了笑:“不做什麽,就看看, 你現在還好嗎?”


    楚楚用兩隻手捧住臉:“跟著吳姐姐在一起, 我覺得好多了。”


    吳恬易看樣子倒真是蠻喜歡這位少女,更何況她又是目前碩果僅存的乘客, 是完成任務2的唯一希望, 她更是要好生護著,她莞爾一笑:“就你嘴甜。”


    這時候,那進入房間的薑移折又走了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天機連忙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些話,薑移折訝異地掃了一眼隊伍最尾端的蕭栗, 衝天機道:“鏡子的話,豪華車廂的浴室裏不就有?”


    天機卡頓了一下,他倒並非沒想到,隻是本能地不想選擇進入房間裏,畢竟敲床鬼剛剛才進入房間襲擊過他們,萬一再來一波,怕是就沒那麽容易跑了。


    青年糾結了一下:“能不能把鏡子拆出來?”


    “你可以找一間試試。”薑移折道。


    天機轉頭看向蕭栗,又走過去問道:“夏洛克,沒有人帶鏡子,我們隻能進房間。但是進去之後,也許鬼怪會趁機發動下一輪的襲擊。”


    蕭栗看他一臉很糾結不想進去的樣子,好心地說:“實在不行的話,第四車廂,拿點心的那邊有一麵鏡子。”


    天機發現他麵對蕭栗,無時無刻不想化身咆哮教主提高音量,他捂住胸口:“…………你丫不早說?!”


    “因為那麵鏡子不知道行不行,”蕭栗罕見地有點猶豫,“但是問題應該不大。”


    “那麵鏡子怎麽了?”天機好奇地問。


    “你見到就知道了。”


    蕭栗語罷,帶著他們走向第四節車廂。


    一行人越往前走,這車廂越冷,就好像恒溫空調失靈了,一股股陰風朝著輪回者們襲來,就好像即將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楚楚縮在吳恬易懷裏,小聲的說:“吳姐,我想去廁所。”


    吳恬易為難地問:“不能忍忍麽?這時候哪裏能進房間裏上廁所?公共廁所的話,倒是在每個相鄰車廂的連接處都有一個。”


    “我忍不住了,”楚楚捂著肚子,一臉不舒服的樣子,“我就去公共廁所吧,吳姐,陪我好不好?”


    “我……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吳恬易說著小步跑到了在最前方領路的蕭栗等人身邊,對他們道:“楚楚想去廁所。”


    天機還沒說話,他身後一名陌生的男性輪回者皺著眉頭道:“女人就是麻煩。”


    吳恬易臉色一僵,毫不留情地回擊:“於超,難道你就不會上廁所?你腎髒功能有問題吧?”


    於超用鼻子哼了一聲。


    “路過下個廁所的時候就讓她去吧,我們在門口等她,速度快點。”薑移折溫和地說。


    “好。”


    少女一路小跑回去拽著楚楚,在經過廁所的時候,楚楚走進了廁所。


    廁所的門剛鎖上沒一會兒,其餘人還未來得及說上兩句話,隻聽廁所裏忽地傳來一聲尖叫“啊——”


    那聲音正屬於楚楚!


    現在已經顧不得羞恥,吳恬易第一個衝進去,楚楚正站在角落,雙手交握著蜷縮在胸前:“這裏有鬼!我剛剛看到了……!”


    她指著那個蹲坑裏,驚恐地說。


    吳恬易一隻手握著驅鬼符,另一隻手將楚楚護在身後,小心地拽著她離開廁所。


    “快點走!”於超催促道,“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楚楚大口地呼吸著,胸膛劇烈起伏:“我們不要去第四車廂了,回去好不好?之前還沒有鬼的,越靠近那邊我就遇到了——吳姐,好不好?”


    “那隻是個意外,”吳恬易安慰她,“有那麽多人在,沒事的,夏洛克說第四車廂那邊有鏡子,借用一下就好了。”


    “可是我們到底找鏡子要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跟著天機他們走就是了。”


    楚楚咬了咬嘴唇,加快了小跑的速度。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朦朧的光線透過車窗照耀進來,鳥兒開始鳴叫,卻絲毫溫暖不了這列火車。


    第四節車廂的確是有一麵鏡子,隻不過那並不是用來照人的,而是一麵銅色的,像牌匾一樣的“鏡子”,左右兩麵還各映了一隻鳳凰,是那種民國時代家庭喜歡掛在家裏作裝飾的鏡子。


    蕭栗雖然覺得有點不妥,但想想召喚儀式裏又沒有寫明一定要那種鑲金帶銀的鏡子,應該可以吧——他拽過一把椅子,將那塊鏡子抬了下來,放到架子上,正好與視線平齊。


    之後少年又去後廚那邊,從底下的櫃子裏摸出三根生日蠟燭,細小又扁扁的那種,放在鏡子前,掏出打火機點燃。


    天機就站在一邊,在儀式開始前,他好奇地問:“夏洛克,你那個朋友叫什麽?”


    他感覺夏洛克這人神秘強大又古怪,一般這種人背後都有很多的秘密——也許從那個“朋友”就可以窺見一二。


    蕭栗:“瑪麗。”


    薑移折、天機和其他人都自動想象成了“馬麗”,並紛紛在腦海裏搜索著自己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馬麗”的女子。


    蕭栗輕咳一聲,語調輕快地念了三次:“血腥瑪麗、血腥瑪麗、血腥瑪麗。”


    幾乎是在他第一個名字念出口的瞬間,其餘人的臉色頓時驟變,就跟見了鬼似的——敢情不是馬麗,而是瑪麗?!這他媽不是西方惡靈嗎?


    天機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信了夏洛克的鬼話?這不是引狼入室?!


    他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一股陰風將那三隻蠟燭吹的東倒西歪,一道女子的倩影出現在那麵鏡子裏,她有著金黃色的長發,眼眸是海一般的深藍,哪怕是在這般沒有逼格的鏡子裏,也依舊好看的奪人心魄。


    她原先嘴角噙著笑容,可當她出現在鏡子裏,看著對麵少年那張好看的臉時,整個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血腥瑪麗看看自己所處的環境,再看看麵前那三隻醜了吧唧的生日蠟燭——其中一個甚至還是“2”這個數字,一看就非常的敷衍與醜陋,她最後將視線定格在蕭栗身上,笑容漸漸消失。


    伴隨著這隻惡靈的出現,整個第四節車廂鴉雀無聲。


    天機與薑移折心中有無數句話想要咆哮,然而當著血腥瑪麗的麵,隻能咽在喉嚨裏,看著瑪麗的一舉一動。


    蕭栗最先打破沉默——這麽久不見,一上來就直接問問題好像不太好,需要寒暄一下,於是少年放緩了語調,溫柔地和對方打招呼:“好久不見,上次送你的畫你還留著嗎?”


    天機:“……………”


    薑移折:“………………”


    ——聽這話,蕭栗跟血腥瑪麗是老相識?!他到底什麽來路,甚至認識這種凶悍惡靈?!


    血腥瑪麗閉了閉眼睛,她忍住自己吹熄那三支蠟燭的衝動,幅度很小地頷首。


    “那就好。”蕭栗說。


    血腥瑪麗明顯不想再待在這麵古銅色的鏡子裏,她第一次開口了:“你想問什麽?”


    蕭栗想了想:“你知道筆仙嗎?”


    金發美女木著一張臉搖頭。


    “簡而言之,那是一種可以利用筆招來的惡靈,如果沒有及時送走,她會留下來奪走召喚者的生命,說起來好像跟你差不多。”蕭栗解釋道,“所以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如何送走她?”


    血腥瑪麗:“………就為了這麽一點事?”


    蕭栗歪了歪頭:“也不是,就想跟你聯絡一下感情。”


    血腥瑪麗:“…………”


    ——誰想跟你聯絡感情?


    金色長發的大美人兒撩了一下頭發,她的身影隱沒在鏡子裏,化作一些畫麵閃回。


    鏡子裏出現了一名女子,她穿著西方的洛麗塔裙,麵前是一個血池,池子旁邊有一條管道,不停地有新鮮血液流入裏麵。


    女子緊握雙手,在血池旁一筆一劃地刻下一道封印陣,同時大聲地念道:“以血肉獻祭,吃飽後請離開這兒,否則您會被封印在此處,尊敬的佛倫羅斯大人。”


    下一秒,女子的身影消失,鏡中又出現了一道畫麵。


    一名男子正在某個房間裏的四個角落裏放上四根點燃的蠟燭,而他自己坐在最中間,盤膝而坐,膝蓋上橫著一把桃木劍,他咬破舌尖,往桃木劍上噴了一口血:“今已知汝名,汝急速去,急急如律令!”


    一道白影從房間裏尖嘯而出,熄滅了那四隻蠟燭。


    畫麵消失,金發美女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鏡中。


    這兩樣驅逐方式實現起來都有些困難,蕭栗問道:“還有其他方法麽?”


    瑪麗伸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當然有,跟它講道理。”


    蕭栗:“…………”


    “不過我覺得,如果本人在場的話,這種問題還是直接問本人好了,”血腥瑪麗微微一笑,像蛇蠍美人,“你說呢?”


    她將目光投向再場的另一人。


    眾人隨著她的目光看去,赫然發現那人正是楚楚——少女猛地一抬頭,原先那種撒嬌似的甜蜜笑容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陰白與怨毒,它浮了起來,仰頭長嘯一聲,猛地奪門而出。


    在它的旁邊,吳恬易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正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的確是發現楚楚自血腥瑪麗出現後,整個人就異常地壓抑,她一直低著頭,不吭聲不說話,吳恬易還以為她是被惡靈所嚇到了,還貼心地拍了拍她的背!


    少女低下頭,她看著自己的手心,忽地全身顫栗了一下。


    與楚楚交談過的天機也不由得有些後怕——他當時對楚楚冷淡,主要也是因為從她的說辭裏察覺出一絲異樣,畢竟一個普通人,能從敲床鬼手裏逃脫,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隻是由於乘客隻剩下她一人,天機也就想著先將她放在身邊慢慢觀察,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筆仙本人!


    如果他們將楚楚當做最後一個乘客,用保護她來完成任務2,那麽結局無疑是相當慘淡的。


    思及此,天機鬆了一口氣。


    跟他們比起來,蕭栗倒是毫無驚訝之色。


    倒不是說他已經看穿楚楚的身份,而是他本身就沒打算去做第二個任務,自然也沒打算保護楚楚——比起第二個任務,蕭栗對任務一,活到終點站很有看法。


    鏡子裏的血腥瑪麗重新看著蕭栗,伸出纖纖玉指點了一下鏡麵和蠟燭,露出幾分嫌棄之色。


    蕭栗說:“我不像你,我有什麽就用什麽,這裏條件艱苦,隻能找到這個,你就將就一下。”


    血腥瑪麗歎了一口氣,她提起裙角,朝著麵前行了個禮,身影變小,消失在了鏡麵中,沒有給蕭栗問出下一個問題的機會。


    蕭栗衝它揮揮手,一轉頭恰巧對上其他人統一的視線。


    血腥瑪麗走後,天機解除了石化狀態,他第一個衝上去:“你怎麽會認識它?”


    蕭栗:“之前排到過,召喚的時候記得了儀式,就想試試。”


    天機:“…………不,可是,召喚沒問題,可它看上去怎麽跟你那麽熟?!”


    蕭栗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我給它畫過一幅肖像畫,可能它很喜歡。”


    天機恍然大悟,他想蕭栗的畫該有多麽好看多麽驚為天人,才能讓血腥瑪麗因此跟一個人類建立了不同尋常的友誼?


    “夏洛克,如果有機會,能不能讓我看一看你的畫?”天機興奮且期待地搓搓手。


    蕭栗點點頭:“可以的話,給你畫一幅也沒問題。”


    天機笑的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薑移折聽到這裏,忽地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這類有神智的惡靈都是看不起人類拒絕交流的。從前我排到過一隻高階凶靈,但它完全拒絕與我交流,還罵我卑微的人類……”


    “我也是,”吳恬易加入了討論,“我遇到過的鬼魂全都是無法溝通的。”


    然而方才這血腥瑪麗看上去很溫柔很好說話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惡靈。


    蕭栗迎著他們的視線,順著話題說道:“那也許是我比較歐,遇到的都是好說話的類型。”


    天機:“…………”


    就在這時,從車頭傳來一陣響亮的汽笛聲,就跟他們第一次到站時候的情形一樣,隨後列車車身猛地一震,車速緩緩降低,最後竟然徹底停在了原地。


    這意味著這列幽靈列車已經到達了第二站,野郊墳地。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好友蕭栗發來視頻通訊請求。


    瑪麗:拒絕。


    拒絕失敗。


    瑪麗:屏蔽。


    屏蔽失敗。


    瑪麗:………(接受現實,點開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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