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和尚朝西天一指,帶著略有不滿的情緒道:“在山主的眼裏,我和菩薩有什麽區別嗎?”


    昆侖狐一怔,瞬間明白了過來。


    這道明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這裏離西方佛國太遙遠了,而昆侖狐這個等級,和菩薩也差的太多了。所以,她還不配麵見菩薩,對於她來說,見道明就猶如見菩薩。


    “尊者的意思我明白了。”昆侖狐雖然心生不滿,但時值此關鍵時刻,也不好當場翻臉,而是微微一笑恭維道:“是小妖我口無遮攔,衝撞了尊者。”


    “衝撞談不上,隻是高度決定見識,你確實還沒到該到的高度。”道明頷首一笑道:“不過,小僧我不在乎你的無知。一切,不都是為了蒼生嘛。”


    昆侖狐似笑非笑附和道:“是啊,一切都是為了蒼生。”


    道明突然一抬頭,似有深意問道:“那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恕我愚昧,小妖還是不夠理解!”昆侖狐皺眉道:“剛才尊者說,我作為羅卜的故舊,應該遵從羅卜舊誌,和我家尊師同舟共濟……我一時有些懵,這羅卜的舊誌是什麽誌?我和菩薩又該同哪條舟,朝哪裏濟呢?”


    道明攢了攢眉心,看著昆侖狐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是真不明白。”昆侖狐自嘲道:“人不是說,妖族終究是畜生,就算是化形成人,也是低等生物嘛。您老就當我是神識尚未開化茹毛飲血的動物就行了,有什麽話,您直言。”


    道明哼笑一聲,意味深長道:“剛才誰來過?”


    “不滅,哦,還有閔公大和尚!”


    “他們說了什麽?”道明眯眼一笑。


    “他們……他們說了……說了菩薩和不滅將要見一麵,而且,似乎是有講和之意。”昆侖狐故作驚訝道:“難不成,尊者的意思是說,讓我也效仿菩薩,從此和不滅講和?”


    “不是講和!”道明冷聲道:“菩薩和不滅地位相當,又是佛門裏的師兄弟,可以用講和一詞,你?嗬嗬,最多也就隻能算是追隨。”


    “對對對,尊者提醒的是,我怎麽能和菩薩相提並論呢!”昆侖狐委曲求全,一笑道:“隻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我記得,羅卜和不滅乃是生死對頭,將羅卜從高高的雲端,打落深澗的正是不滅啊,羅卜這後半生都在和不滅殊死鬥爭,可尊者告訴我,要我繼承羅卜遺誌,去追隨不滅,這是不是有些矛盾啊。”


    “嗬嗬,聖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昆侖狐,你是真沒有慧根啊!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道明冷笑一聲道:“誰告訴你羅卜的遺誌就是和不滅鬥爭不惜啊?告訴你,羅卜的遺誌是,三界太平,五族平等。不是嗎?”


    昆侖狐一時啞然無語。


    “當今天下,還有人能逆轉如今之局麵嗎?沒了!羅卜一死,萬馬齊喑,再也沒有能撼動格局的人了。所以,接受現狀,不是妥協,而是明智的選擇。讓不滅選拔管理三界的人,才能快速讓紛爭的三界快速穩定下來,這不就是羅卜想要的三界太平,五族平等嗎?連家師都出山和不滅和談了,嘖嘖,說到底,一切都是為了蒼生嘛!”道明說到這,雙手合十,朝天高聲道:“阿彌陀佛,盛世將會來臨啦。”


    看著自說自話的道明,昆侖狐苦笑一聲,點點頭道:“多謝尊者解惑,我總算是明白了。”


    “明白就好!”道明正色道:“知道為什麽家父剛剛來過,我又來的原因嗎?告訴你,就是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和羅卜生死與共,你的態度,決定著陽間妖族的態度。菩薩讓我必須要叮囑你一句,不要做傻事,凡事,以大局為重。假若你一意孤行,就以你的修為,以狐族的能量,那就是以卵擊石。到那時候,沒人能救得了你。”


    昆侖狐壓抑到了極點,但還是努力控製著情緒,頷首道:“昆侖狐明白了。如果這是菩薩的意思,昆侖狐乃至整個妖國,一定會謹慎從事,我們……我們盡可能地遵從菩薩的指引。”


    “不是盡可能,是務必!”道明嚴肅地警告一聲,又轉而笑道:“對了,臨走,我不妨告訴你一個消息。不管是菩薩,還是不滅,都很看好你。想一想,如今陽間道門衰微,鬼族不成器侯,靈族散兵遊勇,不值一提,而羅卜餘部都在冥間,這陽間正缺一個可以駕馭人鬼妖靈四族的一號人物。這個人,就是不滅在陽間的直接代理人,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你不覺得,作為四靈獸唯一僅存的赤狐可以充當此任嗎?”


    昆侖狐頓時兩眼放光,驚訝道:“尊者說的可是真的?”


    “你說呢?”道明微微一笑道:“我佛慈悲,真心應物,不生分別。隻要你一心向善,誰又會因為你是個狐族,而排斥你做這個陽間之主呢?”


    “那太好了!”昆侖狐興奮道:“我狐族久經磨難,才有今日,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感謝尊者,感謝菩薩,哦……也……也感謝不滅老祖,我知道我應該怎樣做了。”


    “阿彌陀佛,出家人大願如此,謝我幹什麽?這一切,還不是為了蒼生嘛!”道明幽幽一笑道:“小僧要回去了。你做好準備,等待召喚。”


    “召喚?召喚我做什麽?”昆侖狐問道。


    “怎麽?這還不明白?羅卜雖死,可夜摩天羅還在,冥間要安寧,勢必要肅清夜摩天羅餘孽。你想做這陽間魁首的位子,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等待不滅的召喚吧,到那時候,天地百族聯軍,共伐夜摩天羅。”


    “原來如此,好,西域妖國願意效勞。”昆侖狐恭順一笑道。


    道明施了個佛禮,轉身便下山去了。


    昆侖狐看著此人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最後直至鐵青,雙眼溢出一道道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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