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我思忖了半天。


    老東西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和我逗咳嗽,顯然,他確實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可到底是什麽事呢?


    “卜爺,算了,這家夥就是個典型的老流氓,甭搭理他!”七爺道:“我看他就是慌了,知道六德神獸重聚在望,想攔你也攔不住了。所以,及時示好,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七爺說道。


    我搖搖頭:“不會,如果換成是別人,你說的這種情況還有可能。可混虛是誰?一個連佛國諸位菩薩都不鳥的人,目空一切,他可以親手打造帝俊、北陰和人皇的三位一體世界,也可以親手毀了這體係,這樣一個人,你覺得他會跑過來朝我示好妥協?以他的性子,要麽自己高高在上,主導一切,要麽就是徹底毀滅,包括讓自己一同消失。”


    七爺道:“依我看,這老家夥就是故意的。你看他提出的這個條件,讓你放帝俊出來,就是傻子也知道,帝俊是五行軍橫掃冥界天界的成過。放過帝俊,就等於承認了咱們的失敗。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帝俊出來。而他偏偏就提這要求,與其說他是來朝你求合作的,倒不如說是來故意賣弄的,完全是為了吊你的胃口。”


    算了,既然這條件我沒法答應,那就不再想了。該來的總會來,老子接著就是了。


    我帶著孟極繼續趕路,這一路走下來,格外順利。


    我原本還擔心,有人繼續在三途村前設下埋伏等著我們,結果走一路,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一直進了三途村,我把孟極送到了青雲瀑的舊址。


    孟極就要在這裏升天入牝光去了。


    “羅先生,地囂女就拜托了!”臨別,孟極又一次囑咐道。


    我鄭重道:“我每送走你們一個人,都會說一句話,今天也得對你重複一遍,相信我,有朝一日,我一定放你們出來。你們解我一時困頓,我會換你們一世榮華。”


    “拜謝了,先生。若真有那天,孟極不要榮華,隻要和地囂平安度世!”孟極說罷,轉身朝三途村當心而去。


    一個神獸,都有疲憊的時候,由此可看,這世道,渾濁的太久了。


    送走了孟極,心情極佳。


    我和七爺一路談笑風生,往回趕路。


    我現在恨不得馬上開始踏上尋找最後一個神獸的裏程了。


    這就好比是一個歸鄉的人,一千公裏的回鄉路,最激動也最滿是憧憬的,往往是那最後的十裏路。


    最難酒而無友,最苦別愛斷腸,最恨歲月作祟,宵小列為明堂。


    自從牝光一劫之後,兄弟離散,那些個曾經被我們打的聞風喪膽的狗東西都爬出來吆五喝六,壓抑的太久了,此刻老子豪情萬丈。


    不經激流淺灘苦,何來蕩氣回腔腸?屢遭虎患者,必能擒狼!


    所有的磨難,這一刻都值了。


    我一邊走著,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著兄弟們重聚的場景。


    可是,就在我們出村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嘩啦啦的聲音,這分明是有人在掃街道啊。就像是陽間偶然早起,聽見環衛的掃把聲……


    “卜爺,怎麽了?”七爺見我剛才還興奮不已,此刻突然怔住,不禁忙問道。


    “聽,有人在掃地!”我淡淡道:“這聲音太熟悉了。”


    “沒看見人啊?”七爺四下裏望了望道。


    “你不懂!”我道:“當初我和禿子企圖再登天界的時候,來過這裏,那時候,就在這碰見了一個掃地人。這聲音,掃的心心煩意亂。”


    七爺頓時明白了過來,脫口道:“是鴻鈞?”


    我點點頭。


    今天真是特庅的巧了,先碰上了混虛,現在,又碰上了鴻鈞,看來,老子越老越有價值了,否則,這當初已經開始不把我當回事的人,怎麽如今都找上門來了。


    其實,和混沌相比,此刻我更不想見鴻鈞。


    畢竟,他現在是夜摩天羅的後台老爺,而我,剛剛讓他的黑馬大受損失……


    “走,就當沒聽見!”我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


    “呦,這不是羅卜嗎?怎麽?如今連個招呼都不準備打了?”身後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是不想見,可你這不是出來了嘛。既然按捺不住,就早點出來,嘩啦啦的掃著大街,唱什麽空城計啊!”我扭過頭不冷不淡地道:“鴻鈞老祖,晚輩給你請安了。”


    鴻鈞一如前幾次所見,仍舊是那副老乞丐的樣子。破衣爛衫,手持一把掃帚,似看非看地劃拉著地上的灰塵,不陰不陽地朝我哼聲調子。


    “請安?不敢啊!如今咱羅先生又卷土重來了,萬裏長征就差一步了,小老頭豈敢高攀?再也不是那個灰頭土臉朝我請教的失敗者——五行軍軍主了!”


    任你嘲弄,老子毫不在意。


    “是啊,當初一見老祖,仙風道骨,慈顏悲語,我還以為見到了救星。那時候,我以為隻要有老祖在,我羅卜就翻身了。可哪裏想到啊,老祖不喜歡咱,偏偏喜歡夜摩天羅。強扭的瓜不甜,您老放棄了我,我總不能舔著臉還往你腳下爬啊!”我正色道:“不過,還多虧您的‘換馬’之恩,我羅卜不用跪著求人,照樣站起來了。”


    “所以,這就是你報複我的理由?”鴻鈞將掃帚豎起來,陰翳地看著我道:“和混沌那老東西沆瀣一氣,背地裏搗鬼,壞我的好事,你還是不是人族?你要是人族,為什麽會支持天治?”


    看來,果然被我猜中了,這是遷怒於我瓦解了孟極和夜摩天羅的關係這件事,找我算賬來了。


    “我誰都不支持,我隻支持自己!”我冷聲道:“請您老別高高在上的和我說話,我是陽人出身不假,是三清門徒也不假,可我不是你鴻鈞道人的籌碼和棋子。我隻做我認為對的事情,不管針對的是誰。天治?人治?嗬嗬,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們踢我出局的時候,可沒有一個人憐憫地多看我一眼。”


    “如此說來,你是要撕我這張老臉啊!”鴻鈞眯了眯眼道:“信嗎?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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