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帆從語氣便知道,我似乎有所發現,所以不敢遲疑,趕緊將盒子拿了出來。


    “師父!你是不是看出來什麽了?”


    我沒開口。


    實際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麽,但冥冥之中,我就是感覺,這七星崗和師父留下的七星蘋似乎有些關係。


    我從盒子裏將那枚七星蘋的葉子拿了出來,微微端詳了一番。


    七星蘋是一種菊科本草,葉片稀菱狀卵形,前麵有雞爪狀的三道齒兒,長在樹上時暗綠色有光澤,而這陰幹的葉子則是淺黃色。這片葉子並沒什麽特殊之處,除了自帶的一點點的藥香,葉子上麵還有一個蟲子所蛀的空洞。


    我舉著手,看了看葉子,有看了看七星崗。


    恍惚間,好像突然發現,這晨霧裏的七星崗,和我手中葉片的形狀,有所相似。


    有了這個發現,我不禁有點激動,趕緊根據距離,比量這葉片的形狀,隔著窗子,朝七星崗對照。


    “師父,好像不太吻合!”祝一帆看出了我的目的,也趴在我身邊仔細打量著道:“好像角度不太對。”


    沒錯!


    倒不是這葉子和七星崗的形狀不匹配,而是我們所站的位置,讓兩者的方向有些出入。


    “那你說,站在哪再對比比較合適?”


    祝一帆趴在窗子上瞧了好一會,又走到側窗前看了看,突然興奮道:“有了,師父,合理的位置,就在那化龍橋上。”


    我走過去看了看,這小子的眼界還不錯,確實如此。


    隻有那化龍橋的位置,才可以一覽七星崗全貌。


    “阿丞!”我實在等不及了,見外麵已經開始有陸陸續續的晨練者了,這也就意味著,阿丞可以出入了。我趕緊將阿丞吆喝起來,讓他帶著我即可出了門。


    畢竟昨天晚上,阿丞出沒過此處,所以,出門前我又特意讓阿丞喬裝打扮了一番,不單單沾了一抹小胡子,還特意熏了身。


    但凡鬼物,都對人的氣息很敏感,我得讓那些鬼祟,沒法捕捉到阿丞昨天晚上的氣息。


    當阿丞上了化龍橋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晨光打在七星崗上,草木叢生,四處生輝,一點邪氣霧氣都沒有。渝城人走在七星崗的林間小路裏,開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阿丞按照我的要求,拿出那片七星蘋葉子,橫向舉起來,將葉片上的三個雞爪狀的裂紋對準山崗上的三個山丘,然後左右移動位置,最後發現,這小小的一片葉子放在眼前的時候,竟然大小輪廓正好將整個七星崗覆蓋了起來。


    “先生,絕了,這葉子一點不多,一點不少!”阿丞小聲朝我說道。


    可是,這能說明什麽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師父他老人家一向料事如神,他能預見我會來渝城,還準備了這麽一片葉子,一定大有用意。


    “唉?先生,那是什麽!”


    “哪?”


    “就是這麽舉著葉子,順著那個蟲孔位置看過去的地方啊!”阿丞趕緊解釋道:“好像是個亭子。”


    亭子?


    有點意思。


    一葉遮目,蟲孔窺天。


    看來,師父給我這片葉子,是想在這七星崗上,給我劃重點啊。


    “走,上去瞧瞧。”我趕緊說道。


    阿丞生在茅山之上,自幼又在後山苦修。茅山自古以崎嶇著稱,所以,所以阿丞走起山路來如履平地一般。他沒隨著大多數的晨練者走青磚路,而是沿著一片蔥鬱的林木直接攀爬了上去。


    真正地到了這林子裏,才能感覺道一點陰森。


    仔細辨識,泥土之中有很多了斑螟幼蟲。這斑螟幼蟲也稱之為白骨壤蟲,是一種極愛出現在墓地裏的蟲子,之所以有這麽個俗稱,就是因為它們愛寄生在陳年白骨之上。由此可見,這看似花花草草紅紅綠綠的公園下麵,一定和傳說中一樣,白骨累累。


    阿丞連續翻越了兩個溝穀,走過那個緩坡處的小池塘,便一眼看見了那個長滿了青苔的老亭子。


    “先生,咱們到了。”阿丞左右看了看,為了不至於顯得突兀,見有人朝那方向走過去了,才緩緩也跟了過去。


    那是一個八角覆簷亭,雖然時代久遠,但看起來還是很氣派的。


    遠遠望去,亭子正麵有石刻四字:霜狄萱柏。


    萱草春暉,這是母親之一,而霜柏則是誌氣高潔之意。


    這四個字,好像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亭子上啊,一般來說,過去女人的牌坊上才會有這四個字。


    牌坊會給什麽樣的女人?


    要麽是守寡終身,從不再嫁的,要麽是貞潔烈女,隨夫而去的。都是些捆縛女子自由的封建禮教的狗屁東西……為什麽會在一亭子上?


    結果,走過去一瞧,更是讓我大吃一驚。


    這亭子裏,沒有歇腳的桌椅板凳,而是有一口鍋口粗的老井。井上苔蘚斑斑,顯然,已經是有些年頭了。


    “怎麽是口井啊?井上還蓋了亭子?”阿丞也嘀咕道。


    這時候,旁邊一個路過的大爺道:“嗨,小夥子,離那遠點,小心掉下去。”


    阿丞一笑道:“謝了大爺,難不成還有人從這掉下去過?”


    大爺一邊走,一邊道:“嗨,我倒是沒見過,不過呀,聽說這口井清末的時候就有了,這七星崗下有一戶富貴人家,家境殷實。後來主家翁老頭駕鶴西去了,家裏的田產錢糧都由老夫人掌管著。家裏娶進來的兒媳婦看老太太不順眼,一心要自己當家,就朝老太太的兒子出來了主意,花錢托縣太爺送了一個‘貞潔烈女、霜狄萱柏’的題詞。那時候,這題詞可了不得,那是官方認定。啥是貞潔烈女?夫死相隨,同棺往生啊,絕不苟活那才是貞潔烈女。老婦人拿著縣太爺的題詞,嚎啕大哭啊。這分明就是讓自己隨丈夫去死啊。於是乎,那天早上,老太太就捧著題詞上了崗子,跳進了這口井裏。縣太爺後來才知道,自己這是被人利用,等於逼死了人,趕緊讓人把貞潔烈女四個字給收了回來,已絕口舌。還命人打撈屍體,可撈了三天,卻怎麽也找不到了屍體了。那老太太的兒子也沒想到,自己逼死了老媽,抬不起頭來做人。隻好以井為墓,建了個亭子,把剩下的四個字嵌在磚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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