猾褢這句話說的太經典了,沒有眼界的野心,那就是自掘墳墓。


    其實剛才這道殘魂亮出了胡琴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來了,它便是囚牛。


    囚牛者,龍之長子,性情溫順,不嗜殺,不逞狠,專好音律。其耳聰目明,能辨萬物聲音。


    我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囚牛殘魂。當然,至於剩下的那幾個,毫無疑問,就是龍之上九子的另外幾位: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贔屭、狴犴、椒圖了。


    不過,細想想倒也不奇怪。


    按照記載,帝俊得大寶之後,曾對龍族多行殺戮,龍之七十二字,絕大多數都沒能逃得了法劫。除了青龍被尊為四象之首之外,尤其是這上九子,更是被天界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因此,上九子之中,除了在冥界當差的蚣蝮之外,剩下的八子都無故失蹤了。但是誰都知道,連元龍都遭到了殺身之禍,更何況這上八子了?所以,八子已死這是看破不說破的事情。


    被殺的元龍,將殘魂藏在了西海之中。而西海則是天下龍脈之源。那被殺的龍八子會把殘魂藏在三條朝東的龍脈裏,也似乎在情理之中的。而咱們前文說過,三條龍脈中的巽龍、震龍兩脈衰微,因此,才會有這種八龍殘魂匯聚於此的景象。


    “你說要殺了誰?”獠牙豺眼的睚眥瞪著巨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山君。


    山君被徹底震撼住了。


    “我說……我說……”


    “你倒是說啊!”睚眥狂嘯一聲,突然一個閃襲,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將山君剛才斷掉的那可頭顱給咬了下來。


    白額虎此刻再也不敢端著一山之君的架子了,慘叫一聲,踉蹌後退。


    睚眥剛發完難,狴犴又站了出來。


    “殘魂怎麽了?我們就是殘魂,可殘魂也能殺了你這隻小貓咪!”狴犴麵相本來就陰森,這麽一笑,令山君驚慌不已。


    其實,就實力而言,殘魂狴犴孤身戰山君,恐怕還真打不贏。


    畢竟,殘魂就是殘魂,哪怕是先天神獸,也是強弩之末了。


    但什麽是龍族?妖族之首,鱗蟲之首也,就算是一道殘魂,這氣勢也夠山君看的。


    畢竟,暴發戶就是暴發戶,或許能千金一擲風光一時,但從氣場看,可能一開始就輸了。更何況,眼前站成一排的可不是一隻狴犴,一隻睚眥,而是八個龍子呢!


    “你長了五個腦袋,夠我們兄弟八個砍嗎?”狴犴盛氣淩人,繼續羞辱道。


    山君的怕死在墜下地塹的時候,我就早見識過了。


    看他暴怒的時候一臉凶相,好似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可現在早就六神無主了。


    “老黑婆子,幫幫我!”


    無奈之下,自知絕路的山君隻能轉過頭去,朝猾褢求救起來。


    “你知道的,我雖覬覦地脈,可在這白山黑水間,從沒做過殺人越貨之事啊。看在你我都在這片土地修行多年的份上,幫幫我……”


    猾褢代表著六德之仁,尤其是墜落地塹見到地氣之後,猾褢在就退去了那狐臉之相,換成了另一幅黑麵老婦人的模樣,這也說明,其心性已經恢複了本來的麵貌。因此,此刻山君朝她懇切的求情,她沒法拒絕。


    這是天性,否則,他不會被帝俊所利用。


    “早就告訴你,格局很重要!”猾褢歎了口氣,轉過身朝著龍八子道:“諸位龍尊,猾褢有禮了。”


    “猾褢,咱們雖然見得不多,但也算是老相識了!”囚牛道:“說起來,咱們還都是帝俊登臨大寶的犧牲品呢。嗬嗬,不過你比我們幸運,你雖然在牝光裏受盡了折磨,但好歹活了下來。”


    “萬年囚徒,不提也罷!”猾褢看了山君一眼,正色道:“說來,我好歹越是先天神獸,和尊上元龍同生在混沌之中,還請諸位給個薄麵,就饒他一命吧!”


    “猾褢,仁獸也!”囚牛溫文爾雅道:“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此虎心性奸邪,絕非善良之輩。以我兄弟之見,決不能留他,否則,有朝一日,必毀艮龍。但是,正如你所言,你乃我父輩之人,作為後輩,我們也的確不該駁您的麵子,更何況,你對艮龍的保護,其實我們都看在眼裏。所以,就暫且饒他一命吧!”


    縱然睚眥和狴犴心有不甘,仍舊凶神惡煞,可囚牛乃是長兄,兩個神獸最終還是寬恕了山君。


    “讓他滾吧!”囚牛道。


    山君在一旁趕緊道:“回各位龍尊的話,我……我也想走,這是,這地脈吸力巨大,連上麵的浮雲都不能飄動,所以,我根本上不去……”


    “那我們也沒辦法了!”囚牛道:“斷蹄麒麟,身不如馬,落難龍鱗,氣不如魚啊。這地塹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也是牢籠。算了,由你吧。不過你好自為之,若是再打地脈主意……”


    “那就讓我不得好死!”山君自己搶白道。


    說完了這些,八龍子趕緊轉過身,看著我,竟然齊刷刷一拜!


    我剛要拒絕,但是想想,他們拜的其實不是我,而是元龍。


    “小先生,你……從西海來?”囚牛開口道:“先生既是人族,卻又能周遊西海,相比不是尋常之人。那你可見過了我們的父王?”


    我點了點頭。


    其實他們已經確定了,隻是還是忍不住朝我求證而已。畢竟,角元在此,這足以說明了問題。


    “令尊王……已經仙去了!”我聲音有些低沉道:“是被一隻巨大的手從天而降誅殺的。”


    我能看得出,雖然知道了答案,但還是慢慢憤怒和不甘心的麵孔。


    “小先生是,我剛才還在你身上捕捉到了另外的一絲鱗族氣息!”囚牛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道:“你難不成還和我那八弟蚣蝮有緣?”


    我自己都有些覺得沒法開口了!


    蚣蝮作為上九子之中,唯一幸存者,實際上被他們死的還早,因為它最後連一絲殘魂都沒留下來……


    “對不起,蚣蝮已死。它的內丹,為我一兄弟巴蛇所得,其龍珠血脈,就在我身上。”我正色道:“諸位,還請節哀……”


    這八隻長相各具特色的龍族遺魂此刻不禁仰天長嘯,那聲音悲涼孤寂,我仿佛聽見了一個盛族衰亡的聲音。


    “看來,你就是父王曾經說過的‘天下覆,新王出’的新王了!”囚牛忽然慘淡一笑道:“你既然來了,那我們,也到了要走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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