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木爺和禿子的線索是正確的,那也就意味著,每一個蓉城的端公都有危險。祝一帆雖然是個鬼醫,可他在蓉城安身立命的真正身份就是個端公。


    再加上這趙大媽的消息,不得不讓我有了最壞的想法。


    好歹著將趙大媽先勸走,禿子便朝我問道:“這個祝一帆是個什麽人?可靠嗎,會不會又做了別人的工具……”


    我搖搖頭,斷然道:“絕不可能。你們在蓉城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懸壺峰上。所以,即便是蓉城所有的端公都著了道,他也不可能。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危險……”


    木頭點點頭道:“是啊,若是所有的端公都成了提線木偶,唯獨他還不是,那他可就真的有危險了。”


    正當我們胡亂猜疑著,我準備用術法尋人的時候,沒想到,祝一帆這時候回來了。


    “你們是什麽人?”這小子一回來發現屋裏多了四個人,頓時警覺起來。不過,我發現他情緒好像有些不對,眼神裏藏著一絲不安。


    我一笑道:“怎麽,換了身皮囊,就不認識我了?”


    祝一帆一愣,馬上聽出來了。


    “掌峰,是您?您這換了身行頭,我差點沒認出來。你和靈子這屍身……”


    “城隍爺送的!”我笑了笑。


    祝一帆打量了一眼木頭和禿子,不禁有些激動道:“如此說來,那這兩位就是傳說中您的左膀右臂,木先生和大進禪師了。幸會幸會,兩位,你們可都是我的偶像。我在懸壺峰的時候,就聽過你們的故事。知道兩位修為極高……”


    聽見有人當麵誇獎,禿子咧嘴一笑,大大咧咧道:“好說,好說,我這修為嘛,平平常常啦,也就比卜爺略差了一丟丟吧……”


    木頭嗤之以鼻道:“你比卜爺差了一丟丟,那把我放在哪?我豈不是隻差了一頭發絲?”


    我不禁苦笑道:“你們倆怎麽什麽都要爭?是不是放個屁都要爭一爭誰的味道更濃?”


    說完,我朝祝一帆道:“別管他們倆,說正事,你這一宿幹嘛去了?我還以為你上哪家煙花柳巷溫柔鄉了呢!”


    祝一帆垂著頭,歎口氣道:“我朋友死了。”


    “你朋友也是端公?”我開口問道。


    “掌峰怎麽知道?”祝一帆一臉好奇。


    看來,趙大媽剛才說的那個新聞上的死者,就是祝一帆的朋友了。


    “昨晚上,我去那女人家裏,拿到了她女兒的生辰八字,然後又在其房間裏,找到了幾根頭發,準備用我們端公特有方法來尋找女孩現在的位置。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連著幾次,都失敗了。直到剩下最後一根頭發的時候,終於,我把端公羽放了出去……”


    “端公羽是什麽東西?”禿子插話道。


    “哦,就是我們用巫咒加持過的貓頭鷹的尾毛。這東西類似你們道家的黃紙鶴,可以用來尋人找魂。我跟著那端公羽一路出發,到了城西區的時候,結果這東西又失靈了,竟然奔著一個殯儀館去了。”


    “難道說,人已經死了?”木頭冷凝道。


    祝一帆搖搖頭道:“我當時也以為出事了,可是,等我跟過去一瞧,那家殯儀館裏,竟然遊蕩著十多個亡魂。不過,我看了,裏麵根本就沒有那個姑娘。等我要離開的時候,我發現了,殯儀館裏,除了我的端公羽之外,還有一根羽毛,正在忽東忽西地飄著……莫非,另有別人也在找人?所以,我收了自己的羽毛,跟著那端公羽出了殯儀館。一路過了兩條街,那羽毛忽然落在地上不動了,我停住腳步,四下一望,就看見……就看見不遠處,正有一個巨大的影子搖搖晃晃朝著遠處走了,他的身後,跟著一整列的亡魂,足足有三四十個。我本想追上去一瞧究竟,可這時候,那龐然大物好像察覺到了,緩緩一轉身,刹那間,所有的鬼祟都轉過了身。暗夜裏,一張張蒼白的臉齊刷刷望了過來,而那巨大的影子更是凶神惡煞,猩紅的眼睛好像餐桌那麽大,他的嘴巴裏還叼著一個掙紮的魂魄……我瞬間膽怯了。說實話,我見過各種鬼祟,可從沒有像昨晚上那般恐懼過,它的一道目光就把我的膽氣給壓了下去,不敢再追了,趕緊屏住呼吸藏在了一棵大樹下。”


    “說了半天,也沒你朋友什麽事啊!”禿子攤手道。


    祝一帆臉色清灰,嘴角微顫道:“我在樹後躲了幾秒鍾,也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正準備探頭看看的時候,突然……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拍我的肩膀。他……他來了……我當時全身冷汗,心想著,看來得殊死一戰了。可就在我握住袖口裏的端公鞭,準備回身的時候,餘光中,我竟然看見……看見了一隻鞋,懸在我肩膀上……”


    “那就是你朋友,被掛在了樹上。”我淡淡道。


    祝一帆滿臉內疚地點點頭,稍臾,痛苦道:“他的頭被夾在了樹杈之間,腳踝還有熱氣,他就低頭在看著我,兩個眼珠子上全是猩紅的血……看樣子,應該是剛死。如果,如果我當時沒有那麽緊張的話,我隻要一抬頭,說不準就能救他一命。”


    我明白了,難怪,剛才回來的時候滿眼的不安,那是負罪感。


    “虧你還是個鬼醫!”我淡淡道:“告訴你吧,你躲到樹下的時候,其實你的朋友已經死了。腳踝還有溫度,那是因為身體倒垂,人死後,最後的血氣都下墜到了湧泉穴,所以才會比其他部分涼的慢。垂頭紅眼,那都是咽喉窒息的表現,根本不是為了看你,也不是為了提醒你。實際上,那個巨大的影子嘴裏咬住的才是你朋友的魂魄。你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祝一帆忽然有些崩潰,哽咽道:“原來如此。掌峰,我還以為,以為自己當時的膽怯害了他……”


    “睡沒膽怯的時候?”我一笑道:“我也有。而且,我不覺得你哪做錯了……”


    木頭道:“你當時沒追上去是對的,以你的修為,如果你追上去,你也就回不來了……”


    我起身撣了撣手道:“看來,這尋找這個女孩的事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個案了。走吧,我隨你親自去查一查,如果我沒猜錯,這女孩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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