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祟的巷子,長短不過三四十米。


    我和祝一帆在這頭,那女孩就在那頭。兩側都是頹敗的老屋,將巷子遮擋的格外.陰森。


    看年紀,這女孩也就十多歲的光景,大概著就是祝一帆給我講述的那個故事中被殺的女孩吧。


    “尼瑪,昨晚上鬧騰的就有她吧,冤家路窄,今兒就用她來祭天如何!”祝一帆手握端公鞭,氣勢高昂。


    我知道,其實給他勇氣的不單單是手裏的家夥,最主要是現在是白天。白晝之下,陰祟隱遁,就算不躲避,修為也受限製。


    “喂喂,對待女孩,有點紳士風度不好嗎?”我朝祝一帆笑道:“人家還是個小姑娘,不要那麽粗暴嘛。”


    祝一帆哼聲道:“和鬼講風度?昨晚上他們可沒和你講風度。”


    “你是人,難道還要和鬼比誰更齷齪?”我努努嘴道:“要是你蹲下係鞋帶的時候,衝過來一隻泰迪在你身後摩擦了兩下,難不成你還要把它抓住反過來……”


    “得得得,掌峰,您厲害,千萬別說了!”祝一帆趕緊擺手道:“你再說下去,我就真的成了日了狗了!不就是紳士風度嘛,敵不動我不動,總行了吧?”


    此時,那女孩微微笑了笑。


    祝一帆看了看我,無奈,也隻好朝其皮笑肉不笑哼了哼。


    那女孩保持著古怪的笑容,又捋了捋烏黑的長發,然後舉著白皙的小手招了招。


    祝一帆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馬上揮鞭抽過去了。可見我瞧著他,還是忍著憤恨,也招了招手。


    他這一招手,女孩笑的便更甜了。說實話,要不是那一身不合時宜的紅色裙子,還有這陰祟的環境,這女孩的一笑,足夠甜出糖尿病了。


    一時間,祝一帆也有些懵。


    他看了看我,我知道他在困惑著什麽:她真的是鬼嗎?為什麽笑的這麽甜啊……


    “甭看我,這不是初戀的感覺!”我嘀咕道:“她這是在笑你,像個憨憨。等著吧,她出招了……”


    “我憨憨?不是你讓我有風度的嗎?”


    祝一帆正不滿地朝我抱怨著,就看見這女孩的笑容越來越大,一開始,好像是姚晨在笑,雖然不再婉約,但是氣質還在;後來就變成了吳莫愁在笑,氣質也沒了,但還囂張。最後,直接變成了吉吉國王在笑,那張櫻桃小嘴,越來越大,紅肉唇子翻白,如同雙牙上下橫著兩條死白條。再到最後,其臉上直接笑出了個黑窟窿,簡直能塞進去一顆香瓜了……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留意過,當一副笑容看得久了,就不是笑容了,而是猙容了。眼前這女孩的臉就是如此,不僅猙獰,而且詭異,好像是一個膨脹的豬膀胱……


    “砰!”


    一聲悶響,咧到了極致的臉就像是爆裂的氣球,肉眼可見,一塊連帶著左耳的肉塊崩了出來。


    這女孩還在笑著,可已經看不出來是笑容了,少了一塊的臉,睜開皴裂……而那塊崩裂的碎肉,卻不見了蹤跡。


    “她來了!”我抱著碧瑤,朝後退了一步,一笑道:“祝端公,你不是要動手嗎?你來。”


    祝一帆攥了攥手裏鞭子,如臨大敵。


    “嗖!”


    說話間,一股陰風到了跟前。


    “一鞭先請山王雷!”祝一帆大喝一聲,手裏的端公鞭懸空打出了一道火光,啪的一聲,在麵前做劫,臨空將一個東西抽了個正著。


    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不是別的,正是這女孩掉下的那塊肉。


    啪!


    這碎肉被抽的四分五裂,化作點點血水迸濺的到處都是。


    此時,這女孩的臉開始像是掉渣餅一樣,稀裏嘩啦往下掉肉,眼睛、鼻子、耳朵,都是豆腐塊一般,切割的整整齊齊。


    “二鞭再請河伯錘,三鞭朝祖借玄印,四鞭諸神皆要歸,五鞭……”


    祝一帆本就身材高大,此刻,耍起這鞭子來,虎虎生風。你還別說,其身形矯健,南突北殺,鞭稍所到之處,盡是火光點點。那些裹雜著煞氣臨空風來的碎肉劈裏啪啦碎在空中,皆化成了一灘灘血水。


    “就這點本事嗎?”祝一帆越打越勇,扭頭大喝一聲道:“身居蓉城,老子早就想除了你們這些禍患了。回去告訴你主子,蓉城端公祝一帆來過了,昨晚上奪走屍體的那個人就是我。識趣的,都給老子散去,要是不怕死的,盡管腦袋上插草棍,等我來取。”


    說完,扭身從後背之上抽出一把染砂桃木短劍來,憤然朝遠處已經碎掉了半個身子的女孩飛了過去。


    “轟!”


    桃木劍一頭紮在了那半截女屍的身上,呼的一下,冒出一股白煙。


    此時,眼看著那紅色的裙子自己飄悠悠、飄悠悠飛了起來,落到那爛尾的工地裏去了。而胡同裏,除了牆壁上,斑斑點點的血水,已經空無一物了……


    祝一帆在我麵前漏了一手,自然神采飛揚,收了鞭子還不忘叫囂道:“我還以為這些貨色有什麽通天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掌峰,你說是吧?這世界上,不管是人鬼妖靈,都是如此,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這愣的還怕不要命的呢……”


    說著,大搖大擺就往巷弄裏走,記著朝工地方向追趕去。


    “站住!話還沒錯,可還有句話,叫做‘亡命之徒,不如詭譎婦孺’。你確定她是敗退了嗎?”


    祝一帆有些發愣,嘀咕道:“難道剛才這還不叫脆敗嗎?我就差直接要他命了!”


    我一笑道:“言行如走棋,一動思三步。脆敗固然漂亮,可脆敗往往意味著對手的詭譎。”


    說完,我從祝一帆的背囊裏抽搐了一張黃表紙,飛速疊出了一個黃紙小人。


    “去!”


    臨空一拋,小紙人飛速朝前奔去,行至巷弄中央的時候,突然,一道陰森的煙霧轟然而起,嘩啦一下子,整個巷弄裏血水彌漫,劈裏啪啦的碎肉就像是彈力球一樣瘋狂滾落了過來。此景,猶如血庫之決堤,恐怖至極……


    不管是碎肉,還是這血水,其實都是虛像,這隻是這女孩的怨念。但是,就是這怨念,足以讓諸如祝一帆這樣的陽修者,瞬間失去了自我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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