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還真有靈氣了,竟然還會寫字!”七爺一笑道:“比我出息多了,我跟它這麽大那會,還琢磨著上哪吞個家雀兒呢!吃了上頓沒下頓……”


    小狐狸搖搖晃晃,費盡力氣,在地上寫了五個篆字:鎬城狐仙廟。


    寫完這幾個字,就直接癱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黑色的鼻尖上滲出了一層汗珠。全身的肌肉抽搐不止,隻有那水汪汪的眼睛還在眨巴眨巴,帶著一絲神氣……


    鎬城狐仙廟?


    “什麽意思?”七爺皺眉道:“這是特務接頭暗號嗎?咱們該對什麽?單縣羊肉湯?還是河南胡辣湯?或是石門溜肥腸?”


    “我還梧州龜苓膏呢!你是吃貨嗎?”我無奈地瞪了七爺一眼道:“它的意思應該是讓咱們帶它去這個鎬城狐仙廟。”


    “嗚嗚!”


    聽我這麽一說,這小狐狸口中頓時嗚咽一聲。


    “嘿,還真是,你瞧,它答應呢!”七爺趕緊問道:“小東西,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帶你去這個狐仙廟,那裏有人接應你?它能救你對不對?如果我猜錯了,你就眨眨眼,如果我猜對了,你就起來翻個跟頭。”


    那小狐狸一聽,懵了……


    我特麽也蒙了!


    它爬都爬不起來,還讓他翻跟頭!


    “你就別扯淡了!”我對七爺道:“都什麽時候了,貧什麽貧啊!”


    七爺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走到一邊,低聲道:“爺,你啥意思?真去鎬城啊!你可別忘了,現在你身上有兩件大事,都是當務之急。第一,你自己什麽情況還不清楚嗎?魔元一日控製不住,你就有成天下之敵的可能。第二,那就牝光了。你要是成了魔,那蒼大小姐他們可都隻能在牝光裏呆著了,除了你,還有誰能救他們?所以,咱們哪有功夫陪它去鎬城啊!”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正色道:“但是,人在江湖,無非義氣二字,昆侖狐乃至紅狐一族對我不薄,至今獳天、黃九齡還有狐族妖兵還在牝光裏,你說這是不是和我有關?就說昆侖狐吧,牝光一劫,雖然她也逃了出來,可到現在還沒有她一點的消息,可謂是生死不知,禍福未曉,如今碰見她的族眾,我豈能讓它就這麽死在我的麵前?那我成了什麽人了!”


    七爺歎口氣道:“我就知道,你這人啊,別人給你個豆粒,你都能記他三秋。可別人未必記住你的好,就說那吳楊超,原本區區鼠輩,沒有你,他能位列煞神之位?可如今呢?嗬嗬!”


    “能不能先不提他?”我一笑道:“反正我現在還沒想到如何解救自己,如何解除牝光,這鎬城一行,也當我給自己思索的時間了!”


    七爺道:“好吧,聽你的,誰讓你是主子呢!皇上不急,太監急也沒用!”


    晝踩黃沙夜踩霜,乘風就水過大荒。三千裏路雲和月,彈指一揮兩長江。


    其實,對於我們遊魂野妖來說,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不過是晝夜之間的事。但是,帶上這小狐狸那就慢多了。這小東西不能離體遊魂,所以,帶著它就如墜石飛天,身體重了不是一點半點。


    因此,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我們才到了鎬城。


    小狐狸被我封住了氣脈,雖然腐骨之毒沒有惡化,但是滴水未進讓它已經有些脫相,所以,到了鎬城,我和七爺不敢停留,趕緊尋找所謂的狐仙廟。


    可是,這偌大的鎬城有三千多年的建城史,曆史古跡不計其數,我聽過大雁塔,聽過興善寺,可從沒聽過什麽狐仙廟啊!


    找來找去,終未尋得,沒辦法,隻能等待了晚上,在大街上隨意抓了幾個遊魂老鬼。這才知道,所謂的狐仙廟,早就傾頹多年了,而且,不在城裏,而在城南幾十裏外的終南山下。


    好在,這裏離終南山不遠,我們又趕緊連夜南行。


    最終,到了目的地正好是三更半夜。


    此處位於終南山北,這個季節,寒風開始肆虐。遠遠瞧去,根本看不見狐仙廟,隻有老幹虯枝的鬆柏槐楊組成的密林。這些樹,長的奇形怪狀,淡薄的月光下,風一吹,嗚嗚直響,搖動的樹杈,怎麽看怎麽像是鬼。


    多虧我現在就是個鬼身,隻有嚇唬別人的份兒……


    順著一條羊腸小路遊蕩而入,終於在幾棵大鬆樹的中間,看到了那個院牆傾頹的小廟。遠遠望去,黑咕隆咚,怎麽瞧,這裏也不像是善良之地。


    “籲籲!”七爺朝我吐了吐信子,低聲道:“有情況!”


    我點點頭,其實我也捕捉到了,周圍有混雜之氣,說不出是煞氣還是妖氣,似乎還有人氣。


    “各路辛苦,今兒我哥倆在這撂了底板,若有先賢,打擾了,賞個空,容我蜷蜷。”我站在破廟之外,大呼一聲。


    道門黒話和江湖黒話還有不同,不管是人妖鬼靈,夜間行走,見麵先道辛苦。撂了底板,就是我要在這歇歇的意思。先賢,則是這裏的“地主”或者先到的人,打完招呼,便告知目的,我要在這裏歇一歇,給個安置身子的地方。


    說完這話,我見裏麵沒動靜,便和七爺帶著小狐狸穿門而過,進了院子。


    此時,我眼前突然一晃,好像變了個場景,破廟不見了,眼前變成了一片桃花源。正奇怪著,就聽一聲清亮的嗓子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柔媚唱道:“來時紅日弄窗紗。春紅入睡霞。去時庭樹欲棲鴉。香屏掩月斜……玉笙猶戀碧桃花……君客暫且歇息,稍臾奴家近身伺候……”


    眼看著一個仙娥從桃花從中閃了出來。


    這仙娥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嫵媚氣質,勾的人心跳不已……


    正愣著,就看那仙娥忽然玉肩一聳,那件薄如紗的外衣便褪了下來,朝我一拋!


    我冷笑一聲,身子一閃,抬手就是一道煞氣:區區魅術,也想殺我?


    滄鋃,一聲脆響,眼前的場景消失,一道寒光之後,就看見一把利刃落在了地上……


    “羅先生?怎麽是你?”對麵忽然傳來了一聲欣喜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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