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我羅卜縱然是在牝光中落魄逃出,但是對付幾個陽間修道者,還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上古四大神器盤古幡、玄黃劍、先天鑒和混沌鍾已經四毀其三,僅存的混沌鍾也被我壓在宗庭山下。那和稚川徑路能夠一較高低的法器,恐怕鳳毛麟角了。


    煙消霧散,我和劉大進依舊站在原地。


    隻是,房間裏一片狼藉,牆皮被撕裂了去,原石雕琢的茶洗以及紅木茶幾都四分五裂。房間裏殺氣騰騰,大白天裏陰魂晃動,讓人驟覺陰寒。


    那三個人都已經目瞪口呆了,石雕一般站在那,驚魂未定地看著我們倆。


    半晌,精神小夥才大叫一聲:“師兄,不好了,這麽多厲鬼放了出來,要出大事……”


    那姑娘也花容失色,忙取自己的黃布袋。


    隻有那中年人,依舊失神地看著我,仿佛碎掉的不單單是他辛苦修來的黃布袋,而是把自己的信仰和權威都震碎了!


    “嗬嗬,聽剛才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們見過大世麵,原來也不過雲雲啊!”劉大進冷嘲道:“有本事對付我們,沒本事將這上千厲鬼收回?切,現在就算是你們想和我們做交易,你們連籌碼都沒有了!”


    “你這人,嘴巴怎麽這麽惡毒?”那姑娘毫不自省,反而咄咄怒聲道:“本來不過就是一場簡單的較量而已,可你們現在竟然毀了我師兄的黃布袋。你知道這黃布袋對於我們黃乞道門徒的意義嗎?這可是半生的修為啊!你們簡直是暴徒,是惡魔,是無賴,仗著修為高就為所欲為……”


    精神小夥搖搖頭,朝那姑娘道:“師妹,別說了,是咱們算計人家在前的,也是咱們逼的的人家出手!現在誰也怪不上,隻能怪咱們自己!”


    “嘖嘖,總算還有一個講道理的!”劉大進不屑一顧道:“你這姑娘不單單長的不夠漂亮,最重要的是,還顛倒是非,惡人告狀,格局簡直小的像火柴盒,死後恐怕連自己的骨灰都裝不下。”


    那姑娘原本還要伶牙俐齒狡辯,可苦於沒有機會,剛一張嘴就被一股陰風掀翻了過去!


    被黃布袋囚禁已久的惡鬼們此刻終於獲得了自由,修為低的慌忙找陰影藏身,修為高的,能白日橫行的極品厲鬼則直接朝三個人發起了攻擊!


    那中年人失魂落魄,忘接了反抗,隻有小夥和那姑娘手忙腳亂應對,結果沒幾個回合,就又被掀翻在地。手裏的黃布袋脫了手,其他法器也掉了個一幹二淨。


    黃乞道法門的要義就是以陰製陰,他們靠攫其厲鬼的陰氣為本體練就內力,同時加持黃布袋。所以,這些惡鬼再被黃布袋囚禁的日子裏,過的必定十分狼狽,眼下它們恢複了自由身,自然恨不得把這三個黃乞道人生吞活剝。


    “師兄,別愣著了,快出手救我們,請祖師爺上身吧!”小夥無奈,隻能歇斯底裏大吼一聲,朝那中年人求救。


    那中年人總算緩過神來,可平時大概是習慣了作用黃布袋這最主要的法器,伸手一摸,想起自己的黃布袋已失,頓時慌了神,又完全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我搖頭一笑道:“算了,不用請你們祖師爺了。若是這點小事就請祖師爺,你們的祖師爺得多忙啊!”


    我旋身轉了一圈,森然喝道:“堂內諸鬼,聽我號令,馬上停止攻擊,違令者,斬殺不待!”


    一聲令下,雅間內群鬼肅然,剛才還猙獰盤旋、尖叫怒吼的厲鬼們都化成了魂影,懸在屋中的各個角落,噤聲不語。


    “既然看了紫金燈,你們就該知道我是誰。所以,我不想廢話,隻有兩句,其一,舊日善惡,我不做定奪,假如今天我放你們出來之後,還敢作惡,我必定不饒。其二天黑之後,你們各自散去,午夜子時,我在濟智堂等你們,有事吩咐!”


    群鬼繞梁,以示遵從!


    那黃乞道三師兄妹驚魂未定,氣喘籲籲地看著厲鬼受我驅使。


    劉大進臉上則掠過一絲嘲弄的笑意,故意搖頭大聲道:“天外有天人外人,井中蛤蟆笑乾坤。哪知天地遙無際,自己本是一粒塵。這人啊,得有自知之明。嗬嗬!”


    也不怪禿子雞腸小肚,實在是這幾個人太過於小人之心。


    其實來這茶館之前,我就想到了,這精神小夥必定還會追問我交易惡鬼的用途,他們或許也會做些準備。而進了茶館,那頭頂桃心的相聲師傅朝我看了又看,還選定唱一出鴻門宴的時候,我就愈加確定,此番定是茶無好茶,宴無好宴。看見那葫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陣法,看見那姑娘的時候,我也知道了茶中定有手腳!


    但是,我沒想到,他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竟然用裝鬼的黃布袋來裝我們。


    這可是一記爛招。


    不管是道家哪個法門,都該有這條規矩,用拘鬼法器傷人,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這絕不被允許!


    辱人以不堪必反辱,傷人以已甚必反傷,我隻廢其法器,而不殺他本人,已經給足了麵子!


    “大進,不用多言,咱們走吧!”我看都不看三人,徑直出了門。


    此刻門廊十幾米開外,站滿了聽見動靜跑上來的人群。


    但是,他們不敢走近,隻能遠遠地聽著動靜。


    至於雅間門口周邊數米,全是凝結的白霜,煞氣森森,尚未退去……


    正當我和劉大進走到廊道口,準備下樓的時候,雅間裏那精神小夥追了出來,大聲道:“兩位,等一下!”


    原地站住,旋身,看著這個一臉山野氣的少年,我終究有點心軟,誰沒年輕氣盛的時候啊!


    “怎麽,小子,還要賜教啊?”劉大進嘴角上揚,指著自己的臉道:“我這張疤臉今兒沒丟吧?”


    精神小夥極其尷尬,嘴角顫了顫,終於還是開口道:“兩位,對不起,首先,我為自己的魯莽致歉,另外,我替我師兄也朝兩位道歉,無論如何,那黃布袋不能扣在你們頭上,這是對於修道者的羞辱,不能容忍!”


    說完,小夥單膝跪地,左手在下,伸出小拇指,右手在上伸出大拇指,正色道:“兩位,請務必原諒。”


    我和劉大進相視一眼,多少有觸動。


    要知道,在道家諸法門,這個動作是一個很謙卑的動作,類似於拜服和自我懲戒。就等於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晚輩甚至一個戴罪者的層麵上致歉……


    “行了,起來吧,知羞能改,至少還算是個漢子。山高路遠,咱有緣江湖再見。”劉大進看了我的眼色,上前將其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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