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苦笑一聲道:“母夜叉,你確實夠雄心勃勃的!”


    蘇茹蒼老的臉擠出一絲笑意,可笑容稍縱即逝。


    “羅卜,你不恨我?”


    “恨,怎麽能不恨呢?難怪人家說,男人永遠逃不出女人的石榴裙,從這個層麵上來說,你說你得有一個多大的石榴裙啊!”


    “嗬嗬,討厭!你還和我說笑……”


    我正色道:“你都這個樣子了,又掏心掏肺地和我聊天,你說,我能怎麽恨你?”


    蘇茹抿了抿嘴,淡然道:“謝謝,謝謝你!其實,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縱然玄冥和那十殿閻羅不是我殺的,但我卻是我一步步引著他們走向滅亡的!遺憾的是,佑寧和鍾馗卻還活著……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恨了,隨他們去吧!”


    “你那麽希望鍾馗死,為什麽當初卻要勸我反陽呢?如果,一百年前我殺了玄冥之後,你鼓動我去和鍾馗決戰,我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真的一頭熱血去和鍾馗決戰的啊!”我問道!


    “不!”蘇茹搖了搖頭道:“那樣的話,你和鍾馗死生的概率各是百分之五十!”


    “所以,母夜叉,你還是不想我死的!對吧!”我笑道。


    蘇茹撇撇嘴道:“少臭美了!”


    苦笑了數秒,蘇茹繼續道:“確實,當時我最好的選擇就是鼓動你去和鍾馗一較高低!可是,那時候我的信念已經瓦解了,我……我不希望你死!”


    “為什麽?你的計劃一帆風順,如果你狠一狠心,不就大功告成了嗎?”我調侃道:“你不會是因為我吧,不對啊,如果是因為我的話,就不會引導我和玄冥對決了啊!”


    蘇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良久,道:“羅卜,我要是說,真的就是因為你呢?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早就該告別了單純,可是,誰能想到我也會中毒太深啊!我目睹了小姝在雷火中翩翩起舞的場景,她在死的時候卻還在朝你微笑。那一刻,我同樣也遭受了電擊一般的洗禮!我沒想到,喜歡一個人可以那樣奮不顧身。尤其是當小姝消失之後,你為它瘋狂,為他一念成魔,和天鬥,和水鬥的場景,就像硫酸潑在了我堅硬的心頭上!小姝的熱烈讓我自愧不如,而你的真摯則讓我自慚形穢,那一刻,我忽然發現自己和自己盼望殺死的惡魔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你讓我隨你去陽間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髒,自己不幹淨,我隨表找了個理由,狼狽逃走了……”


    蘇茹已經蒼老,可聲音就像是陳舊的二胡一般悠長,我靜靜地聽著,心中翻江倒海!


    “羅卜,真的,不矯情的說,小姝消失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不配活著,不配和你們這些人為友!”蘇茹陡然提高了聲音的分貝,以至於劇烈咳嗽了幾聲!


    “於是,你就回了酆都,去找了鍾馗?”我問道。我清晰記得,反陽後,黑白無常曾經以閻羅王的名義來找我,告訴我蘇茹回到了酆都,還成了鍾馗的座上賓!


    “是!我想了很久,覺得幹一件有意義的事,算是對你和小姝的補償!”蘇茹道:“你該知道的,你反陽後,鍾馗並不像真的想盟約所言放過你!他甚至計劃對雲城實行屠城計劃,為的就是殺死你!但是,我勸他說,佑寧還活著,而且北方魔族又在蠢蠢欲動,而你是唯一一個具備四修同體的人,可以借你之力,卻鏟除這兩個隱患!鍾馗動心了,因為在他心中,對付你這個初出茅廬者,遠比對付佑寧這樣的老油條已經神出鬼沒的魔族容易的多!但是,出於我背叛了玄冥,背叛了馗,還出賣過他,所以鍾馗並不百分百相信我!為了讓這個老狐狸上鉤,我騙他說,我可以親自去陽間挑撥你和佑寧的關係,為了讓他放心,我幹脆直接把丹元押給了他!”


    “母夜叉啊母夜叉,你怎麽這麽傻啊!”我不禁跺腳惋惜道!可我也明白,以蘇茹的性子,她做了這個決定,就說明當時她已經不想活了……


    “得了吧,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英明耳朵事嗎?反正我覺得這是我幹的最漂亮的一件事!”蘇茹頗為得意道:“等鍾馗納過悶來,我騙了他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雲城了。至於我這麽一個沒有丹元鬼,他能把我怎麽樣?我都老成這個樣子了,他樂不得我在這種醜陋中死去呢!”


    “蘇茹……其實你又何苦呢?我沒有怪過你!就像我,為了複仇不得不配合著別人演戲一樣,我也傷害過別人,連累過別人,甚至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殺過人!”我語氣低沉地說道!


    “不,不一樣!”蘇茹認真地說道:“你是心懷天下的人,我是一個內心狹窄的人!我們的格局不一樣!”


    “算了,事到如今,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我擔憂地看著蘇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趕緊道:“對了,天闕,也就是你的父親,我找到了……”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已經死了!”蘇茹平靜道:“蠶母已經告訴過我了!我也從我父親最後的態度裏感覺到了,他沒有原諒帝俊、人皇太一和北陰大帝,但是,他已經釋懷了,因為他當年的天算有人認可了,那個人就是你!”


    我點點頭,一時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追憶過去?還是暢想未來?對於她現在的處境,似乎說什麽都是一種冷漠!


    “好了,羅卜,你該走了!”蘇茹站起身,一如從前一般,潑賴地將我拉起來,朝外推了一把道:“我的遺願就是有朝一日,你要是殺回來,能見你一麵,現在,願望實現了,我安靜等你,你來日方長!”


    “可是蘇茹……”


    “沒有什麽可是,我的胸已經幹癟了,我的屁股已經塌陷了,難道你還等著看我死不成?”蘇茹堅決地把我從內苑中推了出來,完後像是怕後悔一般,使勁關上了門!


    就這樣,站在門外,我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蘇茹,也許……”我揚起手,想著再敲門,不管怎麽樣,對於這樣一個他,我轉身離去本來就是一種折磨!


    “算了吧!”身後突然傳來了蠶母的聲音!


    我轉過身,無可奈何搖搖頭!


    “她是一個喜歡風光和體麵的人,這就是你該留給她的,不是嗎?”蠶母平和道!


    “馬明娘娘,你是菩薩弟子,也是陽修入冥的入聖之神靈,難道……難道就真的沒有法子晚會嗎?”


    “羅卜,你是鬼醫,你該清楚,一個沒有內丹的鬼,沒有三魂的鬼,那還叫鬼嗎?”蠶母看著我,停頓了一會,突然有道:“除非,除非酆都大帝還在,用他創始人的名義,朝天正錚告,給她求取一個新的丹元!但是……”


    我知道蠶母要說什麽,但是這不可能,因為,酆都大帝不在了,何況,錚告上天不過是一種傳說。誰知道真假啊!


    “羅卜,你去吧,我陪在這裏,知道她離開!”蠶母歎口氣道!


    我點點頭,失魂落魄般朝著幽閉洞緩緩離去……


    “羅卜,你說,如果你是酆都大帝呢?”蠶母忽然朝著我的背影淡淡地說道!


    我?我怎麽可能是酆都大帝呢?


    不,我忽然明白蠶母的意思了,他不是說我真的就是酆都大帝,而是說如果我坐在這個位置,不就可以以冥界之主的身份朝天錚告了嗎?


    可是,我和鍾馗半分天下,就算有朝一日,我拿下了鍾馗,可蘇茹能等待那一天嗎?


    “羅卜,要想真的成為酆都大帝,你首先應該有風行千裏,耳聽天下,隨行隨至,臻臨冥間萬物的本事!以你現在的腳力,難!”蠶母搖頭道!


    隨風就能行千裏,不動就能聽八方,想到冥間任何一個地方便能到達……腳力,腳力……我明白了,蠶母的意思是讓我找到酆都大帝傳說中的坐騎——漸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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