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蒼顏都知道,這是地方政府在找麻煩。當初據說盤山開礦的時候,品味較低,所以當地政府才把開采權轉讓了出來,沒想到綹客幫會接手經營後發現,不僅品味不低,而且儲量遠遠高於預期。如今地方政府眼饞,想收回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出事,綹客幫會確實是責任方,可是根本沒有因為一個人傷亡就撕毀合同的理由。再說了,這明顯是有人刻意陷害,他們不查作案凶手也就罷了,竟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收回開采權!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自古民讓利於官,何況確實礦上出了事,這就是理由。


    正在蒼顏麵色憂慮之時,先前的那幾個官員已經到了跟前,臉上一幅幅痛心疾首的樣子,朝我和蒼顏道:“羅先生,蒼小姐,對不起,按照最近的安全生產條例,傷亡一個人已經是重大事故,你們不僅僅要停產,而且,這個開采權也需要過度為公,當然,會給你們一定補償……”


    “補償個屁,你們這是赤裸裸的違約,我告你們!”萬大寶最激動,怒吼一聲。萬立川死後,蒼顏不計前嫌,將萬大寶安排在礦上,算是給了他一個金庫,一輩子衣食無憂。眼下有人動自己的金庫,他就算在沒心機,也知道這是要砸自己的飯碗。可他哪裏知道,在地方法院告地方政府,就好比老鼠被貓揍了找貓頭鷹評理一樣!


    那官員淡淡一笑道:“沒見當初的合約上有一條叫做‘不可抗因素’嗎?什麽是不可抗因素?自然災害,如台風、地震、洪水、冰雹;政府行為,如征收、征用;社會異常事件,如罷工、騷亂三方麵。不好意思,你們出了礦難,死了人,我們的收回,這就是政府行為。”


    沒錯,任何合約,當被權勢一方解釋其來,那都變成了廢紙。


    蒼顏乃至綹客幫會上下緘默不語,畢竟這不是拎著砍刀就能解決問題的時代了,他們敢拿這個借口說話,那就一定是做好了準備。


    正在這時,人群裏有人問道:“是不是人不死了,也就不能收回去了?”


    這聲音怎麽有點熟悉,我朝四周望了望,不知道這話是哪位說的!


    那官員看了看地上的礦工,嘴角一笑,正色道:“沒錯,這人要是活著,開采權任由你們處置。可是,人已經死了,你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不信誰能把他救活了!”


    我是鬼醫,對於生與死,沒人別我更熟悉。剛才這人也是我帶出來的,他的人脈鬼脈我都切過,確實三魂七魄都不在了,要想救活,在我看來根本不可能。


    “哈哈,既然如此,不如讓我試一試,萬事都有可能,人萬一活了呢?”一聲輕笑,人群裏走出來了一個帶著草帽的人,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麵孔。但是這說話的聲音太熟了,蒼顏也愣愣地看著我,顯然是有所觸動。


    這人一直走到我跟前,忽然一抬頭,朝我和蒼顏道:“兩位,天作之合之後不認識我了?”


    “王大哥!”我和蒼顏萬分驚喜地同時喝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可以說是我和蒼顏的“月老”王旭輝!當初晉地一行,九死一生,全靠他幫忙,才有了我後來被嶽敖馴化的煤鬼!


    “好家夥,你怎麽從晉地過來了?而且都沒去雲城找我,卻出現在了這兒?”


    王旭輝淡笑道:“這些暫且不說,稍後再敘,咱們先救人。”


    我不禁麵露難色,低聲道:“王哥,不是我潑冷水,恐怕沒希望了。這人死亡時間有三刻鍾以上了,而且我發現的時候,被羅刹占了身,三魂七魄俱失,沒希望了!”


    我當然不是小看王旭輝,而是實話實說,畢竟我好歹是懸壺峰的現任掌門,又見過天下萬物的經脈圖庫,應該看不差。而王旭輝是中途而廢的鬼醫,醫術高超,可卻多是醫人之術……


    王旭輝朝我詭異一笑道:“雖然你現在是懸壺峰掌事人,知天下事,識天下醫,能辨陰陽,能斷生死,但是,有些雜門偏術,懸壺老爺子未必親自傳授給你!”


    這個倒是,我實際上應該算是自學成才,我和懸壺老人的師徒之情,始於他救我一命,另外,對我的啟迪也是宏觀的指導,至於那些具體的醫術並沒教授於我。而王旭輝不同,當年被懸壺老人選中,帶回山中親自調教,奈何王旭輝當時心有旁騖,隻惦記著自己的家人,中途下了山,這才斷了師徒情,所以,坦白的說,王旭輝比我還受懸壺老爺子待見!


    “來,幫我一個忙!”王旭輝讓我將死者扶坐了起來,掌風一動,將其王家特有的燕門喪魂針打了出來,封住了死者的天衝、當陽二穴位。


    前麵咱們說過,王旭輝的燕門喪魂針並不是真的針,而是一道道氣化的鋒芒,一般人看不見,隻有劉大進、鬱和鄭鋣、周仕權等人頻頻點頭!


    “喂,王大哥,你這不是喪魂針嘛?奪人魂魄的啊,這能行嘛!”我不禁有點吃驚!


    王旭輝鎮定道:“陰陽相融,生死相依,就如那太極圖,哪有絕對的黑和白?懸壺老人曾告訴我,三魂七魄在表,骨骼筋髓在裏,隻要不是壽終正寢的人,橫死者,隻要筋髓傷溫,都有一擲之可能!我隻能說,有三成把握,那七成,看他自己造化!”


    說完,王旭輝用食指抵住死者的心口窩,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法,朝上一推,直奔咽喉,就看見一道黑線從其胸脯一路朝上,噗的一下,竟然從嘴裏噴了出來!


    王旭輝用手一接,那像是血滴又像是什麽精靈一樣的東西在其掌心裏溜溜滾動起來!


    “知道這是什麽嗎?”王旭輝朝我一笑道:“還熱乎呢,有戲!”


    我怔了怔,試探著猜道:“難道膏盲衁(huāng)?”


    王旭輝笑著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老王有兩下子啊,關於膏盲衁,我也隻是聽說而已,《內經旁鞭》裏記載,這膏盲衁隻在人死而未僵之際才會產生,就在心肺之間,據說可以用來招魂,功效是膚發骨血的十倍!


    古人所寫的書,半數都是偽作,我雖然也讀過這個篇章,可從來沒當真過,誰知道懸壺老頭竟然把這招隻傳給了王旭輝,太偏心了!


    王旭輝有意顯擺一下,朝我一笑,忽然將膏盲衁按在掌心,開始默念招魂咒。等了一會,順著礦道口嘶嘶響了了動靜,一個小小的風旋飄了過來,直接鑽進了王旭輝的掌心中!


    王旭輝二話不說,一手扼住死者的喉嚨,反手將膏盲衁又重新灌了回去,拿到黑線倏爾的一下,又退回了心窩,這死去的礦工忽然劇烈咳嗽一聲,全身亂抖起來,半晌,猛地一下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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