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顫顫巍巍指著王誌勇怒道:“王八蛋,大江大浪過來了,卻沒想到你這小陰溝裏能翻船!”


    王誌勇嬉皮笑臉笑著,故意吐了兩個煙圈出來!


    “我你拿老子的傭金去和他索要東西,你竟然自己留下了,還回來和我說他拒不交出來!我當時就想,一個糟老頭,給他二百萬換個視頻都不換,他是作死嗎?合著是你從中作梗!”張斌氣得老臉烏青,一副要將王誌勇生吞活剝的樣子。


    薛伯陽也渾身戰栗,帶著哭腔道:“我……我都說我把東西交給你了,可你還追殺我……誰知道是這個小王八蛋從中使壞啊!”


    王誌勇咂了一口酒笑道:“張總,你雇傭我去薛伯陽茶館鬧事、恐嚇他,我幹了嗎?幹了!所以我沒違約啊!你讓我代你去交易,可你沒說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啊?原本不知道你們交易的是啥,可是一時好奇,那視頻我看了。嗨,老畜生,你說我要是把東西給你了,那視頻裏那個乞討的哥們豈不是白死了?”


    說完瞄了一眼薛伯陽又說道:“至於老薛頭啊,我當時就想,你這種人,怎麽配活著?你說你拍到了將人活埋的場景,想到的竟然是朝對方訛點錢,不是我說你,你這心長後腳跟上去了吧!我把視頻留下,就是想看張總氣急敗壞把你也活埋一遭!”


    原來如此,這個薛伯陽之所以變卦,是因為他特麽的還收了人家二百萬堵口費呢!他知道自己一旦指認了張斌,自己不僅錢沒了,還得落個訛詐的罪名!


    老史的學弟將手機打開看了一遍,頓時皺起眉頭來,大喝一聲道:“將張斌、薛伯陽拿下!”


    “都他媽的別對!”張斌一見大勢已去,慌忙摸兜,竟然掏出一把槍來,朝身後大喝一聲:“兄弟們,跟著我的有肉吃,咱們拚了!”


    還真有幾個傻乎乎不要命了,拔刀就要往上衝。誰知道站在前麵的醉鬼王誌勇突然將手裏的酒瓶子朝張斌砸了過去,張斌歪頭一躲,再想抬槍的時候,蒼顏的飛刀已經甩了過去,刀過留痕,呲的一股血竄了出來,張斌的手腕兒軟噠噠垂了下來!


    “呀,不好意思,力道大了一點,怕是傷了筋了吧!警察同誌,我這算是見義勇為吧,不會抓我去坐牢吧!”蒼顏偷偷一笑,咬了咬嘴唇,裝的一臉無辜的樣子,可愛極了!


    那警察哭笑不得,擺擺手道:“沒關係,我們還要感謝您呢!”


    張斌被按住了,剩下的那群嘍嘍不過是散兵遊勇,不用等警察繳械,一個個便主動趴牆上去了!


    後麵的事情就簡單了,張斌、奧修和薛伯陽被直接帶回了局子。警察果然在珠寶城的地下室裏找到了一個櫃子,櫃子裏藏著一具猙獰死屍。另外的三根水泥柱子也被挖了出來,每個柱子裏都藏著一具屍體。因為被瞬間困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裏,這些屍體猙獰扭曲,說明他們曾經在黑暗的缺氧環境下還恐懼地度過了一段時間,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後來經過審訊,又將幾個動手殺人的嘍嘍也抓住了,據他們交代,這四個死者都是大街上的乞討者。這些人住在橋洞下、破廠房裏,抓人很簡單,就和偷一隻狗一樣,因為這些人消失與不消失沒人在意。


    每殺一個,張斌給他們一人兩萬塊錢……一條人命,在老港農的眼裏不過幾萬塊錢。


    審訊的時候,老史作為報案人進行了旁聽。幼年成為孤兒的老史也經曆過乞討的生活,推之己身,怎麽能不憤怒?等他出來的時候,我看見這貨的虎口都打裂了,我姑且認為他是自己打牆打的吧!


    警察走後,我留在了現場。這地方現在煞氣很重,那四個人的鬼魂留在這早晚還會成事。所以,我特意送了他們一程。


    王誌勇因為涉嫌恐嚇和打砸也被帶了回去,不過鑒於有重大立功表現,審查清楚之後,最後隻以說服教育了事。清晨的時候,就被放了出來!我們幾個一直沒走,就坐在車上等在公安局門口,等他出來之後,老史打開車門,這貨隻瞄了一眼,就不當外人的鑽了進來!


    “娘的,辦了好事也要說服教育,上哪說理去啊!”王誌勇罵罵咧咧道:“你們說,張斌那孫子會不會挨槍子?”


    這個根本不是大家關心的話題,張斌一旦被送進去了,就沒希望再出來,阿雅他們關心的話題是,王誌勇怎麽就敢把證據留下。一來這事很容易暴露,一旦被張斌知道,王誌勇不死也殘,二來……


    “二來我是個街頭混混,怎麽就不自己也詐點錢花花對吧?”王誌勇歎口氣道:“和你說多少次了,我是個混混,可我不是混蛋,混蛋和混混是兩碼事,就像賊和盜一樣……哎呀,算了和你們說也不懂!”


    也是,這個道理世界上大多數人可能都不懂!


    按照預定,我去給王誌勇指定的人呢看病!經過王誌勇的指揮,車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了一個破舊的胡同前,我們都隻能下車步行進去!


    進胡同之前,王誌勇讓我們等一會,這小子叼著煙沿著街邊走了一圈,見到鋪子就進去,沒一會便抱了一堆東西,什麽拖鞋、襪子、文具盒、煎餅果子老油條,吃的用的沒有他不拿的,顯然是沒給人家錢。那些人大概也習慣了,連爭執聲都沒有,有的還像是送瘟神一樣送他出來!


    這一路搜刮到了胡同口,那是一家肉鋪,還關著售貨窗。


    王誌勇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啪一陣猛敲,窗戶裏麵的人打開瞧了一眼,一看是這位活閻王,二話不說,訕訕地轉身遞出來一包東西,看樣子應該都是豬骨頭!


    王誌勇朝口袋裏瞄了一眼,將一根塊頭不大,肉卻不少的骨頭拎了出來嘟囔道:“稱!”


    那人也不客氣,將拿出來的這塊骨頭重新裝了口袋稱了稱,又遞給了他!


    王誌勇瞄了一眼價格,扔下二十塊票,這才滿意一吹口哨,帶著我們往胡同裏走!


    阿雅嘀咕道:“搶就是搶,死要麵子活受罪,拿了人家那麽多,去還假裝給了二十塊!”


    走了幾十米遠,旁邊是個破院子,有兩個民工婦女正在做飯,幾個髒兮兮的孩子在院子裏玩著泥巴!


    王誌勇走到門口,瞄了一眼,將手裏那些東西一股腦扔了進去,就像沒事人是的提著骨肉繼續往前走!裏麵的人朝著他合了合掌,彎了個腰,也不多說話,默契地將東西拿了過去!


    阿雅有點懵了,嘀咕道:“他在幹嘛?用搶來的東西做慈善?”


    又走了幾步,一個破牆拐角,王誌勇又站住了,我們往裏一瞧,原來是兩條拴住的狗,一個瘸腿,一個瞎眼,倒是胖乎乎,一聽見人過來了,馬上搖起了尾巴!


    王誌勇吹了一聲口哨,將那大包骨頭有股腦丟了進去,手裏最後隻剩下了那一塊肉骨頭!


    胡同最後才是王誌勇的家,同樣是一個破舊的民房。一進院子,這小子忽然口哨停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媽啊,我回來啊,今兒是……國際臭氧層保護日,值得慶祝,那個啥,一會咱們喝大骨頭湯……”


    王誌勇讓我看病的對象和我想的一樣,不是別人,就是他老媽。老太太腿腳不好,眼睛不好,家裏沒別人,平時能說上話的隻有兒子,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和我聊天還說呢,“我家誌勇沒什麽文化,卻能當上街道治安主任,天天能吃上肉,我這輩子知足了……”


    王誌勇倒是挺能吹,不過也是實情,這條街上最大的治安問題都捏在他的手裏!


    老太太沒什麽大毛病,我仔仔細細看了兩遍,不過就是年歲大了,脊椎增生突出,有些壓迫神經,時長感覺腿麻而已。可這在王誌勇看來,卻是大問題了。


    沒辦法,老太太這個歲數不宜服西藥,我便開了幾副湯藥,又紮了幾針。老太太情況見好,末了又將錢乙所創“錢氏推拿法”教給了王誌勇,這小子這才放心。


    一切搞定之後,王誌勇送我們出來,隻送到了大門口,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羅師傅,不送了啊,我王某從不送人出院!”


    我心裏明白,他這是擔心自己的老媽,不禁哼笑道:“滾回去吧,你媽那離不開人,裝什麽大半蒜啊!”


    王誌勇咧嘴一樂,轉身要走。


    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將其拉住問了句:“實話實說,你媽媽的陽壽已經過了兩年,按理來說應該早去了,可是現在看,卻還能活個兩三年,壽是你借的吧?”


    王誌勇癟了癟嘴,好像什麽壞事被揭破了似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們這些修道人都愛亂猜,我媽那是洪福齊天,老天爺賞的……”


    “得得得,別和我扯淡!”我擺手道:“你借壽借了就借了,但我有一句話告訴你!借出去的這五年裏,你運氣可就改了,可能會有大災,動輒傷殘,可能要命;沒有大災也會有刑獄之禍,二者其一不可避免……”


    王誌勇俯身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笑道:“羅師傅,放心,我不會缺胳膊斷腿的,也不會死。你想想,我哪個星期不進一次局子啊?進了局子不就是刑獄之禍?反正不可免,二者相權取其輕,吃窩窩頭總比斷腿強,你說是吧?”


    我忽然才發現,我特麽是傻子,這家夥才是聰明絕頂。


    現在想一想,阿雅第一次見王誌勇時相麵的話很有意思,阿雅原話是:這人五官極其端正,屬於典型的‘同字麵’,天、人、地,三格方闊、倉庫豐隆,是終身皆吉的麵相,五官中鼻息有肉,兩眉如劍,是有財祿之人。可是為什麽會是個小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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