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了問這大鯢,桲欏林在哪,可惜一問三不知。想想也是,鳳凰山連亙二百多裏,這種小山溪岔子沒有上千條也有幾百條,整個大鯢屬又全是天生懶蛋,能不動就不懂得額主,我估摸著它這二百來年都沒出過這個溪泡子!


    老鯢抖了抖滿是疙瘩的臉,哼道:“怎麽沒出?那是庚子年的事了,當年大旱,我不得不爬行了好幾裏,才找到了一個進到山裏水脈的三角洞子,活了過來……”


    庚子年?虧它說的出口。最近一個庚子年正是1961年,當時正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不要說他一個大鯢,就連人都死的夠嗆,單單是1960年就因為幹旱少糧死了上千萬人。


    從它這看來也問不出子醜寅卯,我擺了擺了手道:“行了,回你的山洞子趴著去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再敢琢磨著吃人的勾當,我可聽說火鍋娃娃魚味道不錯。”


    老鯢有些錯愕,難以置信道:“道爺,怎麽,你不殺我了?”


    我不屑道:“殺你幹嘛?活你這歲數不容易,念在你還算老實的份上,饒你一命。”


    “謝謝道爺不殺之恩!”這大鯢像是撿了一命一樣,扭頭趕緊跑。


    我忽然又想起點事,大喊一聲:“站住!”


    “你……你後悔了?”我這一嗓子將這貨色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問道。


    “別緊張,就是在想問你一件事,你們這的山神是哪位?”


    大鯢有些為難地說道:“道爺,您問的山神是元山神還是掌山神,還是精山神?”


    我一聽,沒想到這鳳凰山竟然這麽複雜,難怪雲城城隍爺都一籌莫展。


    所謂山神,其實和水伯一個道理。按照《異物誌》所言,大江大山的山神自然由上天安排,可是這每一座小山,每一條小河,不可能全有上天指派,否則泱泱華夏得有多少神仙?既然不能全部指派,那就隻能層層選拔,最大的山神自然是山脈之神,繼而是支脈,小山脈,小支脈,乃至鳳凰山這種獨立的小山係。到了小山脈以後,一山之主往往就是這裏修為最高的山精走獸。得到上蒼認可的山神叫做元山神,修為最高掌握實權的叫做掌山神,還有山精走獸的靈修,也叫精山神?”


    “你說說,這幾位山神都是誰!”我朝大鯢道。


    大鯢有些無奈道:“這元山神據說是隻兔爺,不過從我出生,我就沒見過,恐怕是被掌山神吃了吧。掌山神是隻狐爺,有四五百年的道行,不過聽說這狐爺也隻是個傀儡,據說其後麵還有一隻血統高貴的昆侖狐;至於這精山神,則是一隻巨鼠,大概三十多年前新來的。因為狐族作威作福了數百年,和山裏其他族眾積怨深深,所以現在山中精怪更支持精山神。”


    我的天,太複雜了,簡直趕上人類的政治鬥爭了!我捏了捏褲兜裏城隍的令牌,心道,這玩意有個屁用啊。即便是我召喚,也隻能招來元山神,可是一個失蹤已久的兔爺誰知道死沒死啊!


    “哦對了道爺,給您提個醒,這精山神和掌山神各有勢力範圍,風石穀以西歸精山神,以東歸掌山神。”大鯢又補充道。


    爬上岸,我將剛才和大鯢交流所得和眾人說了一遍,眾人同樣不禁紛紛感慨,誰能想到動物世界也如人類社會一般複雜啊!


    花爺一邊喝著酒一邊開口道:“有一點可以肯定,後來的這波人是那些邪教徒的對手,這對咱們就是一個好消息。”


    這話沒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隻不過,這夥人去的桲欏林在哪?


    史剛安慰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也不用想的太多,快點趕到風石穀去,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眾人在包裏取出了火腿、熟食、壓縮餅幹,就著熱水、白酒,吃喝一通,完事用熱水泡了泡腳,頓感身體裏的濕氣去了大半。畢竟夜裏還要趕路,各自鑽回帳篷,倒頭就睡。


    睡著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竟然做了一個夢,夢裏夢見一隻頂著牛糞的灰毛兔子,朝我又拜又跪。這家夥呲著個三瓣嘴好像要說什麽,自顧自附耳就過來了,我猛地一睜眼,帳篷還是帳篷,老史和花爺就在身邊打著呼嚕,哪有兔子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這還沒天黑呢啊!難道說是因為大鯢和我提了一嘴兔爺,所以我才做的這個夢?想了想,也搞不明白,重新躺下繼續睡。可是,閉上眼沒多大一會,這兔子又出現了,兩條腿直立行走,朝我拜了又拜道:“道爺,你甭找了,我在三裏外小石頭廟前等你呢!我就是元山神!”


    常聽人說,兔子直立扛牛糞,那是自己給自己加冕呢,少說也有二百年的道行。


    睡夢裏我便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還有,你叫我去幹嗎?”


    這三瓣嘴的灰毛兔子笑道:“你身上揣著城隍爺的令箭呢啊!至於我叫您,那自然是有要事稟告啊,您想知道什麽就知道什麽。不過,我的元神弱,您隻能一個人來,生人見不得!”


    說完,這禿子頂著牛糞便一跳一蹦的走了。


    若他真是這裏的元山神,倒是值得一見。


    我趕緊起身,也不知道自己醒著睡著,隨著那兔子便出了帳篷。


    一人一兔相隔二十多米,跨過溪水,穿過一個林子,就這麽走著。


    走著走著,突然出現了一個爛石窖,就是那種千百年山穀前石頭崩塌形成的石灘。進了爛石窖,那兔子忽然一閃身,消失不見了。


    我四下望了望,發現就在石灘中央,有個用巨石搭建的小廟。這小廟很隱蔽,四四方方,一米見方,長滿了青苔,門額上不知哪年哪月雕了三個歪歪斜斜的字——山神廟。從石頭磨損的程度來看,這個小廟搞不好有千八百年的曆史了!


    “兔子?你在哪?”我摸了摸兜,本想召它出來,可令箭竟然不在,隻好朝著小廟喊了一嗓子。


    四周空寂,一點回應也沒有。


    我隻好蹬著爛石灘走到小廟跟前,朝裏望了望,忽然發現小廟中央有個畫著紅色印痕的石板,上麵隱隱約約好像還有些字跡。


    我一時好奇,半朝裏探著頭,準備將石板拿出來瞧一眼。就在這時,石板剛一動,就從裏麵冒出一股黑煙,有個奇怪的力量抓住我的手就往裏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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