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石灘位於昆侖山主峰玉珠峰西南。


    據說這裏曾經是一條大河,蜿蜒朝東,滋養了妖國千萬生靈。


    後來鬼容區的人族勇士和妖族最後的禁衛軍在這裏大戰一場,屍體在河中堆積,腐爛,發臭,漸漸地,這裏河水枯竭,河底成了河灘,那些死屍就化成了千奇百怪的枯石。


    這些形狀各異的枯石毗連數十裏,顏色各異,高低不同,就像是一座枯石的森林,遇有風吹,鬼聲森森,讓人不寒而栗。因此,對於人族,他們一直把這當做禁區。


    這個所謂的“禁區”的存在,倒也緩衝了不少人和妖的矛盾。人們對昆侖山的敬而遠之,讓妖國餘眾能在狐祖消失之後的數千年中,得以繼續生息下去。


    昆侖狐興衝衝地來到枯石灘,卻發現,獳天他們並不在這裏。


    此時暗夜降臨,北風開始南侵,石灘裏怪風陣陣,嗚嗚咽咽。縱然昆侖狐不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可此時看著這一望無際的“石人”、“石怪”、“石獸”們,心裏還是有些發緊。倒不是害怕,而是一想到那個傳說,就覺得這些石頭像是具有了生命。當年的大戰,未免太過殘忍了。


    “什麽嘛,一點都不準時!”昆侖狐打量著四周,小聲抱怨道:“裝的一副紳士做派,結果不過如此。油頭滑腦的呆狐狸。”


    “咳咳!”


    哪料,昆侖狐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輕咳,獳天到了。


    身邊除了白王,還有另外幾個妖王。


    昆侖狐有些尷尬,也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到沒有。


    獳天朝昆侖狐一笑道:“很高興你來了。不過,說好的是月圓之夜,月亮好像還沒升起來呢吧。讓你久等了。”


    昆侖狐一本正經道:“做什麽事,我都喜歡親力親為的同時,速戰速決,不想拖泥帶水。如果咱們是做隊友,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盡量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獳天點了點頭,一笑道:“沒問題。不過,能給俺換個名字嗎?呆狐狸是不是聽著有些太隨意了,像是……”


    昆侖狐愈加發窘,沒想到他耳朵這麽靈,竟然聽見了自己的話。


    但她還是仰著脖子,一臉傲氣道:“像是什麽?”


    “像是好像生活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是的……隨意中透著一股子親昵,厭惡中卻藏著一點曖昧啊。”獳天咧嘴一笑道:“你可以叫我獳先生,或者天大哥,當然,叫妖主也行……”


    “閉嘴!”昆侖狐怒聲道:“再胡說八道,別怪我翻臉。還有,這西域妖國的妖主隻有一個,隻有我。”


    獳天見昆侖狐似乎是生氣了,趕緊道歉。


    白王卻在一旁慢條斯理低聲道:“我說獳天王,你確實夠呆的,你想想,她這生氣的重點在哪。玩笑可以開,但妖主這事不能讓步。懂?嘖嘖,這是臘月裏的蘿卜和白菜,雙雙凍了心呀。”


    昆侖狐見兩個家夥竊竊私語,必定是和自己有關,便大聲道:“咱們這是在枯石灘開茶話會,還是相聲專場啊,可以出發了嗎?”


    獳天趕緊道:“出發,出發,正事要緊。不過,據可靠消息,當康、藏狛和猲狙也行動了,咱們得先一步到那。”


    眾人一邊疾行,昆侖狐一邊問道:“這些人又都是誰?”


    白王道:“你不是回來要稱王的嗎?怎麽連誰是對手都不認得?”


    昆侖狐覺得這隻“土豹子”雖然不善言辭,但每句話都好像醞釀了一千年,要麽一句就抓住人的心思,要麽一句話能把人噎死。


    獳天介紹道:“猲狙你見過了,那是昆侖狼族的首領,而藏狛和當康則是熊族和野彘的首領。他們三個是南方聯盟的主要組織人。”


    “哦,就是你的主要對手唄!”昆侖狐道:“交過手嗎?戰績如何。”


    獳天道:“藏狛力大無窮,一百合不分勝負,猲狙狡詐,善於用計用險。當康皮糙肉厚,刀斧加身而不死,絕對的肉盾。”


    昆侖狐笑道:“合著三個你都沒有絕勝的把握唄。”


    白王道:“一百年前,獳天以一敵三,殺的他們丟盔卸甲。可猲狙卑鄙,督全族作戰,以殉族的方式要決一勝負。獳天的理想是改造妖國,不想看著南方三大部落主導的南方聯盟和北方聯盟血戰,到那時候,不管輸贏,妖國都隻會更加頹敗,所以才撤了軍,呈現了這百年南北對峙的局麵。”


    昆侖狐看了獳天一眼,雖然沒做聲,但心裏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已經完全改觀。畢竟,從自己西歸以來,所聽所見的獳天和父母口中的那個魔頭,完全不同。


    就這樣,一行人乘著月夜,一路南行,穿過幾層山巒,來到了一片被層層疊疊山障包圍的大片高原平地上。這地方的地形,就像是一個大海碗的碗底,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林嶺,隻有這裏是高原草地,一棵樹都沒有。


    “這就是你們說的血渭?”昆侖狐環視著周圍,連連搖頭道:“看來當年的妖國確實氣數已盡,狐祖怎們會引兵至此呢?這地方前無屏障,後無所依,無遮無攔,對人族作戰有利,對妖族無功啊。生氣不聚、戾氣不出、鬼氣凝結、寒氣孳生,四絕之地,兵敗無疑啊。”


    “你還懂兵法?”獳天好奇道。


    昆侖狐道:“皮毛之術吧,差得遠呢。不過,要想振興妖國,總要博彩多長,日有所進。對了,既然傳說中,妖祖們在這地下留下了秘境之地,總得有入口吧?”


    “跟我來吧!”白王親自帶隊,引著眾人朝這片不毛之地的中間走。


    穿過一層層草甸,昆侖狐這才發下,這片看起來無遮無攔的平地上,其實中間還有塊三十米直徑的巨大黑石。之所以剛才沒看見,是因為這塊石頭雖大,但高度並不高,就像是一顆巨大的黑色圍棋子,趴在草地中間。


    這塊石頭,全身烏黑,猶如火燒烈灼過一般,又像是天外隕石。


    昆侖狐不由自主地走上去,就感覺一股股的陰風順著石頭下麵挨著土地的縫隙直往外吹,讓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莫非……在下邊?”


    白王點點頭道:“應該錯不了,我尋找多年,這通地密道就該在這下麵。”


    “可這巨石黝黑如鐵,重量不止十萬鈞計啊,除非從一側挖洞而入。但我看這周圍,地皮堅硬,好像鐵水鑄造過一般,也絕非容易……”


    “讓我試試吧!”


    獳天走上前,平靜地彎下腰,雙手抓住黑色巨石的邊緣,氣沉丹田,目仰日月,雙臂似虯龍暗助,雙腳如猛虎紮步,仰天一聲怒吼,全身金光環繞,屢屢浩氣鑽進了巨石地下,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這塊超級巨石就被掀了開。


    呼呼呼……


    洞口裏傳來了一股衝天濁氣,險些將幾個人掀翻,然後直奔天際,刹那間就遮住了圓月星辰。


    “走啊!”獳天大吼一聲,渾身青筋繃起,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著。


    白王朝昆侖狐和一眾人點了點頭,第一個縱身躍進了黑淵之中。


    “你怎麽辦……”昆侖狐看著獳天問道。


    “放心,你們先走,我就在身後!”


    昆侖狐不敢猶豫,趕緊縱身躍下,但她沒有直接墜落,而是單手抓住洞沿,等待著獳天。她有些擔心……


    等眾人都進了洞中,獳天又是一聲咆哮,雙手奮力朝上一撐,然後飛身一個伏地滾,趁著巨石下落的瞬間,翻身鑽進了黑漆漆的地洞中。在洞口,他抓住了等候的昆侖狐的手,兩人四手相握,猶如倒掛金鍾的花瓣,飄飄然墜落而下。黑漆漆的洞中不時會有幾道有綠色的磷火閃過,每個瞬間,獳天都會看見昆侖狐正瞪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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