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太太帶著她的兒子到來的時候,李思明剛剛飽餐一頓,還沒來得及擦擦嘴巴。


    “喲。黎太太。真是稀客啊!”李思明故作驚訝地道。


    “哪裏哪裏。阿明是大忙人。現在香港電影圈內的人誰不知道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導演是位中國人。這一次難得知道你在香港,所以我帶犬子登門拜訪。”黎太太笑容滿麵。齒白唇紅。這位黎太太看上去還是那麽美麗動人,有著豐滿的身材和嫵媚的臉蛋。


    “快叫幹爹!”黎太太指著李思明,對著手拉著的寶貝兒子道。


    “幹爹好!”這位名叫黎中華的孩叫得挺甜,這讓李思明感到很羞愧。自從上一次見麵起。已經有三年時間沒見了,要不是黎太太主動上門,李思明甚至把這個便宜幹兒子早就忘個一幹二淨。


    “好,好,幹爹見麵不能空手。”李思明在身上摸來摸去。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摸到,手插在口袋裏拔不出來了。


    黎太太看著李思明尷尬的表情。感覺很有意思。“撲哧”一聲,忍不住出聲來。


    “幹爹。你要送給我什麽啊?”這毛孩很天真地問道,一也不給麵子。


    “這個啊。我……下次再送給你禮物,好嗎?”李思明討好道。


    “騙人。大人們總是拿這個當借口!”毛孩根本就不上當。這讓李思明更尷尬了。


    “好了好了。不要纏著幹爹了。你脖上掛著的不就是幹爹送的嗎?”黎太太發話了,替李思明解了圍。


    “丟人呐!”曾智在一邊著風涼話。


    “我丟我的人。關你什麽事?”李思明瞪了他一眼。曾智當著別人的麵。沒給他麵子。讓他抹不開臉。


    “你這個人。真沒意思!”曾智回敬一句。


    “黎哥怎麽沒來?”李思明問黎太太道。


    “他啊,昨夜裏死了幾個人。鬧得挺的地。警察現在正盯著緊呢。香港所有幫派的人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怕引火上身。”黎太太解釋道。


    “哦。聽電視新聞上,是你們越南幫的人。”李思明盯著他的眼睛道。眼神很犀利。


    “不是。”黎太太有畏懼,他不明白李思明為什麽這個,“那幾個人雖然也屬於越南幫的,可是他們隻是外圍的混混,平時跟幫黎的人也不大接觸。”


    “那麽。跟你們沒什麽關係了。”李思明道。“我要是碰上這樣的找我或者阿智麻煩的人,幹掉他們。黎哥也不會怪罪吧?”


    “那當然不會。”黎太太心往下一沉,旋而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她丈夫本來以為有人處心積慮要對付他們。


    “阿明。你都些什麽啊?”曾智感到挺奇怪地,但沒放在心上,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待客之道。“黎太太要喝什麽?咖啡還是茶?”


    “謝謝!給我一杯咖啡。”黎太太道。


    乘著曾智去安排,黎太太追問李思明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昨晚我們從機場回來的時候。有一輛車一直跟著我們。有人想對阿智不利,而且確有其事。你知道。阿智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對他不利。對於威脅,隻有當這種威脅還在萌芽狀態的情況下被掐斷,才是最好的安全保障,我不管對方是什麽人。合不合法。”李思明淡淡地道。


    “我明白了。”黎太太明白了李思明剛才為什麽會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分明是懷疑她先生。


    “對不起。我有些衝動了。”李思明略表歉意。“我知道黎哥是不會這麽做的。但難保他底下的人不會見財起意。”


    “你放心吧。決不會再發生這們的事情,我保證。”黎太太道。


    李思明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欺負女人和孩地味道。


    “哦。對了。我知道該送給幹兒子什麽禮物了。”李思明緩和一下氣氛道。他跑到樓上取下來一條項鏈,這是奧斯卡的另一項好處。凡獲獎者。均可得到一條金像項鏈,送給自己的親人。這項鏈上麵雕刻著該親人的名字。項鏈懸著一枚有3.5公分長的奧斯卡金像。李思明所得的金像全部被大衛?弗蘭克爾沒收了。是要放在公司醒目的位置展覽示眾。這條項鏈上刻著李思明自己的名字。本來要送給老婆的。隻能忍痛割愛送給幹兒子了。


    毛孩得到這個很別致的禮物,掛在脖子上翻來覆去地把玩。


    這個未遂綁架事件似乎就這樣完了。隻是那六個“可憐”地混混為此付出了死亡地代價。在電台新聞上出現過幾天之後。很快就被人忘記。就像從來就沒發生一樣。那些幫派相互猜忌。而與事件有牽扯的越南幫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後來又一起轟動的綁架未遂事件發生。人們才又想起。


    李思明第二天就回到了深訓。今年深圳最大的不同就是在特區範圍內取消了所有地票證。這一計劃經濟或者短缺經濟的產物走向了終。這對於像李恩明這樣的很久沒摸過糧票的“有錢人”來是個好消息,如果不去其它城市的話。


    這一年中國工商銀行成立,人民銀行在職能上開始轉變。這一年中國又有十四個沿海港口城市進一步開放,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更大的浪潮。


    但是。1984年11-12月間,中央一位主要領導同誌在視察珠江三角洲後:“廣州、深圳、珠海等地,由於設備原料大部分進口而產品則大部分內銷,使外匯短缺,黑市猖獗。如不及早解決。勢將捉襟見肘,衝擊人民幣。”“進口設備、原料,生產洋貨,內銷賺錢不是辦法,不顧一切拿外匯進口高檔消費品等牟取暴利也好景不長!由於目前國際上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競爭激烈,反銷產品償還外資的辦法,前景也不寬廣。”


    到處是洋貨,而且港幣幾乎成了特區的主要貨幣。外匯券的內地牌價是1:1,而在特區卻是1:13,1:15.甚至1:20!


    但這都跟李思明沒有切身的關係,出了關,直奔公司。一踏入公司。李思明就感到無比地興奮,那十層的半月形地科技大廈剛剛封了。如同伸開的雙臂將每一個走到麵前的人半擁在懷裏。如同親人懷抱著遠行歸來的遊子。這座樓層不高但是因為占地麵積甚廣而氣勢驚人的大廈。隻等著外部裝修和內部附屬構件的安裝,最後才是內部裝修。上次李思明看到的那些到處都是地建築材料,大部分都被清理,有工人在外圍開始了綠化。三三兩兩的工人來回忙碌著,臉上洋溢著笑容,看到眼前的一切,李思明很滿意,這是一派紅紅火火地景象,也正是未來事業的騰飛之始。


    李思明跟他的兄弟們雄心勃勃。


    “怎麽樣,激動嗎?工廠區的設備已經安裝完畢了。現在基本滿足數量要求的工人已經招齊了。特別是那些來自國營大廠的技術人員也到位。”徐大帥道。他看上去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們的待遇如何?”


    “深訓的基本工資在150元左右。我們給的多。普通工人達到了180元。技術人員達到250至300元之間。有的更高。”


    “便宜啊。”李思明感歎道。


    “這還便宜?”徐大帥不認同李思明的觀,“要知道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產出。工資還要照發呢!”。李思明當然這麽了。他根本就沒有金錢概念。對現在國內和深圳的物價和工資水平也不大清楚。


    “渡邊呢?”李思明問道。這位日本人一不心,自投羅網上了他的賊船,每月往返於深圳、香港和東京之間,遭了罪了。不過李思明等人並不是刻意壓榨他的價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李思明答應會在股權上做出較大的讓步。拋開過硬地朋友關係。李思明單衝著那些先進地設備機器,也會讓他滿意地,這並不是有錢就能辦成的。


    “他啊,最後一批設備要從日本運來。他去盯著呢。”徐大帥笑著道。“他這兩年動靜可夠大了,到處憑他三寸不爛之舌。會麵、談判、采購,每筆金額巨大,這不能不讓他的日本同胞注意。下次再這樣地話。恐怕很困難,日本的一些議員收了他的錢是這樣提醒他的。本來嘛,各個國家對先進的技術裝備都管製地較嚴格。”


    “這麽。我們要購買的都齊了?”李思明很滿意,“我們還真得授予日本友人渡邊三郎先生勞動模範稱號呢,或者授予他最佳服務獎章。”


    “差不多吧。我們另外從美國、歐洲采購了一些設備,一些次要的都從國內購買。”徐大帥答道。“另外,未來半導體方麵的實驗設備及生產設備,已經開始著手采購了,一部分已經封存在倉庫裏。”


    在半導體產業。有兩大巨頭:美國和日本。這一產業被譽為工業的糧食。十分貼切。美國人和日本人在這方麵競爭激烈,為此也屢起戰火、各不相讓,遠比兩國汽車產業的競爭要激烈得多。但在李思明看來。美國人要占優一些。特別是技術儲備方麵。趁著中美兩國還處在蜜月期。美國人似乎對這些非直接應用於尖端軍事方麵的精密設備出口中國還沒那麽敏感,李思明打算抓住機會多進口一些,完成自己的工業與技術的積累。等自己在技術上和生產上有了一定的技術水準和生產基礎。包括一定的市場基礎。要想更進一步就要容易一些。至少不會被美國人甩得太遠。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李思明問道。


    “春節之後,就開始員工培訓。你知道,我們的工人大多都是沒有任何技能的人,有些就是放下鋤頭地農民。還有一些剛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的學生,要成為一個熟練並掌程一定技能地工人還需時日,我擔心這會影響我們將來生產出的產品的質量達不到要求。今年夏天的時候,我跟渡邊去了趟日本,花了一個月時間,參觀了不少知名公司。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們的差距很大啊。拋開技術和設備不談。光是那些受過專門訓練的產業工人就讓人眼饞,現場管理尤其出色。”大帥沉聲道。


    “怎麽?害怕了打退堂鼓了?”李思明歪著腦袋問道。


    “怎麽會呢?咱們基礎差、才要知難而上,要不怎能顯出咱們的水平?”徐大帥搖了搖頭。笑著道。“咱要做就做最好,甘為人後是要不得地。”


    “這就好!”李思明像個將軍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道,“人手這塊,你要親自抓。這在國內叫做人事。國外可是叫做人力資源。因為這種資源跟那些先進的設備、能源一樣,也是一種資源。而不僅僅是安排一項工作給某個人,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更重要。因為人是能動的最根本的因素。他可將各種資源按照我們的要求轉化成我們所需要的東西。他還有創造性。我們需要的不僅是兢兢業業的員工,更需要有創造性地員工。能有一支高素質的隊伍。對於我們來。十分重要。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鍛煉出一支職業化的隊伍出來。這個人力資源工作首先就要職業化起來,要用現代的人力資源管理方法參與公司的未來建設。”


    “當然,我們可是資本家,這裏可不是就業安置。我們追求的是利潤。就像《資本論》中的那樣。”


    “管理這方麵人手呢?包括行政與生產管理。”李思明問道。


    “這方麵考慮從香港人中引進。阿智他三叔的公司會有一些人加入,要不然我們哪裏招去?這裏跟香港的生活環境沒法比。況且還要夫妻分居。”徐大帥道。“國內懂現代企業管理地人太少。有國際化視野地人更是少之又少。就連我也在不斷學習。好在我們隻是在起步階段。將來如果發展不錯地話,倒是更有能力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阿智的三叔真不錯。當初找阿智合夥這步棋真是找對了!”李思明開心地道。


    “我還誰備找個懂外語的有過大公司工作經驗的香港秘書呢?每天接電話都煩了,找個人幫幫我也不錯。”徐大帥道,“你不反對吧?”


    “我反對不反對不管用,萬一你要是招了個年輕貌美的。把持不住。出現了什麽意外就別怪我沒提醒。”李思明笑著道。


    “你想多了吧?我可不像你!”徐大帥愕然。他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


    “我怎麽了?是你想多了吧?”李思明笑嘻嘻地道。


    “衝你這話,我就……找個男秘書。你還有話?”長期患有“妻管嚴”的徐大帥硬著頭皮道。


    “有本事你就找個女秘書?”李思明了一句。徐大帥心想,我要找女秘書首先就給你配一個。


    李思明並不知道徐大帥的打算。跟著他在園區內走了一圈。心滿意足之後回到了臨時辦公室。


    “華和猴子呢?”李思明問道。


    “他們倆被我派出去了。一個參加政府辦的一個什麽外商投資座談會,一個參加一座大橋的開工儀式。這都是比較輕鬆的工作,不是坐著談就是站著鼓掌。不用動腦子也不用太賣力,還能露露臉,不定第二天就會在報紙電視上出現呢!”徐大帥幸災樂禍的道。


    “要是真那麽輕鬆,你怎麽不去?”李思明反問道。


    “哪能每次都要我去,輪也輪到他們倆去了。”徐大帥抱怨道:“政府也太‘熱情’了,三天兩頭地過來‘關心’一下,真讓人受不了。咱還不能拒絕人家、要這好處嘛,咱們確實也占了不少。不去也不好意思。”


    “你沒打電話要阿智過來。這話他最擅長!”李思明道,“他現在好像也沒什麽事。”


    “他沒跟你嗎?”徐大帥道,“他他失戀了,要回香港休養一下。找回自己的生活。我心想他快三十了、這婚姻大事也是很重要的。萬一要出了什麽事,我可對不起曾家。”


    “失戀?他要真是失戀了。那就見鬼了,我看他還活蹦亂跳的。沒有一失戀的自覺。我看他是借口找那位相好的約會呢!”李思明覺的曾智的借口很“惡心”,“他也隻能騙騙你們。怪不得,我昨天在香港的時候。他隻字不提這裏的事情呢。還催著叫我回來,原來是心虛啊。”


    “不行。不能就這麽被他騙了。也太沒技術合量了!”徐大帥很氣惱。“這其實也怪你。”


    “為什麽?”


    “跟著你拍電影。耳濡目染的。學會表演了。”


    “呸!”李思明鄙視。“隻能你們三個人太好騙了。”


    這裏的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比他想象的更好。徐大帥和張華等人管理得順順當當的。李思明起身想回家。


    “你幹嘛去?”大帥道。


    “回家去。”李思明頭也不回地道。“慰問一下老婆也不行嗎?”


    “都是一丘之貉!”徐大帥在身後喊道。“天黑還早找著呢!”


    “你別站著話不腰疼,我跟我老婆兩家分隔,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天天是以淚洗麵。心靈受盡創傷。你還有沒有同情心。有沒有人性啊!”李思明遠遠地回應道。


    “哼,你有那麽慘嗎?”徐大帥在他身後,哼哼地自言自語道:“我倒是天天跟老婆在一起。以前倒好,現在口袋裏一包煙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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